“长公子,二公子已经从燕州返程了,听说带回来的,还有一位燕州女子。”侍从禀告。
鱼倾衍轻应一声。不解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那种苦寒之地去。
鱼倾衍并非没有去过燕州,早在之前就去过了。
当时沈朝珏从大理寺被贬去了燕州不久,父亲北地来信,问及徽玉现况如何。
鱼倾衍正因鱼徽玉去跟着去燕州烦闷,恰逢朝中要派大将军刘尚德去燕州平定暴乱,鱼倾衍便请书协助调查,先帝应允了此事。
燕州距上京遥远,纵使华车快马,也费了不少功夫,途中,鱼倾衍不免有些对妹妹另眼相看,这般辛苦,她竟然也忍受得了。
到了燕州,更是冰天雪地。
京州的要臣到访,燕州官衙对此格外重视,要求所有官员都去迎接。
“燕州暴乱,圣上很是忧心,此番是要本官解决此事,还望诸位配合。”鱼倾衍目光一扫一众燕州官员,终是在沈朝珏身上短暂停留一瞬。
鱼倾衍到的当日,就开始计划如何解决暴乱。
前几日调查发展的很顺利,后面官衙里出了内鬼,叛军对官衙的动向料算如神。
为将叛军一网打尽,鱼倾衍没有透露此事,只是与众人道,“明日午后,在叛军地进行围剿,届时分头行动。”
翌日午时,到了叛军地带的树林里。
鱼倾衍有意给沈朝珏分配了最为艰难的任务,要他守在叛军必经之路观察动向,还未给配剑。
这几日,鱼倾衍总在暗里打压,沈朝珏自不会听他的在此守候,面上答应,实则是径自去了内鬼最有可能与叛军交汇的隐秘之地。
沈朝珏早就看过地势图,这一带地势最深处极为偏僻,鲜少有人注意。
若此战立下功劳,回京指日可待。
果不其然,土地上似乎有新的脚印。
沈朝珏在此观察地形,树林深处传来的打斗的声音,还有刀剑相擦声。
一把剑破空飞来,沈朝珏敏锐避过,那把剑自他身侧飞出甚远。
“谁?”沈朝珏没想到有人来这么早。
那人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还认识他,“沈朝珏。”
沈朝珏闻声而去,只见两个人缠打在一起。
年纪轻的青年不敌膀大腰粗的壮汉,被其以手臂勒住脖子,青年的手死死抵住,才得以有了喘息的余地。
“你以为老夫为什么要来燕州,因为燕州都是老夫的人,小子,你还给我摆官架子,早看你不爽了!”壮汉恶狠狠道。
方才打斗,两人的剑刃都被击飞,徒手相斗,终是有所差距。
“沈朝珏,给我杀了他。”鱼倾衍看到来人,催促道。
青年正是鱼倾衍,而那位壮汉则是刘尚德,刘尚德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身形比得过两个鱼倾衍。
沈朝珏见此场景,还好方才拿了那把剑。
“喂!那边的小子,过来把他刺死,等老夫出去,你想要什么给你什么!”刘尚德见沈朝珏手中有剑,而手里的青年看着瘦,却抵抗了许久。
沈朝珏凤眸眯起,似在思考,而后提剑而来。
“杀了他,我许你百两黄金!”刘尚德冲他道。
鱼倾衍心中有些没底,他害沈朝珏至此,又有意针对过沈朝珏,现下此处无人,沈朝珏若是要报仇,那便是最好时机。
长剑挥来,刘尚德要将鱼倾衍撞上去,鱼倾衍奋力一避,剑锋又险些刺向刘尚德。
“小子,你会不会用剑。”刘尚德见沈朝珏生得清瘦,又长得白净,一副文官相。
几番缠斗,刘尚德眼见那把剑就要刺向鱼倾衍时,剑刃一转,招式突然变得凌厉迅猛,直至抹向他的脖子。
热烫的血液霎时飞溅在三人脸上,刘尚德瞪大眼睛,捂着脖子重重倒了下去。
鱼倾衍喘着气,看着倒地的刘尚德,转而望向沈朝珏,冷冷道,“搭把手。”
“做什么?”沈朝珏狐疑。
“埋了他。”
“拿什么埋?”
“用手。”
“......”
第35章 二哥回京
活人的血洒在身上是腥热的,沈朝珏用手背擦脸,眼底有嫌意滑过。
“用这个。”鱼倾衍已将脸擦净,扔给他一块帕子。
“为什么要埋?”沈朝珏问。
既是内鬼,告诉众人便是了。
“此人是定西王的属下,如今死无对证,凭我们三言两语怕是一时说不清楚,届时还会引得朝堂大乱。眼下叛徒已死,再将叛军一网打尽解决了便是。”鱼倾衍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
出内鬼的事没有禀告朝廷,追查起来也麻烦,何况定西王府与侯府素来交好,若是由他来说刘尚德是叛贼,对侯府、定西王府、皇帝来说都是棘手之事。
此番下燕州是为了平定叛乱,只需将此事办好就是。
若是叛军得知刘尚德已死,只恐会打草惊蛇,现下之际,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刘尚德已死。
沈朝珏不情不愿地听从鱼倾衍的计划,林间一时间只有土石翻动的声音,高大的男人被拖到土坑里,掩盖的时候,才有了交谈声。
“徽玉怎么样了?”鱼倾衍先开的口。
燕州寒冷,与京州和江东大有不同,他不知道妹妹在这里会不会习惯。
“燕州太冷,这几日染了风寒。”沈朝珏如实道,鱼倾衍到底是她兄长,既然问了,就是想了解她的事。
“你没有照顾好她?”鱼倾衍停下动作,看向沈朝珏。
这几日,鱼倾衍感受过燕州苦寒,确实容易生病,若是在京州,她又怎么可能生病受苦。
她宁可在这种地方受着,都不愿离开沈朝珏回京。
“不是多亏你的照顾么?”即便真的有错,沈朝珏也不会亲口往自己身上认错,何况对面之人还是鱼倾衍。
如果不是鱼倾衍的“照顾”,他怎么可能会回燕州。
两人再度无言,顾着埋头苦干。
掩盖刘尚德的尸身后,沈朝珏拍拍身上的土渍,准备要走,鱼倾衍叫住他,让他把剑带着防身。
“你若死了,徽玉怎么办?”
鱼倾衍来燕州是秘密行动,知晓此事的只有燕州官衙里的人,鱼徽玉不知他来过燕州,沈朝珏也没有与她提起过。
那次围剿叛军耗时半个月,等沈朝珏回到楚府时,腰腹中了刀伤。
鱼徽玉见他浑身是血,吓得眼泪往外冒。
“你不能死。”她双手才握得住他一只手,女人的手很柔软,男人的手冷硬。
“我不死。”沈朝珏答应,强撑着意识去擦她眼角的泪。
一夜高烧,天亮才褪去,等他醒来时,身上换了干净的里衣,周遭不是尸山血海,是素净温暖的房间,女子在榻边坐着睡着,她的眉头紧蹙。
沈朝珏撑起身子,手指去抚她的眉,动作轻细,还是惊动了浅睡的女子。
“你怎么样了?!还痛不痛?要不要喝水?”她的问题像夏日潮水一样涌过来。
沈朝珏摇摇头,面容苍白,嗓音低哑,“你到榻上睡吧。”
“我不困。”鱼徽玉满目忧虑,一双美目还有泛红的痕迹,血丝爬上眸子,眼底淡青。
“你陪我睡会。”沈朝珏道。
他竟会向她提出请求,鱼徽玉心里有奇妙的感觉,见他受伤,又不忍拒绝。
鱼徽玉这才肯上榻,她躺在沈朝珏半臂远的地方,害怕碰到他的伤口。
他却不怕,缓慢靠过来。
手臂碰到手臂,鱼徽玉睁眼,欲言又止,最终侧身,把脸靠在他的肩膀,才安心睡去。
经此一战,燕州官衙受皇帝奖赏,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升了职。沈朝珏被调离燕州,去了青州任职。
叛军平定,鱼徽玉才知晓来燕州相助的京中官员里有鱼倾衍。
那时鱼倾衍已经走了,他没有来看过她,想必定是不想见到她。
鱼徽玉虽已知道会是如此,但心里难免失落,再如何他们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难道真的要到不相往来的地步?
年纪小的人容易多想,放在现在,鱼徽玉已然不会在意鱼倾衍的话。
侯府相见,鱼徽玉对其能避就避。
鱼倾衍每每欲开口前,鱼徽玉已经快步没了踪影。
连侍从都看不下去,“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见了公子掉头就走。”
“公子往日对小姐这般严苛,小姐这般,也是情有可原。”也有侍从能够理解鱼徽玉。
鱼倾衍路过时听到侍从谈话,亲随不满道,“长公子,属下去惩戒这二人。”
“不用了。”鱼倾衍未停下步子,神色淡然,心里却在想二人的话。
鱼徽玉院中。
她回到院子,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阿瑾的声音。
小灵让阿瑾先吃些糕点等候,鱼徽玉刚好走进来。
见鱼徽玉步伐不对,小灵忙上前搀扶,“小姐怎么了?”
“没事,就是扭到脚了。”鱼徽玉方才涂了伤药,疼痛感瞬时好了许多。
“小姑姑!”阿瑾见到鱼徽玉,急切地从凳子上下来,跑去抱住鱼徽玉。
“小姑姑,阿瑾有好消息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