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随行侍卫拔剑出鞘,两方对峙,守卫摆摆手,“放行!”
城门缓缓打开。
沈朝珏和鱼倾衍先入宫面圣,鱼徽玉回了侯府。
马车一停,鱼徽玉就匆匆下车,看到侯府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一行侍卫。
鱼徽玉不认识这些人,她快步上前,被侍卫拔剑拦下,“什么人,不准入内!”
“徽玉你回来了?”一旁正在与侍卫商议之人听到动静看过来,他面露欣喜走过来,呵斥了拦着她的侍卫,“大胆,把剑给本世子放下。”
“你这是做什么?你对我家做什么了?”鱼徽玉立刻与霍琦保持距离,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在保护侯府安危,徽玉,你别这样看我。”霍琦上前一步,想去碰她的脸,却被她挥手甩开。
“你别碰我!”鱼徽玉嫌厌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若非是她看了那本折子,或许真被他骗了,她难以想象,定西王妃那般好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让我进去。”鱼徽玉对拦在门口的侍卫道。
侍卫不为所动,只看向霍琦的意思,霍琦冷着脸道,“让她进去。”
鱼徽玉未多看霍琦一眼,快步入内,径直去了父亲院中。
她不在的这段时日,不知侯府发生了何时,彼时侯府内沉寂一片,静得可怕,还有不相识的侍卫在此巡逻,府内的侍从见到鱼徽玉回来了,仅是面露惊喜之色,却不敢出言说话。
平远侯的院内,一名医师正从屋内走出。
“医师,我父亲怎么样了?”鱼徽玉立马握住医师的手臂,医师看到鱼徽玉一诧,在侍卫的目光下并未多言,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
鱼徽玉不为难他,连忙进屋,屋内药气苦涩,一瘦削的中年男人躺在榻上,比鱼徽玉离京前看到还要瘦上许多。
“父亲......”
鱼徽玉轻声唤他,听不到回应,父亲好像睡着了一般安静。
鱼徽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若是此刻他起来骂她,她也不会反驳一句。
平远侯院里,除了按时诊脉的医师外,只有两个侍卫看着。
等鱼倾衍从皇宫回府时,已是黄昏,他到了父亲院中,发觉鱼徽玉已经在这待了一天,她似乎和父亲说了很多话,等他来的时候,她还在轻声说着。
“发生什么了?”鱼徽玉听到动静,望向身后的鱼倾衍。
鱼倾衍递了一块帕子给她,示意她先擦干眼泪。
屋内还有两个侍卫,鱼倾衍狠狠扫了他们一眼,“还不滚下去。”
侍卫不敢像对鱼徽玉一眼对鱼倾衍,相视一眼,退了下去。
“定西王答应三日后撤兵出皇宫了。”鱼倾衍道,他与沈朝珏入宫,定西王不让任何人见皇帝,最后还是张试与之谈判出了结果。
来时,鱼倾衍已经问过了父亲的病况,医师要他做好准备。
“你要做好准备,日后侯府还有我。”鱼倾衍不做隐瞒,他也不擅长欺她。
鱼徽玉听完,眼眶更红,反之,她看鱼倾衍看起来平静至极,彷佛在说别人家的事,甚至还考虑好了父亲去后,他会怎么安排侯府和鱼氏的后事,做好了执掌侯府之备。“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么淡若。你怎么这么冷血?”
她听到父亲病重,一路上都在担忧,而他只顾着朝中之事,就算是事态紧要,他也不该做到半句不提父亲。而今见到了父亲被病痛折磨至此,她忍不住会哭,可他却在说父亲死后,会接手侯府。
“你要我怎么样?和你一样掉眼泪?”鱼倾衍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甚至道,“要哭回自己屋子里哭,别扰了父亲清净。”
面对兄长的冷漠,鱼徽玉气得喘不上气,泪还不争气地往外流,她重重推了他一把,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侯府内的侍卫已经撤去。
回到院中,小灵与鱼徽玉说了这段时日的变数,定西王府的人来了侯府,每日要医师汇报平远侯的病况,侯府上下的侍从不能讨论任何事,更不能出府。
“他们像关犯人一样看管我们,我们都不敢说一句话。”小灵说着说着,哭起来。
“无事了,鱼倾衍回来了,他们应该不敢再这么对侯府了。”鱼徽玉道,虽说讨厌鱼倾衍,但在节骨眼上,鱼倾衍总能起到一些作用。
眼下定西王的兵还在皇宫之中没有撤离,左相持金令也带兵入宫,皇宫一时间聚集了两队兵马,宫内人也安心了些。
定西王带兵入宫后,早朝也罢免了,任何给皇帝的折子都会先一步过定西王的眼,朝中碍于定西王手握兵权都敢怒不敢言,只盼平远侯可以早日醒来。
翌日一早。
定西王府的侍卫又来了平阳侯府,这次不同,一行侍卫等着侯府外,只报定西王和世子来了。
鱼徽玉是从小灵口中得知消息,小灵说,“定西王和世子来了,是来与长公子求娶小姐的。”
“他们休想!”鱼徽玉急急去往正堂。
正堂内,鱼倾衍坐在高堂,定西王和霍琦坐在一旁喝茶。
看到鱼徽玉,鱼倾衍皱眉,冷声道,“你来做什么?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贤侄,徽玉与琦儿青梅竹马,起初你父亲也是答应这门婚事的,我们两家本就交好,若能促成这段良缘,你父亲走后,侯府也能有王府庇佑。”定西王始终看着鱼倾衍,“你少时撑起侯府不易,不如依附王府,若考虑清楚,就交出你父亲的兵符。”
第63章 会陪着你
“断不可能。”
一语出,几个男人纷纷看向出声的女子。
鱼倾衍蹙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又有几分劝哄,“你先回去。”
“徽玉。”霍琦起身,朝她走来,“你我相识十多年,你若嫁给我,我定会照顾好你。”
“你还是死了此心,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嫁给你的。”鱼徽玉道,她听闻了定西王府对侯府所为,怎么可能还会与霍琦好好说话。
方才定西王所言,无非是为了侯府兵符,鱼徽玉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们所行的真实目的。
她父亲病了不久,定西王便不顾情谊带人看管侯府,甚至带兵入宫,如此不忠不义,鱼徽玉怎么相信他们的话。
霍琦没想到鱼徽玉会说出这般狠心绝情的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心想要解释,“徽玉......”
“琦儿!”定西王看不惯儿子这般低三下四地与一个女子这样说话,不悦打断道,“你非得管她
愿不愿意做什么!生得再美,也早已做过别的男人的妻子。”
鱼徽玉闻言,更是想笑,定西王妃嫁给他真是遭罪,此等粗鄙莽夫怎么配得上那样的女子。
听父亲这般说话,霍琦跟着皱眉,不管不顾与鱼徽玉道,“徽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不管发生什么,我对你的心始终如初。”
“够了!”鱼倾衍早已听不下去,命侍从,“送客。”
“贤侄,看来兵符一事你是不应了?”定西王阴狠道,“既然如此,休怪本王不顾往日情分了。”
“送客。”鱼倾衍重复道。
定西王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霍琦看父亲走了,犹豫着,还是与鱼徽玉道,“徽玉,我父王是心急口快,你莫要往心里去,我对你的心意绝对是真的,不然我不会等你这么多年。”
“若你敢对侯府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鱼徽玉道。
定西王在唤霍琦,霍琦只能先走。
两人走远后,鱼倾衍走来,“你来做什么?还怕我真让你嫁去定西王府不成?”
鱼徽玉自是不会这么想,但还是这么说,“不是吗?你不就是为了侯府可以做出任何牺牲的人吗?我的婚事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我们的性命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鱼倾衍的脸色愈发难看,直至侍从匆忙来报,“侯爷醒了。”
平远侯病后,侯府的医师全都换作了定西王安排的人,如今换了医师。
不等鱼倾衍开口,鱼徽玉先行一步去了父亲院中。
还未进屋,鱼徽玉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咳嗽声,还有她熟悉的另一声音。
是鱼霁安。
老管事见到鱼徽玉来了,擦干面上的泪渍,上前,“小姐,侯爷等着您呢。”
鱼徽玉点点头,明明一直期望着见到父亲,如今到了门口,她又害怕了,害怕看到父亲的病态,害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踌躇之际,鱼倾衍自她身边走过,直接进了里屋。
鱼徽玉跟在他身后,或许只有他才敢这样面对。
“倾衍,徽玉。”平远侯倚坐在榻边,看到来人,略显乏力地扯出笑,“你们过来,爹爹有话与你们说。”
鱼倾衍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鱼徽玉跟着他,没忍住眼泪,扑在榻边,“父亲。女儿来晚了。”
一旁的鱼霁安看着妹妹哭,想安慰的手又无奈放下,最后是鱼倾衍上前,轻拍她的后背,鱼徽玉以为是二哥,抬头看到手的主人有些意外。
鱼倾衍却没看她,与父亲说起要事,“定西王带兵入宫,如今还未撤出皇宫。”
平远侯颔首,“霁安都与我说过了。”
一时沉默,平远侯叹息,见女儿哭得伤心,有些不忍,但又不得不看向长子道,“爹的身体自己知道,等爹去后,侯府就交由你了,倾衍你是兄长,定要护好弟弟妹妹。”
这样的话,鱼倾衍从小到大听过千百遍,父母告诉他,要照顾好弟弟妹妹,族中长辈告诉他,要担起鱼氏重任。
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鱼倾衍都会没有怨言应下,“孩儿知道。”
“我不要......我不要父亲离开我们,不要和阿娘一样丢下女儿。”鱼徽玉泣不成声,不顾鱼倾衍会不会像之前一样责备她扰了父亲清净,只想留住在世上最亲的人。
三个男人沉默,鱼倾衍蹲下身,动作略微僵硬地轻抚她的发,“徽玉,兄长不会离开你。”
“徽玉,二哥也会护着你。”鱼霁安紧接着安抚道。
“徽玉,你要听兄长的话,以后兄长就是你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平远侯继续交代事宜,鱼徽玉一句也听不进去,把脸埋在长兄的肩膀哭。
等一切交代完,平远侯才安心,“我对你们不够好,也该去跟你们娘亲认罪了。”
鱼徽玉本以为父亲醒过来是好的预兆,以为过不了多久,父亲就能和以前一样下榻和他们一起吃饭,谁料一切都是回光返照。
平远侯醒来后,与三个孩子交代完,又让侍从为其穿戴官服,亲自入宫面见圣上。
定西王见平远侯看起来身子大好,不需三日便撤军离宫,还自主上书离开京州,回了齐州。
等传来定西王到齐州的消息时,平远侯再度倒下,这次醒来比上一次更为虚弱。
朝中老友都来看望,明明病重的是平远侯,却是平远侯最为乐观地在安慰众人,这次平远侯还未说完安抚的话,便撒手人寰了。
屋子里传来细碎的哭声,站在屋外的三个儿女瞬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鱼徽玉要往里走,鱼倾衍拦住她,“在外面等着,出了什么事都不准哭喊。”
老人们说,如果当面哭了,亲人会走得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