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鱼氏的骄傲,可鱼徽玉只把他当作一个哥哥看待。他们关心他会不会带领鱼氏继续站在荣光下,她关心他的手疼不疼。
“我不要你说这样的话!”鱼徽玉的手捂住他的唇。
鱼倾衍拉下她的手腕,长指攥着,没有松开,他第一次握她的腕子,原来女子的手腕这么细。“徽玉,我知道你恨我,我想了想,还是该和你说清楚,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会讨厌你?以前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只想你过得好,可却做的不对伤害了你,兄长与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我都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吧。”鱼徽玉说着说着,红了眼尾,她的心思很简单,只要感受到被在意,就什么都放下了。
“哪有哥哥记恨妹妹的?我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你。”
鱼倾衍轻轻放下她的手,“到了江东,我会写信给你。”
鱼倾衍从出书房到前往江东用了不到两日,他走得匆忙,让人彷佛觉得他还在。
离开前,鱼倾衍去见了沈朝珏,两个人冰释前嫌,却保持一贯的沉默。
那晚。
鱼徽玉听说两个人喝了许多酒。
她刚想出门去找二人,一开门,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沈朝珏站在门口。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鱼徽玉皱眉,话里有责备的意思。
“没喝多少。”
沈朝珏立于原地,夜里外面冷,鱼徽玉让他先进来。
“我长兄呢?”
“出发江东了。”
“现在?”鱼徽玉一怔,不知沈朝珏说得是不是醉话。
“嗯。”沈朝珏喝了酒,面色如常,眼眸微迷离地看着鱼徽玉,继续道,“我们喝着喝着来了书信,他担心齐州会有动静,一刻都等不了走了,不然我们还能喝。”
“真是胡来。”鱼徽玉越听,眉头越紧,他们两个朝中要臣平日都是如此么,喝到大半夜还能去办公事。
“你别担心。”沈朝珏从背后抱住鱼徽玉,面颊贴着她光洁如玉的后颈,“我已寄书给舅舅,让他带兵符从北地前去江东援助,等解决朝堂事务,我也会去帮你兄长。”
酒气将鱼徽玉包围,身后男人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鱼徽玉的手按在他紧实的小臂上,“这次会不会很危险?定西王会降吗?难道他真的要开战?”
鱼徽玉活这么大,第一次遇到造反这等大事,她知道这次非同一般。在来往侯府的臣子中,鱼徽玉听到他们说要劝降定西王,看到每个人面上的忧虑,鱼徽玉心里跟着隐隐不安。
鱼徽玉也知道,沈朝珏与鱼倾衍有意瞒着她。这次她认真地看着沈朝珏,“你与我实话实说。”
“难说。”沈朝珏还是说得好听了些,定西王性子自大暴戾,劝降一事可能性小之又小。
“圣上说了,定西王若要开战,定与他奉陪到底,届时我们一定会胜。”沈朝珏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你很担心鱼倾衍吗?放心,他不弱的,江东兵力足够,何况援军马上就到。”
“我怎能不担心?为什么你们不懂?我真的不想身边的人出事。”鱼徽玉拉开他的手臂,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沈朝珏。
“我知道。”
第65章 不想等了
齐州如今大乱,已被定西王占据,城内闭锁,朝中得不到齐州的半点准确动向,只有人在江东听到齐州城中操练兵马的声音。
平远侯刚下葬不久,其长子便领下族中担子,即刻赴往江东。
那日放走的蓝蝴蝶没有再飞回来过,鱼徽玉想它是去了自由的天地,鱼倾衍临走前与她说过,等到了江东,会写信给她。
现下鱼倾衍离开侯府不过几日,想来最多才到一半的路程。
来侯府的人逐渐少去,因为在外人看来,侯府没什么可以商议要事的人了。
皇帝忧心叛乱一事,朝中事务繁重,沈朝珏常常在宫中留至深夜,他出了宫不回相府,日日都来侯府。
“府中已经无事了,你不要再来了。”鱼徽玉忍不住道。
“怎么?没用处了就让我走。”沈朝珏环住女子纤细的腰肢,细嗅她发间的兰香。
之前二人定下的婚约已在京中人尽皆知,何况他们本就做过夫妻,对于沈朝珏日日到访侯府一事,没人觉得奇怪,眼下都重心于定西王一事,儿女情事的闲谈在这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剩下的事,我二哥可以应对。你不是忙吗?这样来回折腾岂不是很麻烦?”鱼徽玉轻轻推开他,转过身面对男人的脸。
“可我想见到你。”沈朝珏背光而立,眼底看不清情绪,这几日他从宫里回来的越来越晚了,天微亮又离开,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他想看到她,哪怕一日就见上一面,看到她便觉得心安。
鱼徽玉哑然,由着他留宿在此了。
她的心也不安稳,身边有人陪着,稍微好受些。
鱼倾衍离开侯府十日有余了,鱼徽玉还没有等到他的信,她问沈朝珏关于兄长的情况,沈朝珏只摇摇头。
姜雪看起来似乎比鱼徽玉还要担心鱼倾衍的情况,她问弟弟,鱼倾衍此行会不会有危险,姜迈似看出姐姐的心事,与她说了些事态情形。
眼下战火随时都有可能点燃,姜雪本打算回镜州的事也搁置了,各州府防范未然,进入警惕之中,出行变得异常艰难。
然看似最安全的京城,实则最为危险,京中街道随时可见巡逻的官兵,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得百姓惊慌。
出府都变得不容易。
姜雪问鱼徽玉哪里有祈祷灵验的寺庙,鱼徽玉只去过一个,姜雪请她陪同。
鱼徽玉答应下来,在大事上起不到用处时,人们就会选择相信上天。
沈朝珏不放心她外出,说什么都要陪着。
去寺庙的日子选在沈朝珏闲暇的午后,听闻皇帝病了,多是因为忧心所致,众臣跪劝下,皇帝才答应休息下来。
寺庙在郊外,少有人来,上次来这个寺庙快有两年了。
寺庙之中,有僧人在诵经,问了住持,才得知是因为此处国事,僧人们在为国事祈祷。
姜雪与他们说过一声后,去了佛前。
鱼徽玉和沈朝珏走在寺庙的青石板路上,上午下了小雨,地板湿迹未干,路边的青草挂在雨珠。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一条路,和以前一样,不出声默默走了许久。
沈朝珏握住了鱼徽玉的手,鱼徽玉回首看他,沈朝珏问她,“要去祈祷吗?”
鱼徽玉想了想,点点头。
高大威严的佛像前,鱼徽玉先跪下,沈朝珏跟在她身后。
鱼徽玉双手合十,垂首闭上眼,她有太多话像对佛祖说,问父亲在那过得好不好?母亲在那怎么样了?求佛祖安顿好离开的人,求佛祖保佑身边的人。如果要付出代价,她都可以接受。
等她缓缓睁开眼,想到什么,看向身侧的男人,他正在看着她。
鱼徽玉的心愿是放在心里说的,他不会听见。
听不听见也无所谓,以前她的心愿是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他不会帮她实现。
鱼徽玉出了佛堂,她不知道沈朝珏会不会许愿,他以前就不迷信,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心愿落空过太多次,鱼徽玉没有他这样的自信。
这么多年,被风雨打磨过这么多次,她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从前的自负,总之看起来比以前还淡漠。
姜雪是红着眼回来的,据她所言,鱼倾衍离府前,她去找过他,“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郎君走得匆忙,我就与他说了两句话。”
“等他回来姜姐姐再说也不迟。”鱼徽玉给她递帕子。
“你说得对,等他回来我再与他说。”姜雪点点头。
回到侯府,鱼徽玉听说姜雪去清扫了鱼倾衍的院子,还帮忙修剪花枝。
她闻言叹了口气,总觉得看到了当年等沈朝珏回来的自己,只是男人们不会领情。
宫中时而传来信件,是九公主付挽月写给鱼徽玉的,鱼徽玉还未来得及细读。第一封在她父亲病逝时关心她是否安好,第二封是她兄长走时询问她的近况,第三封是邀她入宫叙叙。
自从发生了定西王谋反,皇帝不许付挽月出宫,让她在宫中学习就好,宫外之事只能从宫人口中打听。
付挽月日子乏闷,身为公主,再如何草包,遇上家国大事,也会跟着担忧,何况她将皇兄每日的叹息看在眼中。宫人又不与她多说,除了女师,她每日面对的只有宫人。
三日后,沈朝珏告诉鱼徽玉,她兄长已经到了江东。
彼时齐州还没有动静,一切看起来很安宁。
皇宫之中召鱼徽玉入宫,说是九公主想她了,其他的一句未提。
没有适当的理由,鱼徽玉有拒绝的余地,但她还是去了宫中,是清晨和上朝的沈朝珏一同入宫的。
沈朝珏正坐在轿中,手里还在看兵书。他最近看了很多兵家书籍,鱼徽玉从前不曾见他看过这些,多是看些经论诗文。
沈朝珏看得正深,鱼徽玉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
“困了?”沈朝珏回过神问她,他平日醒的时候,鱼徽玉都还在睡。
“不困。”鱼徽玉道,她从沈朝珏手中抽出那本书,前后看了看,“我父亲的书?”
“嗯。你兄长给的。”沈朝珏道。
平远侯身经百战,想必定是有些门道。
鱼徽玉笑出声,想起父亲挑灯皱眉硬看书的模样,“这些是张太师让我父亲看的。”
准确来说是张太师迫使她父亲看的。
沈朝珏在国子监学文,在大理寺查案,在燕州治理,在青州办暗后险事,回京在张太师手下学的便是政务。
张太师是一位才品极佳的老师,鱼倾衍和鱼霁安就是自幼跟着他学习。
“怪不得此书这般奥妙。”沈朝珏看的这本,讲究的便是兵家策谋。
“你看吧。”鱼徽玉将书还给了沈朝珏。
沈朝珏执书,目光不在书页上,“等我下朝,我来找你。”
“我不想等你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定会与圣上商榷要事。”鱼徽玉摇摇头。
沈朝珏默然,片刻后道,“那你在家里等我。”
“不等,等你回来我都睡下了。”
“......”
到了皇宫。
沈朝珏去了朝堂,鱼徽玉去了付挽月的宫殿。
付挽月是昨日给鱼徽玉递的书信,没想到她今日一早便来了,鱼徽玉来时,付挽月还在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