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默些许,没有抬手去抚对方眉眼,而是推了下对方的腰,这是近日来他能懂的意思。
抿抿唇,他退开了。
身体分离,她倦怠,但也发出细微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撩过他的骨架,每一寸都在撩拨。
他忍住了,认真看她。
言似卿的手搭在身侧,努力忽视身上残留的亲密余韵,只平和一句,“人都已经处死了,案卷若封,从司法上来说,便是大理寺要翻案也难如登天。”“除非陛下有意。”
当前这个结果完全顺从君心,也利于朝堂稳定,百官也不愿再起干戈。所以不会再有变故了一一至少不会动摇了尘的身份。现在时局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我,可能还有一位太子叔叔了。”
蒋晦似笑非笑,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
朝堂之上的变动,那些官员的躁动,他都心知肚明,尤其是原本深藏在冰川之下,并未被前面三位王爷的党争败落而牵扯出来的投机之辈,其中一大部分要么因为隐藏太深而未被发现,要么因为上面不愿意大动干戈而未被追究,人家也未必反省回头,其中不少都攀附了了尘那边。他主动跟言似卿提到了这事,甚至不吝告知一些人的真实身份。原本这算是极机密的事,既暴露了他的野心跟情报底子,也暴露了当前朝局内核。
言似卿从头到尾都未询问此人关于帝王之位有何感想,也不问夫妻利益一体,他们要一同做些什么。
这事,本来就很敏感危险。
她不介入他的前途。
他这么表态,似在加剧他们之间的"联系”。言似卿知道他的小心思,不点破。
“皇位自古属于帝王,陛下的想法自然是很重要的。“她懒懒一句。却说到了点子上。
蒋晦本来就通她心心思,两人在正事上总能想到一块。“确实,皇爷爷想给谁,就给谁,做孙子的,除非不孝,不然还真不能说些什么。”
言似卿:“殿下算是孝顺的孩子吗?”
蒋晦:"自然。”
言似卿想到了宴王最近的沉郁,失笑。
蒋晦秒懂,表情也古怪了,后尴尬嘟囔:“这可怪不得.…他那父王,可是有了十几年的光阴,却始终守着那位置。怪谁呢?
蒋晦心里不理解,但也佩服。
他是真做不到。
佩服归佩服,他也忍不了。
不过他不好论长辈的事,只继续谈正事。
“我那三王叔被处死前的那天晚上,大理寺天牢似乎不太对劲。”蒋晦语气很随便,言似卿回得也很随便,“我前些天去过他们那。”蒋晦:“知道。”
言似卿:“你在大理寺埋人了?看来很关注这案子。”那就是对了尘一直有怀疑,进而怀疑引出了尘身份的该案-一毕竞这个案子的结果不仅仅是扯出两位王爷的不堪罪名,还弄出了第三位王爷的身世。怎么不算是一箭三雕呢。
但凡有点老辣政治敏锐嗅觉的政客,都知道通过结果推理源头。结果这人轻描淡写一句:“我关注的是简无良。”嗯?
言似卿眼神婉转,似笑非笑扫过这人,但不接话茬。两人之间有片刻微妙的沉默,一切尽在不言中,又似乎说尽了那点不明的意味。
后来,她才柔声说:“那世子殿下关注的人恐怕真不少。”他都在意么,那很忙的,他也不嫌麻烦。
可她不会允诺为他杜绝往来。
不会有那种让步。
这跟她是否心里有他无关。
蒋晦笑,贴她耳朵低语,“无妨,他们也得关注本殿下,也算是公平。”炫耀,得意,猖狂。
言似卿…….”
又是这样的骄扬盛烈模样。
但言似卿没法否认她确实会被这样灼烈的生命吸引。她看着他一会,眼帘微敛,听到这人提起:“接下来可能就是我们需要出席一些场合了。”
新婚夫妻在最初一段日子是被默许得清闲的,但因是皇族出身,光是宗室那边就有雪花般的邀约,当然可以拒绝,蒋晦也从来不顺着他们。但蒋晦考虑到言似卿自身的利益,有些邀约恐怕是不得不去的。户部的,以及礼部的。
主要这些可能涉及一一外来使臣。
大食国的使团已经快到长安了。
蒋晦提得很随意,但远比此前提起简无良等人在意得多,因为一直贴着她身体。
比刚刚贴近。
这说明他潜意识在拉近彼此关系。
不安了?
言似卿别开眼,似微眠,低声说:“合格的礼部官员会自发避免让我们出席的,不然跟挑衅无异,除非对方主动要求。”“出于大国气量,陛下同意了,我们才好出席。”“所以,关键不在我们,在大食国那边.…”蒋晦:“奥,那海会长他可生气了?”
言似卿:“他,不至于,其人还算豁达,有些风度。”蒋晦…”
是我没风度。
没有就没有吧。
但可见他们有联系……而且言似卿没否认她跟那位海会长的关系。蒋晦紧张,更有危机感了,却不好表露,更不敢堕入世间一般男子的优越,去要求妻子如何如何避嫌。
一一他知道这门婚事是怎么来的。
只能又扯开话题,“就怕我的那位叔叔会利用此事,挑起两国矛盾。”言似卿:“那就是陛下的事了,也无关我的事了。”天下又不是她的。
她眉目平和,语气更平和。
平和,也意味着没有波澜,不太在意。
蒋晦心里咯噔,眼底越发复杂,但自作镇定,手指绕了她一缕青丝,轻问:“那我能处理他们了吗?”
“还是你自己来?”
他们,自然意有所指。
言似卿了然,想了下,说:“你我恐怕都不合适。”蒋晦:“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合适?”
他为何这么反问,不该在意到底谁合适处理了尘他们吗?你我,我们。
言似卿顿了顿,知道自己有时候把彼此分太清,可能“但凡有机会,我肯定要跑。"的感觉?
以前理所当然,可现在彼此有婚事联着。
他认真了,就不会轻易放手了。
因为,他们是夫妻了。
到底有些伤人一一至少蒋晦做到了对她的真心,她也不能全是假意。她不喜欢亏待别人,更不喜欢在一门生意里面完全不对等,欺压对方的利益。
这是诚信往来的本质。
于是,她很直接地改口:“差不多是这意思,我们都不合适。”蒋晦:“不,我们很合适。”
她一愣,才发现这人左手手指在玩弄自己的头发,这也没什么,可他右手.………不安分。
似有重来之势。
她拦了拦,瞧着他,似笑非笑:“堂堂世子殿下,堂堂大将,才说好,又反悔?″
蒋晦一脸无辜,“什么?我怎听不明白呢?”“你...”
“说的来日,既是明日开始,那今天不算啊,言大人也知道,什么规矩还是刑罚,既定了日期,日期还未到之前,总得给些抚慰。”什么抚慰?
言似卿还没反应过来,腰肢被控住,天旋地转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置身其上。
大腿软肉膈到了这人的腰骨。
她怔愕,身体反应太快,受力就在那,身子几受不住,手指临时撑了他的腰侧,摸到了骨头跟皮肉,企图下去,却被摁在那。稳稳地,但她的呼吸也颤颤的。
“你放我下去。”
在蒋晦看来,冰肌玉骨,赛雪染粉霜,恼时欲挣,动态更甚。他暗了声线,用强硬的语气求她。
“姐姐,既定了规矩来管着我。”
“我是一概听从的。”
“请施展,可好?”
施展什么施展?
言似卿神色顿闷,不在言语上随他荤戏。
但恼他。
她也才意识到自己也不是次次都能在言语逻辑上胜于对方一-只因在某个特殊时段,她到底要脸,不愿意多话,反倒是眼前人肋下生胆,一概平时的乖脆讨好,不仅诡计多端,还厚颜无耻。
她实在耐不住他。
可这人乃天生悍将,哪里是她能挣赢的,被他大手控着,实在下不去,反而越显孟浪。
她知道只有一条路子能脱身。
但她装不知。
他非要提醒。
“像上次那样。”
“姐姐……教我.…”
可她倔,不肯让他这刁钻的诡计得逞。
洞房那次是不得已,她实在撑不住了,才领着他。哪里能次次那般。
言似卿不语,她不动,他也不动,但都难耐。可她避不开他那露骨又深沉的眼神,手也乱来……让她难熬得很,勉力撑了一会,她咬牙切齿。
“就这一次。”
“以后你再乱天.…”
蒋晦:“姐姐怎么罚我都行。”
言似卿不理他,但咬了唇,撑着他的腰身,用身体理会了。花草树木摇曳风雨罢了,日月沉沦更罢了。最后,她无力趴伏而下,揪着他脸颊皮肉,忿忿低语。“流氓。”
嗔怒,无奈,可还是纵容他了。
蒋晦失笑,知她疲惫,也知今夜天色还算早的,但也不继续闹她了,只温柔揽着,抚摸她的发丝,擦拭其薄汗,低低哄着,也没喊仆人,亲自伺候沐浴整理,最后清清爽爽时,他依旧揽着她。
难忍情绪,嗓子软成一片片。
“我愿你一辈子都对我撒气,怎么样都可以。”“好不好?”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