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
你那顿就不太好吃,让人食不下咽。
简无良等人表情复杂。
了尘的目光从言似卿擦拭的手指上扫过,又在两人几乎一体挨着的身体边界顿了顿。
衣摆叠加。
他记得言似卿这人但凡为了正事,素来不拘小节,不计较与他人男女接触,但与之接触的人都能深刻体会到其疏离冷静——每一寸的接近,不论有意无意,她都知道,眼里有天地横远的距离,让你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已然僭越礼数,她不说,是让你自己退让,给你体面。
真能跟她如此合乎礼法的亲密,也只有血缘之上的关联,或者夫妻。
也只有夫妻。
她不会排斥。
天地间的夫妻无数,这也没什么,但对面两人是蒋晦跟言似卿。
他们怎么能是夫妻呢。
原来看着如此碍眼。
了尘微笑,握杯饮酒,心下一念:还好,也看得出言似卿对蒋晦也没那么亲近,至少小细节上,她对蒋晦似乎是有点排斥的。
也对,她心里不可能不怀疑宴王一脉乃灭她满门的真凶。
以她高傲心智,怎么可能屈从所谓夫妻关系,更不可能真爱上蒋晦吧。
不过是跟之前妥协自己一样,对蒋晦的逼婚也妥协了。
了尘喝下酒。
沈藏玉越过前面了尘的肩头,也看到了言似卿跟蒋晦的一切肢体细节。
他比别人都了解她的小习惯。
她确实在回避蒋晦。
但这种回避,他也见过。
新婚那会.....她对男女之事不太热络,常以忙碌回避了,或者对此表现平平。
他那会既猜测:她应该也不太喜欢我,或者碍于世俗需求,草草成婚而已。
可她对旁人也从来
如此,表面端庄温善,实则冷冷清清。
他后来又觉得她本性既如此,除非父母女儿,她不动情,无人例外。
智高者,多性冷,难以动情,若志坚毅,更不动欲。
不动明王如是者。
这在自古以来皆如此。
看来蒋晦也不例外。
沈藏玉内心稍稍安定,也能咽下咽喉的烈酒了。
但。
使团的人进来了。
北逾国的不重要,战败之国,不重要,满是晦气,没人管他们如何。
众人的目光还是被大食国的使臣吸引了。
使臣其次,使臣陪着前来的那位青年显贵才重要。
海富贵,听着很俗的名字,原来长得这般美玉无瑕。
最重要的是....其人清冷,温柔,略带着点文人伤月的忧郁。
这年头,所谓商贾都生得这么一副让人神魂颠倒的模样吗?
众人看看他,又留意到这人走进来的时候,目光虽不直接,但隐晦地,看了某位已婚的王妃好几次,克制又隐忍。
是了,王爷来了,没事的。
但真爱也来了啊。
还是她唯一承认过、私下定终身,甚至跟君主坦诚过的真爱。
会不会闹啊?
这一刻,不少人都放下酒杯,侧目盯着。
果然,食不下咽。
廖青默默擦了下额头汗水。
不是,今天这席面.....会不会掀桌啊?
还吃不吃啊?
结果。
并未。
海会长好风度,并不闹,也不僭越冒犯,只保持着优雅风度,待人和善客气,也不介意今日变故,反而致歉突然前来的叨扰.....
场面反而很和善。
了尘惊讶,盯了盯海富贵,又看了看平静的言似卿。
若是真爱,还能如此克制?
不恨不怨吗?
难道是.....
言似卿不看对方,擦好手指后,正打算叠好脏了的帕子,交给下人回去洗净。
但....帕子一角被摁住,某人一点点把它扯回去了。
言似卿:“?”
她看向他,有些不理解。
“我的。”
言似卿失笑,随意道:“嗯,是你的。”
小心眼。
她没打算在这事上跟他闹,却没留意自己这笑里面带着点纵容跟无奈。
蒋晦小气吧啦抢回了自己的帕子,但又顺势覆住她的手掌。
十指相交。
“我说的不是帕子。”
“.....”
言似卿呼吸微顿,别开眼,但被交错握着的手指在下面曲了曲。
小拇指被勾住了。
那人来回摩挲。
言似卿喝水,抿了抿湿润的唇瓣。
刚坐下的海富贵抬头。
怀渲刚看热闹,吃着甜瓜,突然卡住,觉得不仅酸,还噎着了。
不是?
啊?!
你们小年轻烦不烦!!
——————
“海会长好风度,本官还以为今日会腥风血雨呢,毕竟痛失所爱不是哪个男人都能承受的。”
北逾国使臣的破嘴还是开嗓了。
一开口就让原本挺好的气氛僵住了。
蒋晦抬眸,正打算“伺候”下对方,结果,对面坐下的海富贵温和道:“我与王妃殿下因生意相识,为各方百姓民生交易而往来,各守本国,信诺诚意无有背刺,这本是人间一场缘分,但命运使然,不是所有缘分都能从一而终,这是天意。”
“既是天意,人为不可逆。”
他没有回避,甚至比北逾国意有所指的恶意更坦荡。
就是因为这种事避而不谈反而不好。
都已成婚了,还挂着此事,对她自然不好。
言似卿这次看向他了。
目光相对。
安静片刻,她说:“我们做生意的,从来不愿违背天意。”
这两人算是默契了,坦坦荡荡,似要将过往揭过。
他们如此,旁人反而不好意思提。
蒋晦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海富贵这个人,说起来,人家早就认识,还是他横插一脚.....
莫名的,他反而有点心虚,主动给言似卿倒酒。
言似卿瞥他一眼,却见这人对她心虚,对外却是重拳出击,比如倒完酒就看向北逾国的使臣。
“我家夫人说得对。”
“就好像你们北逾国喜欢人为逆天,最后不也没什么好结果。”
北逾国的人被梗刺得不行,脸都涨红了。
想怒,却见啪嗒一声,蒋晦把那镶嵌许多美玉、价值连城的短剑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