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从一而终.....”
“阿妩。”
“朕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是天子!”
“朕没有错.....”
他念着,转头看了那一眼药汤,抬手端过,一饮而下。
那晚他抱着玉玺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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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言似卿也病倒,发了高烧。
王府一片动乱。
蒋晦急的不行,跪在塌边握着她的手安抚。
言似卿在做噩梦。
满头大汗,似乎要叫喊,但闷着,几次张开,都不肯出声。
好像藏着巨大的痛苦,不堪言说。
她在火海里,在暴雨中。
徐君容匆匆来,在边上抱住她,安抚她。
“君君,君君,阿娘在....”
徐君容也很害怕,但稳住了,到后半夜,言似卿才在药物作用后平复了。
徐君容在蒋晦建议下去休息。
“您若是劳累,她醒来会愧疚。”
“我体质好,糙得很,可以守。”
“母亲,我只是希望她睁开眼第一个能看到我。”
蒋晦从建议到恳求,徐君容只能离开,但一出门,她站在屋檐下,看着暴雨垂丝的园林景象,恍惚中,看到匆匆赶来的淋雨之人。
后面撑伞的宫人都追不上他。
蒋嵘在雨中看着她,眼中震动。
原来徐君容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
好像被吓到了。
看向他时候,满是茫然跟悲怆。
蒋嵘上前来,沉声低问:“已经没事了,对吗?”
徐君容不回答,只是点点,但反复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蒋嵘。”
她直呼其名。
蒋嵘低头,“我知道。”
“无论发生什么。”
“她跟你的外孙女都不会有事。”
“不用怕。”
徐君容也不是那么信她,她甚至是含恨的。
她不信言似卿去见了一次珩帝后就做噩梦,跟对方没有关系。
她知道,一定有关系。
言家,言家....
徐君容别开眼,不看蒋嵘。
蒋嵘未有逼迫,只是站在原地,再次说:“我答应你的,不会毁诺。”
然后,后面宫人急切而来,跪地。
珩帝召集文武大臣,皇族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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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时初,珩帝册立宴王为太子,后退位。
七日后,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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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庙。
蒋晦在外掌事,后来到宗祠殿门外,瞥见蒋嵘站在密密麻麻的牌位下,抬头看着列祖列宗。
“父王?”
蒋嵘回头看他。
神色淡淡的,有一种孤僻之感。
蒋晦踱步两下,在适当的距离停下了,不再如从前一样没大没小。
他顺着蒋嵘的目光看他手里的东西。
家谱。
翻到了曾祖父那一页。
“父王怎么看这个?”
蒋嵘神色淡淡,“你祖母当年曾跟我说过——其实在最早那会,昏君祸乱天下,你祖父却立志逐鹿天下,先下手为强,你曾祖父并不支持,为求自保,甚至准备废掉你祖父的少主之位。”
“可惜,自己先去世了。”
蒋晦顿了下,淡淡道:“父王想说什么?”
蒋嵘:“你知道了尘其实来不及给他下毒。”
蒋晦跟他对视。
蒋嵘:“他能杀父杀子,我也能,所以你还要请调巡察天下诸道?离开长安,遥遥长途,万一我有了新的孩子,你的地位未必稳。”
“谁都不敢说自己不变。”
蒋晦想了下,摸摸鼻子,“那位,好像跟您....”
蒋嵘脸色沉了下来。
蒋晦尴尬,但还是佩服他的。
蒋嵘,一直没有碰徐君容,也没囚入皇宫,身边也没任何女子,放任对方住在随意选择住在太子府或者曾经的宴王府,要么在长安任何一处都可以。
只要不出长安。
自由,但也不肯放过,似乎在与之拉扯。
长辈的事,言似卿从来不干预,蒋晦也不插手。
蒋嵘:“反正你自己决定。”
蒋晦应下,却是没有改变初衷的意思。
后来,宴王登基。
万千寺庙为先帝鸣钟三万,敬告天下。
同月,蒋晦被立为皇太子,言似卿立为太子妃....
三个月后,北逾国纳入天朝版图,大食国上请附属番邦....海内诸道一片和谐,繁荣景象开辟盛世。
也是同年,皇太子夫妻代天子巡察诸道,做经济事务.....同行的还有读了一段时间书,带着海量作业任务的昭昭跟....徐君容。
周氏本来觉得自己年岁大了,身体若是跟不上,这种到处玩的事是没法随同的。
结果....嗯....好像身体还挺好。
她想了下,还是跟琴娘子收拾东西跟上了。
“哎呀,做了大半辈子生意,不缺钱,玩玩怎么了?”
“天下太大了。”
“似卿说了,外面好吃的可太多了。”
“到处走,到处看,到处吃.....昭昭,你把夫子的作业带上!别塞床底板下面,我看见了!”
皇城之上,蒋嵘看着大军浩浩荡荡离开长安,怀渲站在自己已经贵为帝王的皇兄身边,有点没忍住。
“皇兄,您不后悔吗?”
她是少有没在那次清洗中吃苦的皇亲。
他们这类弟弟妹妹还算乖的,在以前没作妖,所以报了一命。
但怀渲觉得也是因为自己懂事感恩。
蒋嵘看着徐君容乘坐的马车浩浩荡荡远离,终于出了困住了她十几年的长安。
眼底波澜壮阔,但最终归于平静。
他转身。
“她心里没有我。”
“也放不下灭门之仇。”
“我有的,始终非她所求。”
“倒是你,最近不爱玩了,就做些正事,官职已经给你了,不要渎职。”
即便是帝王又如何,也有所求不得,若是强求。
前车之鉴。
怀渲突然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