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侧目看来。
这时,斋堂内的人自是比言似卿他们入寺那会多的多,因大部分人都是在暴雨之前入寺的,甚至有长期清修于此的存在,说都是皇亲贵胄,那自然不至于,但朝中大臣官邸家眷,世家中上了年纪的一些长辈,因最近长安之地频发怪象,信佛的人被鬼神之说所扰,前来此地求安宁,还有习惯于游历客居的一些文人墨客,长安又是举国中心,清修之人更多。
这都是常事。
给言似卿安排最偏僻的静心院虽有简无良算计的结果,也是真因为大部分客院都住满了,皇家别院那边有身份限制,个别上院也常年被谢氏这些大族占着,宁可不住人,也没人能住进去,所以住所紧凑,也是主持等人没办法的事。
这么一算,光是常住之人就不在少数,斋堂一大早就有不少人来此用斋,除了皇家专用的包厢有所隔离,但也是敞开的,并无其他挡门,外面的桌椅位置一概一视同仁。
所以,外面的人其实附近的也能听见怀渲跟简无良的对话。
简无良对谁都好摆脸色,毕竟大理寺查的就是文武百官,犯不着对哪家亲厚,名声越凶,越有利于帝王信任,虽然这种路子孤高寡助,可好处也是最大,忠君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正确。
可他对这些公主郡主的真没必要,因无利益瓜葛,后者若挑点小刺找麻烦,帝王也只会一笑了之,他一个臣子也没法因此大宣于口找回场子,说出去既放肆又丢人。
于是行礼后做答:“见过殿下,臣下早上并未见过言公子,倒是去过静心院,大抵是昨夜劳累,早已休憩,便想着斋堂再会,思谈案子进展,不过昨晚虽有惊变,但言公子无大碍,无伤势。”
他也是详细回答了所有问题,也不算避重就轻,但隐晦中也告知众人,他跟那位言公子是一起办案的,后者出力不少,以至于他都得找对方商谈案子。
而昨晚的变故,大家都知道,基本都差人打探一二,只是不好像怀渲这般直接询问。
躲雨那会的四方院,有另一户人家赶上了,虽在谢容跟怀渲的存在下战战兢兢,避让有佳,但恰好见过言似卿跟简无良简短而有效的博弈,对她印象极深。
老者拍了下孙女的手臂,让她装着点,别露出太多口舌。
这事不好掺和。
“那位也不简单,案子可能有些突破,不然这少卿大人不会提起,并不似昨晚闹腾的那么吓人,不必急着离开白马寺。”
少女点点头,又好奇问:“祖母,那位言公子是破案了吗?”
旁人还在猜这位言公子帮过简无良什么忙,才能稳住昨晚的案情,她却自发认为:定是那言公子一力破案的,简无良是求助于人。
老者:“你怎知是她破的案呢?”
少女红了红脸,没好意思说:人家长得太好看,堪比三朝簪顶探花郎,简少卿在人家面前有点像猴王。
猴王肯定没君子聪明啊。
是吧。
老者看破,摸摸其脑袋,觉得好笑,“以前你们这些小姑娘,叫喊的可都是谢九郎。”
少女愣了下,才意识到谢容也在,边上还有他姐姐。
可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那么为谢九郎激动呢?
嗯....好像就是昨天下雨那会,真是惊鸿一瞥就一直瞥.....
“那是过去了。”
“祖母,人要往前看....可是言公子还没睡醒吗?她不来吃饭了?”
少女饶有期待,四处观望,都忘了此前担心的鬼神变故了,也不急着喊亲人离开白马寺避开灾祸。
这边,怀渲眼底若闪,也没装,跟简无良对视两眼,开口也是真关心此事,“所以昨晚那些大公鸡突然对尸啼叫,到底是何缘故?”
就等着这个呢。
简无良哪里是为了来吃饭的,大理寺人忙起来什么不能对付,干饿一天也是常有的事,一夜没睡熬着来这,可不只是为了见言似卿。
他早已打量过此地,瞧见人满满的,这就开腔道:“回禀殿下,自然非鬼神之说,那公鸡啼叫也是因自然本因,其实本案已见苗头,昨晚甚至有可疑凶手在我等解疑,破解受害者自然而亡的诡因,竟从后山射箭袭击,这也等于暴露了其人存在,绝非鬼怪。”
“那小箭都已留存,诸证据也已看顾,随时等待跟陛下汇报,以追真凶破解此案,解长安百姓惶惶之心。”
他说了,又没说细节,给的都是结果,但言语间很是笃定,咬死了绝非鬼怪,甚至还提到凶手都已经再次出手了!
大理寺毕竟是大理寺,众人一听俱是哗然。
“真是人干的?”
“可恶,什么人如此凶残?连杀五位,还有当朝官员跟勋爵!”
“是真的吗?莫不是大理寺为了推卸责任.....”
旁人心里嘀咕,却不敢直接质问,怀渲也是半信半疑,可她身为皇家人,这点敏锐还是有的——她也不希望鬼神之说干扰长安太久,这不利于朝廷稳定,影响的自然是皇族人的统治,所以她不再问。
刚刚开口,也是因为了然简无良的心思,主动提。
谢容却没这心机远见,嘴巴一张就是问,都不容谢眷书阻拦捂嘴。
“所以到底是怎么自燃的啊?一下子就把人烧成灰烬了,这世上有如此可怕手法吗?”
“太吓人了,昨晚都把我吓死了。”
怀渲:“.....”
谢家如果都是这样的货色,世家如果都是这样的空有皮囊无脑袋的货色。
该有多好。
简无良抽了下嘴角,斜瞥这位谢九郎:言似卿能被蒋晦安排假装谢九身份,真不算攀附谢氏门庭,反而辱没她才华了。
这谢九是真憨啊。
没听出自己的意思:案情禀报第一手得面圣,在凶手没抓到前,大理寺怎能袒露内情给所有人知道?让真凶知道他们手头具体证据?
其实最大的证据就是大理寺已经从尸体中寻找虫卵,但这东西,也是可以损毁的,凶手昨晚动手,未尝没有烧掉整个禅房跟尸体的意思,届时不管虫卵被烧毁,还是躲藏的金磷虫飞走,连着尸体一起毁尸灭迹,大理寺再无办法证明此案非鬼神之说。
若非为了稳住沸沸传言,他都没必要提今天这一嘴。
可他也不好明拒谢容,因为其他人见状也搭话询问了。
简无良板着脸,道:“所谓鬼神之说,不外乎自燃之诡异,无法解释,才有长舌鬼作恶的传言,其实自燃之法跟“世间奇毒”有关,是人为下毒,五位死者因受算计而中毒,毒入咽喉,进而自燃,这等毒,本官也会亲自请教太医院的太医们鉴定。”
他都这么说了,谢容也信了,又问大公鸡为啥叫唤,也中毒了?
碗里多了一块米糕,他转头。
谢眷书含笑自若:“那些鸡跟你没关系。”
“先吃饭。”
“弟弟。”
谢容哆嗦了下:“.....”
没人再叨叨了,毕竟多数人都有眼力见,确定不是鬼神,那他们家家户户都有护卫,整个帝国最高武力都站他们这边,简无良也主动提出会联络地方驻军加强防卫,众人顿时放心不少。
怀渲:“少卿大人做事,本宫是放心的。”
简无良:“谢殿下信任。”
他松口气,再回头探望斋堂,想要找到言似卿,却发现对方还没来。
这么累?睡这么死吗?
他正狐疑,却恍然想起:对方是女子,体弱一些,是自己早已忘记了对方女儿身了....
自嘲时。
猛然发现门口站着人。
他一惊,众人也是大惊。
众人齐齐行礼。
“见过祈王殿下。”
怀渲皱眉,“见过皇兄,您在这?”
祈王长相不似宴王凤章龙势,颇有帝王父子传承之相,他偏其母妃那边斯文,温厚无害一些,眯起眼的时候,含笑若狐,跟怀渲打了招呼后,看向简无良。
“此案传言沸沸,事关社稷安危,本王清修求佛,昨晚得知案情变故,心有关切,毕竟怀渲妹妹跟小赤麟都在,还有谢家的俩小孩,若是有所伤损,本王为在此家长,实在难舍责任。”
“简少卿,父王不在此,虽有定律,需上报得令,可暴雨期,抓凶本就困难,那凶手可能还躲在白马寺,时刻威胁所有人,必要时需封锁白马寺,可按律白马寺也无此职权,得等陛下指令,是否?”
简无良弓腰行礼,“王爷所言甚是,下官也确实在等陛下旨意。”
毕竟封锁整个白马寺不是小事。
可他真不知道祈王在白马寺。
事态麻烦了,非常麻烦。
简无良有极不好的预感,也在此时,祈王慢吞吞说:“无妨,本王刚刚已经差人封锁整个白马寺。”
“毕竟,按律,本王之权是可以做到的。”
“对吗?”
众人更惊,简无良只能应是。
祈王神色郑重,“所以,你能否予本王解释一下案情到底如何。”
“这决定了本王要不要派人护送公主等人离开白马寺回归长安。”
没办法了。
简无良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只能应下,这里也不是汇报的地方。
他正要跟祈王出去。
祈王却漫不经心说:“去喊赤麟,以及他护着的那位言公子。”
“案子,不是她查的吗?”
简无良:“......”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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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帝王之下就是这几位王爷了,何况现在储君之争如此凶猛,祈王狡诈,利用亲王权封锁白马寺, 其实也不算逾越, 所提也是有理有据。
简无良再次应下, “那下官这就去喊世子殿下他们。”
他心里盘算着把这麻烦抛给蒋晦。
让这两家斗去。
他正出去,却见斋堂外面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