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漪和萧丞的过往,魏璋一直派人在查,偏偏就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魏璋不喜欢眼前有迷障。
故而把萧丞困在私牢,就是为了拷问出两人的过往。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撬开萧丞的嘴。
他先把他的人弄丢了。
魏璋于五步之外,双目微眯,狐疑打量着萧丞。
此时的萧丞宛如丧家之犬,而最狼狈是□□处不停滴着血。
魏璋不由多看了一眼。
偏这一眼触动了萧丞的神经,“乱臣!疯妇!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是不是你指使她暗算本王?”
很显然,萧丞这致命伤是薛兰漪做的。
魏璋扬了下眉梢,有些意外,又觉情理之中。
意外在于,薛兰漪和萧丞不是关系密切且友善吗,怎会互掐起来?
情理之中在于,薛兰漪是只长了锋利爪牙的猫,瞧着虽柔弱,其实很能挠人,伤人子孙根这样的举动她真做得出。
魏璋没有否认“受他指使”这口锅,反倒颔首轻笑:“吾妇性子骄纵,顽皮了些,王爷应该不会跟小女子计较吧?”
什么叫顽皮了些?
什么叫骄纵了些?
萧丞听得这些不咸不淡之言,火气更旺,却连火气都无处可窜,一字字咬碎了牙,“给男人灌情药,是小女子所为?”
“用石头伤人杀人,是小女子所为?”
“言语腌臜辱骂本王,是小女子所为?”
萧丞越骂,气性越大。
魏璋竟难得耐心听他口出狂言。
他越骂,魏璋脑海里的画面就越具象化。
好似看到了那个身躯娇小的女子,站在大块头面前,举起石头凶巴巴砸人、骂人的画面。
十分鲜活。
魏璋眼中反而生出些许笑意。
只等萧丞说完了,骂累了,他方撩起眼皮,问他:“吾妇从前就是这样的烈性子,萧王爷不应该很清楚吗?”
这是一句陷阱。
但萧丞此时早被这两个人气得没了理智,脱口而出,“是啊!她从前就这样!
从前还未及笄时,就生得一股子狐媚气,穿得花枝招展勾引本王!
引得男人注意,又做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勾了老子六年。
六年前在山洞里,老子就不该怜香惜玉,就该绑了她的手脚,把她狠狠办了……”
啪!
青阳见魏璋脸色越来越差,立刻给了萧丞一巴掌。
这一巴掌很重,层层叠叠回荡在密室中。
萧丞本就受了t重伤,咆哮声终于淡去。
半昏半睡,恹恹耷拉着。
魏璋的目光却久久锁着眼前人。
六年前的薛兰漪是天之骄女。
他有想过萧丞第一次出使大庸时,曾是昭阳郡主的座上宾,亦或是欣赏昭阳郡主的才情,与她有些朋友之交。
他没有想到六年前,薛兰漪还未及笄,萧丞就曾对她动过那种念头。
如此说来,萧丞娶薛兰漪并无善意,而是为了行六年前未行之事。
那么,他在途中按耐不住,掳走薛兰漪,意图强占薛兰漪,逼得薛兰漪不得不跳江便说得通了。
薛兰漪,真的被逼跳江了。
第69章
这个意识让魏璋眉头深蹙,僵在原地。
青阳眼见主子神色不对,连忙上前欲扶住他。
魏璋压了手。
面上并无太大波澜,但逼仄的空间里呼吸声沉重且绵长。
清晰吐息声回荡着。
良久,他声音微哑,“汜水关的情形细细说与我听。”
魏璋到底不会听信萧丞一面之词。
青阳跪在魏璋脚下,“影七在汜水关附近的山洞里,找到了姨娘的绣花鞋和凤冠,山洞的草榻上有拉扯挣扎的痕迹,另外……”
有些话青阳不忍说出口,但魏璋威压逼人,他不得不伏身道:“据影卫报:萧王爷在驿站大堂中,曾当着姨娘的面……公然行房事,言语污秽不堪,皆是对姨娘的调戏。”
魏璋瞳孔微缩。
事已至此,关于萧丞的动机,关于薛兰漪和萧丞的过往再无任何疑云了。
薛兰漪闭口不言的往事,竟是一段不堪的过往。
魏璋忽而想起那日雨夜的书房中,他在镜前一颗颗解开她衣扣时,姑娘那双绝望、悲恸,泪流不止的眼。
那些悲恸是因幼时噩梦,还是因为他在镜前的逼问?
魏璋心口顿了一拍,竟不敢再往下多想。
“把……把萧丞丢去暗巷。”他极力压着声音。
暗巷乃黑市附近的一条巷子。
那处鱼龙混杂,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有着特殊癖好的男子。
还真有人喜欢像萧丞这般大块头充满野性的男人。
可是,萧丞是王爷啊。
青阳有些为难张了张嘴。
半昏迷的萧丞听着这话也猛然醒了,龇牙裂目瞪着不远处的人。
“魏璋,你敢!我是王爷!我是西齐王爷!”
铁链碰撞,森森作响。
魏璋没心思再跟他多言,转身而去。
他一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丞既然如此痴迷床帏之事,那就许他日日留恋床榻,一世不得安生。
从此世上再无萧王爷,只有供人亵玩的男伶。
“别让他轻易死了。”魏璋交代完,头也不回。
萧丞顿时如坠深渊,遍体生寒。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魏璋他是阴司里的恶鬼,不会像魏宣那般轻易放了他。
他会阴魂不散缠着他,折磨至死。
萧丞永失生的希望,安静了。
待到魏璋背影远去,他又忽地笑了。
“看来,薛兰漪没告诉过你,本王和她的过往?”
走到铁蒺藜门口的魏璋脚步些微迟缓。
萧丞此时后知后觉了。
魏璋抓他,是为了了解薛兰漪的过往。
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同床共枕数年,却连受过什么委屈,都不肯跟他倾诉。
甚至在萧丞和魏璋之间,这女人选择跟萧丞走。
那么,魏璋得做的有多失败啊?
“魏璋啊魏璋,薛兰漪宁愿被我玩儿,也不愿待在你身边,你自己又算个什么好东西呢?”
“昭阳郡主这么一块上乘无瑕的好玉,旁人捧在手心怕碎了,倒生生被你魏国公磨得干瘪无光。
浑身上下,连那隐秘处都是伤和刺青,全是拜你魏国公所赐吧?”
“怪道她选我,都不选你!你可比我招恨多了!”
“朔风!”青阳赶紧给外面守着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们匆匆上前捂住萧丞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私牢里,才终于安静下来。
魏璋回眸望了眼刑台上长长的拖拽血迹,没再说话,踱步而去。
已过晌午,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今年的梅雨季节特别长。
一场雨从春季下到夏末,淋漓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