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益大惊:“姑奶奶诶,那是我五十两买的枯树啊!你就不觉得它枝条很美吗?”
云芹:“五十两?”
她回头看看树,又看看姚益,道:“秋冬山上很多这种树,你下次要买,找我。”
这好人东家,还是个大冤种。
姚益:“……”
他大笑道:“我突然发现,弟妹说得也没错,什么枯树能比得上天然的枯树?”
陆挚亦是展眉,笑了起来:“千金万金,都只是树。”
笑过后,丫鬟们去找来柴禾,烤了这四条鱼,给这顿饭收尾。
谈到考试,陆挚和姚益吃了不少酒,好几坛黄酒都空了,云芹担忧地看着陆挚,陆挚抬手,揉了下额头。
她问陆挚:“你醉了?”
姚益刚想笑说这人是海量,就听陆挚说:“有点。”
云芹扶住他:“那不喝了。”
陆挚垂眸看着她,从鼻间缓缓“嗯”了声。
姚益终于反应过来了,咬牙切齿,好你个陆拾玦,装醉竟是为和妻子卿卿我我!
好在他自认人品高尚,倒也没拆穿,只是,也勾出他心里对蜀地妻子的想念。
……
山外有山离何家大约要走一炷香。
云芹牵着他的手,记得文木花说过,醉了可不能跑跑跳跳,她就慢慢走着。
此时天空湛蓝,秋风拂面,细草叫日光烘出香气,令人心胸有种说不出的辽阔,陆挚握着她的手,也享受着此刻。
待他们磨磨蹭蹭回到何家,身上没出汗,云芹拧了巾帕,就只擦擦脸、手。
她清洗巾帕,准备拿给陆挚用,只看陆挚坐在榻上,正翻着她的妆奁,把每一样发簪耳环,都拿出来观察。
她悄悄笑了,解元果然是醉糊涂了,不然怎么会碰她的饰品。
她拿走他手上的银簪。
陆挚抬眸,温和地说:“我想给你买金银宝石头面。”
云芹借着他这个动作,用湿润的巾帕抹他的脸,一边敷衍:“嗯嗯。”
陆挚声音闷在巾帕下:“我不是说醉话。”
云芹:“嗯嗯嗯。”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陆挚:“……”
她拿走巾帕,扶着他躺下,就看陆挚像做了什么决定,目光笃定。
他人本就是少见的俊朗,此时,双颊有酒热氤氲的红晕,掩了他身上的清冷,多了几分可爱可亲。
反正他醉酒后醒了会忘事,上回和她爹喝酒,就是这样。
云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捧着他的脸,“吧唧”一声,亲在他额上。
谁让他这么好看。
陆挚一愣,直直望着她。
云芹心虚,忙用巾帕擦他额头,哄孩子似的:“睡吧。”
陆挚:“……”
他抬手,按住她脖颈,云芹倏地一倾,半趴在他身上,他含住她的唇,小心翼翼地亲吮。
淡淡的酒气并不冲人,反而让云芹也晕乎乎起来,好像自己也喝了酒。
原来醉意是能传染的。
……
何佩赟顺利入学了延雅书院。
每天早上,陆挚顺便带何佩赟去书院,不过几日,何佩赟受不了了,因为陆挚每天要比学童们早半个时辰到书院。
到书院后,他就读书,也不休息。
他的威压下,何佩赟也不得不读书。
韩银珠得知后,很是生气,暗中骂:他还折腾起小孩了,什么做派!
于是,韩银珠主动和何老太说:“佩哥儿原来都是辰时起,如今要他卯时起,实在苦,我想他能多睡三刻,日后不用表弟帮忙,我自送他去书院。”
何老太:“谁家小孩读书不是寅卯起的,就佩哥儿娇气?”
韩银珠:“可小孩歇息不够,又如何学得进去?”
何老太知道,再和她扯下去,她也有百般的理由,到时候自己白白气一回。
她便道罢了,不让陆挚带,还少给陆挚添烦乱,他本也没有这个责任帮忙。
陆挚不必再带小孩前去,着实轻松。
何佩赟性子野,在路上,陆挚得狠狠钳住他,免得跑丢了,如今恢复寻常,他就继续边走边温习功课,查漏补缺。
于是,每日卯时二刻过后,陆挚早就走了,韩银珠就揪起何佩赟,亲自送去了私塾。
一开始也还好,没多久,韩银珠也累了。
尤其是轮到她去厨房的日子。
她让何桂娥去顶上,但邓巧君盯着呢,老是追问她,有没有按照二十个铜板的定额,给何桂娥七个铜板。
韩银珠窝火,叫自己女儿做事还得给钱,这是哪来的道理?
可她要是不给,邓巧君又有理由告到何老太那,闹得何老太又骂她。
于是,韩银珠干脆让何桂娥叫何佩赟。
何佩赟从不将自己胞姐放眼里,何桂娥性子也弱,如何敌得过弟弟赖床?
何桂娥叫不起何佩赟,怕被韩银珠打,就躲到何大舅妈那打络子、吃花生,假装不知韩银珠发火。
于是这一日,等何佩赟抵达私塾,竟比原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时辰。
学童们都读了几遍书了。
他们面面相觑,心里明白,何佩赟是陆先生的表侄,不知陆先生会不会偏袒。
陆挚面色不动,对何佩赟说:“迟到,去外面站一个时辰。”
何佩赟瘪着嘴哭,顶嘴:“我娘都没这么罚我!”
陆挚拿起戒尺,淡淡道:“手。”
这一下,学童们耸然一惊,赶紧低头努力读书,果然是严厉可怕的陆先生,死眼赶紧看啊!
学堂里,何佩赟既被打,又站了一个时辰,攒了一肚子怒气委屈,回家就把手心给韩银珠看,又哭又闹。
韩银珠大怒,带着何佩赟,直接冲到东北屋里找陆挚对质。
云芹正在挂防风的毡帘,听到韩银珠的叫声,她探出脑袋。
韩银珠:“陆挚呢!”
云芹:“拿饭去了。”
韩银珠把何佩赟的手给云芹看:“你看看,你表侄不过说了一句话,你丈夫就打了他十下!哪有这种道理!”
何佩赟扯着嗓子哭嚎几声。
屋内顿时吵嚷起来。
云芹盯着那白白的手心。
念何佩赟初犯,陆挚只打了他左手十下戒尺,早上打的,到如今傍晚,何佩赟手心已不能看出痕迹。
云芹实在看不出惨在哪。
韩银珠瞪着云芹,冷笑:“我儿子我都舍不得打,陆挚今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定不罢休!”
云芹想了想,劝说:“要不,给他补打几下?”
韩银珠:“呃?”
何佩赟也呆住,小孩儿显然不能理解,母亲带他是来替他出气的,凭什么要打他?
云芹:“不然你像在闹事。”
韩银珠:“……”
作者有话说:云芹:[问号][问号][问号]
第28章 善良。
韩银珠拔高声音:“闹事又怎么了?”
云芹释然了。
在村里生活, 会闹事是一种能力,村里保正最多就登记人丁、稽查治安,至于调停矛盾,就凭各家的能耐。
文木花一直教云芹, 和和气气最重要, 千万不能随意打人。
但有一天, 那个云芹用铁锹打跑的无赖, 趁云芹不在, 躺在木板上,叫人抬来,谎称被打残,就为讹钱。
文木花二话不说, 提了一把柴刀,要帮他真变残疾, 吓得无赖从木板上翻下来,一行屁滚尿流地跑了。
他们出门, 遇到云芹拎着篮子归来,又被撵了几里地。
那之后,云芹面对讲道理的人, 就有讲道理的办法,面对闹事者, 则是另一种处理办法。
反正不能讲道理。
韩银珠忽的心下一紧,她直觉不对,自己承认闹事, 竟还顺了云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