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秉正深吸口气,突地拂袖起身,面无表情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一心扑在公务上,休沐之日也不会休息,看他刚来就要走,想来定然又是去署衙看卷宗去了,身为好友,贺晋远不得不提醒道:“秦兄,你年纪也不小了,早日成婚吧,不要再拖了。”
秦秉正顿住脚步,定定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沉着脸拂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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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到那郑大人为人性情都不错,江夫人心里很是高兴,忙让媒婆尽快张罗女儿与那郑大人私下相看的事。
媒婆很快定好了相看的日子和地点——三日后,郑大人会陪着母亲到相国寺上香,届时两家便可在相国寺相看一番。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江夫人一早便带着姜忆安、贺嘉月去了相国寺。
到了相寺内时,那媒婆已在等待了,看见江夫人带着女儿、儿媳过来,她便笑道:“大太太,郑大人早到了,这会儿正陪他母亲在殿里上香呢。”
江夫人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也过去吧。”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了大殿外。
贺嘉月抬眸看去,遥遥看见殿里有个中等身高的男子,面白短须,气质儒雅温和,正笑着与他母亲说着话,看上去是个随和好相处的人。
那正是那位郑大人了。
只是还没等她随母亲和大嫂往殿里走去,忽地从外面快步跑进来一个身穿皂衣的小吏。
那小吏神色着急,一见到郑大人便道:“大人,紧急公务,需得您马上返回署衙一趟。”
郑大人一听,便赶忙搀着他的母亲从殿里走了出来。
迎面正好瞧见江夫人一行人,他也来不及说什么,只是朝众人拱了拱手说声抱歉,便匆匆走了。
遇到这等意外,看到郑大人与他的母亲都离开了,那媒婆惊讶之余,难免有些尴尬,“太太,你看看,这说好相看了,实在没想到,郑大人他有事......”
江夫人也隐约听到了那小吏传的话,道:“怪不得郑大人,公务上的事着急,确实耽误不得。”
媒婆讪讪笑了笑,她这做媒人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真是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太,那要不就等改日郑大人有空了再相看?”
江夫人不置可否,只是笑道:“不急,以后再说吧。”
虽说第一次相看不顺利,但也瞧见了那郑大人的长相,是否再次相看,她还得先过问女儿的意思。
不过,虽说没相看成功,但既然已经到了寺里,也不着急回去。
因相国寺里的斋饭素来好吃,其中的八珍糕最受信众喜欢,府里的人也都爱吃,江夫人便道:“去买些八珍糕带回去,他们这刚做出的新鲜糕点好吃,多买一些,给你们几个婶子也都送些尝尝。”
贺嘉月点了点头,她最爱吃这寺里的八珍糕,也知道寺里供售糕点的地方,便道:“娘,大嫂,我去买,你们先在这里歇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夫人挥了挥手让她去,又对姜忆安道:“安儿,娘累了,要去客堂歇歇喝口茶,你是随娘一起去,还是这寺里转一转?”
香草还是第一次到相国寺来,闻言眼巴巴看向自家小姐,满眼都是期待。
姜忆安笑了笑,道:“娘,那我带香草去逛一逛,两刻钟后回来。”
江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们自去玩去,玩够了再回来,娘在客堂等你们。”
暂时与婆母分开,姜忆安带着香草离开前面的正殿,信步往后面的佛殿走去。
走了没多远,迎面走来两个身着绫罗的女子。
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模样,头戴帷帽,遮住了半边脸,另一个则是位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一直在嘀嘀咕咕说着话。
姜忆安下意识看了几眼那上了年纪的妇人。
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年轻姑娘满脸都是不高兴,细细的眉毛也几乎拧成了一团。
因香草左右张望着周边的大殿,没有注意前边的路,也没有及时避让过来的两人,差点迎面与她们撞上。
姜忆安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到路边来。
虽是让开了路,那年轻姑娘还是重哼一声,隐晦地瞪了她们主仆一眼,眼神充满嫌恶厌恶。
因压根没把她们主仆放在眼里,错身而过的瞬间,她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而是继续忿忿地道:“娘,你不是说了大哥娶了那位八字相合嫂子,他身上的病就能好,嫂子也能为我们家绵延子嗣吗?我看她嫁进来的日子也不短了,大哥的病没见好不说,嫂子的肚皮也一直没见动静,该不会她那八字是假的吧?”
妇人低声提醒道:“淑儿,慎言。”
姜忆安忽地顿住了脚步,转头仔细看了几眼那妇人远去的背影。
奇怪,她总觉得那妇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没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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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握拳重锤了下桌子!……
姜忆安带着香草在相国寺漫步的时候,贺嘉月带着红莲去买寺里的八珍糕。
寺里远离正殿的厨院是供应斋饭之处,也是出售给信众八珍糕的地方,主仆两人到时,已有人在糕铺外面排起了长队。
因买到糕点还需得一大会儿子,红莲自觉去了队末等待,因知道自家小姐喜欢赏花,便对贺嘉月道:“小姐,我在这里等着,你自去逛逛去,等买了糕点,我去寻你。”
贺嘉月点了点头,道:“好。”
春末夏初的时节,厨院外的院墙上爬满了姹紫嫣红的紫薇花,她一边沿着青石甬道慢慢往前走着,一边欣赏着盛开的紫薇花。
与郑大人的相看被打断,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反而因看到了这一番美景,眉眼间露出恬淡甜美的笑意。
忽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贺嘉月下意识抬头看去,待看清了对方是谁,不觉意外地愣住。
秦秉正似乎却并不意外在这里遇到了她,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与她打招呼,“贺姑娘。”
贺嘉月怔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手指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绣帕,有些紧张地道:“秦大人安好,您怎么在这里?是来陪家人上香吗?”
秦秉正不置可否,淡淡笑了笑,“这里风景不错,你在赏花吗?”
贺嘉月抿唇点了点头,“我的丫头在买糕点,我一个人在这边走一走。”
她院子里种了好些紫薇花,现在也盛开了,只是那些花不及这寺院里的花颜色多样,是以方才她全被这些花吸引了去,根本没注意到他何时过来的。
秦秉正道:“我方才在相国寺转了一圈,除了这边有紫薇花,后边还有一片花圃,虽不及你们府上的锦翠园,但圃中的月季、玫瑰、玉兰也已盛开,值得观赏。”
贺嘉月眼神不禁一亮,却也有些惊讶。
这相国寺她以前也来过,只知后面有一片偌大的林子,竟不知什么时候还有了花圃。
秦秉正垂眸看着她,道:“你不知花圃在哪里?”
贺嘉月往远处看了看,道:“秦大人可否指点一下花圃的位置?”
秦秉正沉吟片刻,道:“位置有些偏僻,一时说不清楚,我带你过去吧。”
说完,他便率先向前大步走去。
贺嘉月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
秦大人虽生得俊朗,但不苟言笑惯了,又身在刑部任职,行事严谨,恪守刑律,看上去很是严肃,这让她每次看到他,都觉得有些紧张。
她本想拒绝他的好意。
但察觉到她没跟上来,秦秉正一个略有些严肃的眼神扫过来,不容置疑地示意她跟上。
贺嘉月心里一紧,下意识捏紧了手帕,咽下了拒绝的话,硬着头皮匆匆跟上了他的脚步。
看到她朝他走来,秦秉正便放慢了步子。
肩并肩往前走着,他以拳抵唇轻咳了声,温声叙起了家常,“听说你偶尔去酒铺打理生意,最近酒铺的生意如何?”
贺嘉月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她偶尔会去酒铺的,不过提到这个话题,她不自觉放松了许多,微笑道:“生意还不错,最近有一种南地产的荔枝酒,滋味清甜醇香,还有滋养容颜的效果,特别受京都的女子喜欢。”
秦秉正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略点了点头,道:“早听闻过,日前祖母还说想尝一尝这荔枝酒,只是不知何处有卖的,没想到竟是你铺子里的酒。”
贺嘉月微微一愣,懊悔地抿了抿唇。
秦大人帮过她,她对他感谢还来不及,要是知道秦老太太喜欢荔枝酒,她早该差人送去的。
“秦大人怎么不早说呢?我明日就打发人送到府上,请老太太尝一尝。”
秦秉正淡淡笑了笑,“现在说应该还不算迟吧?你不必打发人去送,明日我下值后,去你酒铺里取吧。”
顿了顿,他又似不经意道:“不知你明天是否在酒铺?”
贺嘉月思忖片刻,既然秦大人亲自去取酒,她也不能失了礼数,最好亲自去酒铺为老太太挑选几坛最好的荔枝酒。
“酉时三刻,我在酒铺等秦大人,可好?”
秦秉正点了点头,一个“好”字刚说出口,身后突然响起了哒哒哒的沉重马蹄声。
一匹无主的脱缰黑马竟然在甬道上疾驰着,径直朝两人的方向跑了过来。
贺嘉月也听到了自后方而来的马蹄声。
她转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
那黑马竟转瞬间疾驰到了面前,非但没有停下的趋势,马蹄竟然高高扬起,朝她踩踏过来——
“啊——”
惊呼声还没出口,一只有力的长臂便将她整个人带离原地,护在了自己怀里。
马蹄擦着秦秉正后背的衣摆踏过,转眼间如离弦之箭般奔向了远处。
哒哒的马蹄声逐渐远去,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温声道:“贺姑娘,别怕,没事了。”
贺嘉月惊魂未定,紧张地揪住他的衣袖,一张脸煞白如纸,水润的眼眸中净是慌乱后怕。
她仰首看着他,心有余悸地深吸了口气,担心地问:“秦大人,你有没有受伤?”
秦秉正神色轻松地笑了笑,道:“我没事。”
看他安然无恙,贺嘉月暗暗松口了气。
不过,回过神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靠在秦大人的身前!
她的脸蓦然发烫起来,急忙松开他的衣袖,从他怀里撤了出来。
秦秉正也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妥。
他有些不自在得轻咳一声,道:“贺姑娘,方才情急之下,在下有些唐突冒昧,还请你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