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忆安冷声道:“让你的人滚出这个院子,让大夫和李言玉进去,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黄夫人额上冷汗直流,瞪眼看向自己的儿子,却见她那一向听话孝顺的儿子,此时却低下了头,像是没看见她被人胁迫了!
黄夫人恨恨抿紧了唇,咬牙强撑着道:“国公府大少奶奶,这是在我们伯府,岂容你这样放肆?你要想逼着我同意,我就着人去报官,治你个蓄意伤人之罪!”
姜忆安弯唇冷笑,“你吓唬谁呢?我既然来了,还能怕你这些!”
院外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转眼间,一队手持长刀训练有素的士兵肃然踏入院中,随后立定收步,手按长刀分列站在院中两侧。
随后石松等人抬着步辇快步入内,贺晋远高坐在步辇上,神色清冷如霜,双眸覆着的黑缎随风拂动。
步辇停住,他微微转首,似在居高临下地扫视院内的情形,而后缓缓开口,声音似清冷寒泉,不怒自威。
“黄伯母,小侄想问一句,我家娘子今日行的事,是家事,还是凶事?”
黄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心惊胆战地瞥眼顶在自己脖颈上的杀猪刀,再看一眼那带着兵刃气势吓人的士兵,气焰顿时矮了下去。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贤侄,贤侄媳,这都是咱们的家事,哪里就与杀人的凶事扯上关系了?嘉莹生产要紧,还是赶紧让言玉和大夫进去吧。”
李言玉一听,用力甩开护院,疾步往正房跑去,那闻大夫见状,也以救人为先,只当没看见眼前的情形,提着药箱匆匆进了正房。
不一会儿,屋里便传出大夫吩咐医徒的声音,“煮麻沸汤来,准备细布,巾帕......”
姜忆安心里一松,手里握着的杀猪刀也收了回来。
黄夫人惊魂未定,摸着脖颈处的血痕两腿发抖,脸色灰败无比,一句话也没再说出来,搀着丫鬟的手离开了院子。
姜忆安看向贺晋远,微微一笑,提起裙摆飞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贺晋远低头,似在凝视她的模样,温声道:“娘子,闻大夫医术高明,嘉莹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他这样说,姜忆安却还是放心不下,一直盯着正房的方向,心情忐忑地等着消息。
不消半个时辰,屋里传来了婴儿嘹亮的哭声。
崔氏喜极而泣,抹着眼泪走了出来,高声道:“侄媳妇,嘉莹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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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为什么我们成亲这么久,……
房内,刚出生的小婴儿脸蛋皱成一团,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睡得很是香甜。
姜忆安看他一眼,又仔细看他一眼,脸色莫名有些古怪。
崔氏便笑道:“侄媳,孩子刚出生大都这样的,有点丑,等长开就好了。”
姜忆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再看一眼那小小的一团,觉得比先前好像顺眼了一些,便笑问:“妹妹,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贺嘉莹看着襁褓里的孩子,虚弱苍白的脸庞露出笑意,道:“大嫂,还没取名呢,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姜忆安眉头一皱,连忙摆了摆手拒绝。
“那哪行?我读书少,取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小家伙要叫什么名字,还是你和妹夫来定。”
听到她拒绝,李言玉急着道:“大嫂,你是孩子的姨母,也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这个名字,非你取不可。”
姜忆安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什么救命恩人不救命恩人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妹夫你锻炼好身体,别动不动就晕倒,以后好好对嘉莹和孩子,为他们撑起一片天来,别让四婶担心就行了。”
想起自己急火攻心之下晕倒的事,李言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他打小身体弱,还动不动会晕倒,可他现在是当爹的人了,以后他要强身健体,练就一副结实的身板,保护好他的娘子和孩子!
看了几眼自己的女儿,崔氏则又是心疼又是庆幸。
若非是大侄媳和大侄子及时出现,只怕女儿早已凶多吉少,可一想到不久之前,自己还为了三嫂与他们置过气,崔氏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她嘴唇动了动,眼中也有泪光闪烁,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又不知该怎么张口,想要跪下给侄子侄媳磕个头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可那样反而显得生分。
沉默了半天,她抹了把眼角的泪,笑道:“忆安,你好歹给孩子取个小名。”
李言玉连连点头,贺嘉莹也拉住了姜忆安的手,坚持道:“大嫂,你就给他取个小名吧。”
堂妹这样说,姜忆安也不好再推辞,低头瞧了一眼小家伙握紧的拳头,看着很有力气的样子,便道:“那就叫他石头吧,如何?”
这名字听上去像乡下孩子的名字,有些土气,崔氏愣了愣,却马上道:“好名字,好名字,叫这个小名好养活。”
姜忆安笑道:“给小家伙叫这个小名,希望他以后石头一样结实能抗事,风吹不倒,雨淋不坏,长大后变成顶天立地的巨石,做个响当当的男子汉!”
崔氏听到这些,眼眶一热,又喜极而泣,嘴唇嗫嚅几下,却只挤出几个字:“好,好,真好。”
贺家莹与丈夫对视一眼,两人都对这个小名喜欢得不行,道:“那他以后就叫石头,等他以后平安长大,希望像大嫂说的那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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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里,姜忆安靠在贺晋远的肩头,回想着那刚出生的小石头,道:“哎,夫君,当着四婶和堂妹妹夫的面,我没好意思说,你不知道,那小石头长得丑兮兮的。”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随之又笑眯眯道:“不过,四婶说,孩子再大些,就会长得好看了。”
贺晋远低低嗯了一声,唇畔不由带了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笑意。
姜忆安兀自出了会儿神,忽然拧眉盯着他看了几眼,表情有几分古怪。
想了一会儿,她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夫君,你说奇不奇怪,为什么我们成亲大半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呢?”
贺晋远唇畔的笑意一滞,身体莫名绷紧了几分。
他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正思忖该如何与他的娘子解释时,却听她微微一笑,很快安慰他道:“夫君,没事,你也不用着急,有人成亲三年才生孩子呢!再说,小孩子看着可爱,养起来却很费劲,我可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贺晋远绷紧的心弦放松了几分,长指握紧她的手,沉声道:“娘子,我也是。”
堂妹生育遇到这么凶险的情况,让他想起来心有余悸,饶是这种情况很是少见,他也不想让她冒这样的风险。
子嗣的事,待以后再说吧,反正目前他们都没有想要孩子的念头。
回到国公府,姜忆安先去了婆母的院子。
听她说完贺嘉莹生产有惊无险,江夫人放心拍了拍心口,叹道:“你别看你四婶爱唠叨爱说嘴,其实是个疼孩子的,嘉莹这样,她不知道有多害怕,幸亏母子平安!”
贺嘉舒也在屋里坐着,听到母亲这样说,不由叹了口气,道:“娘,女子嫁人有什么好的?且不说要伺候夫婿,侍奉婆母,光生育子嗣这一条,就有不少妇人遇到了意外,还不如孤身终老,至少不用半路丢掉了性命。”
江夫人知道她不想嫁人,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额角,道:“你这话也不全对,嫁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嫁个疼你敬你爱你的,不也是一桩幸事?”
贺嘉舒不太认同地摇了摇头,道:“世间哪有如此幸运的事?嫁个不好的男人,岂不煎熬了自己?我可不想嫁人,只想以后一辈子与书本为伴,自由自在的。”
江夫人心里一沉。
她那被赶出国公府的丈夫,还有大女儿那混不吝的前夫,都给小女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要说服她嫁人,只怕没这么容易。
但她现在已不像之前那样心焦,小女儿现在还年轻不想嫁人,如果以后遇到她喜欢的,也许想法会发生改变。
她也不催促了,就等一切顺其自然吧。
至于自己的长媳,江夫人担心她看到贺嘉莹难产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子嗣的事,是半分也不提了,只等着他们两口子自己来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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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到了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因老太太近日吃斋念佛不喜欢热闹,只让各房的儿媳去荣禧堂说话。
安顿好女儿做月子,崔氏也从伯府回来,给老太太报平安。
“当时情况危急,我急得六神无主,觉得莹姐儿八成是保不住了,心都凉了半截。要不是忆安来了,我都不敢想莹姐儿会怎么样......”
说到这里,崔氏忍不住拿帕子捂住脸嚎啕哭了起来,江夫人忙道:“她四婶,别哭了,嘉莹母子平安,你该高兴才是。”
秦氏也道:“是啊,大喜的日子,弟妹别哭了。”
崔氏一听,忙拿帕子擦了擦泪,笑说:“大嫂说得是,你看我一说起来就忘了。”
谢氏转眸瞥了她一眼,红唇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低头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茶。
贺嘉莹难产时,崔氏是打发了儿子到锦绣院请她去伯府,等她从娘家回来时,琉璃告诉了她这事,不过听说那时侄女已顺利生下了孩子,她也就没去探望。
她这四弟媳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大房的人不过是帮了个忙,送点东西客气感谢一下就是了,她却激动得又哭又笑的,半点没有端庄的风范。
老太太转了转手里的佛珠,也关心了孙女几句,道:“莹姐儿和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她那婆婆如何了?”
崔氏忙站起来回道:“母亲,那黄氏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忆安吓她一吓,她就躲了起来,屁也不敢再放一个!二郎现在也改了性子,在他娘面前挺直了腰杆子,寸步不离地守在他们娘儿俩身旁,莹姐儿的月子定然能做好的。”
老太太听她说话有些粗鄙,稀疏的眉头压了压,摆摆手说:“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几个妯娌便都从荣禧堂退了出来。
秦氏因要照顾丈夫,没有与三个妯娌叙话,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以往,本都是崔氏跟在谢氏身后一起回去的,但这回,谢氏略微放慢了些脚步,扶着琉璃的手走在前头,崔氏却迟迟没有追上来。
她转头瞥了一眼崔氏,见她正满脸笑容得与大嫂说着话,眸中闪过抹轻蔑,冷冷嗤笑一声,加快步子走了。
崔氏落了几步,是在与江夫人说外甥满月宴的事,“大嫂,石头满月的时候,伯府定然要摆宴请娘家人去的,别人都可以不去,大侄媳妇是一定要去的才行。你到时候可要提前跟她说一声,让她腾出时间来,别忘了才好。”
江夫人笑说:“那还用说,不用我提醒,忆安也会去的,你放心就是了。”
崔氏听了,更加眉开眼笑,连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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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色刚刚变暗,静思院已亮起了灯。
待小姐和姑爷用过了晚饭,香草便端着热茶进了屋。
姜忆安本坐在美人榻上歇息,看到她低头把茶放到桌子上,骨碌碌转了转乌黑的眼珠,突然微微一笑,大声道:“香草?”
她猛地喊她一声,且声音听上去十分焦急。
香草一愣,以为大小姐有什么急事,连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来,便急忙“哎”了一声应下。
这声音好像从从她的喉咙里生硬地挤了出来,粗哑短促,戛然而止。
香草似乎被自己发出这样奇怪而难听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定定看着自家小姐,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姜忆安却故作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而是吩咐道:“香草,快去帮我把那身浅红色的寝衣找出来,待会儿我沐浴完要穿。”
香草点了点头,马上去里间的衣柜拿小姐的寝衣。
谁料找了一会儿,却没找到,她折返回来,打着手势比划问,“小姐,寝衣明明放在柜子里了,怎么不见了?”
姜忆安看着她的手势,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