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军则是王爷嫡系,其中不少将领家中父辈都与王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其一直忠心不二。
他的使命虽是为大梁戍守边疆,抵御外敌,但在这种形势下,亦要为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做打算。
若是镇北王反了,谁当王不是王。
只不过,穷凶极恶可以当王,拨乱反正亦可以当王。
无论选哪一条路,都将十分凶险。
若还像从前那样孑然一身倒也罢了,如今却多了这样一份沉甸甸的牵挂。
李幼卿见他沉默不语,不安的去扯他衣袖,问道:“那宣将军打算什么时候护送我x回京城。”
哪想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男人突然变了脸色,嗤笑道:“放你回去,跟锦家公子成双成对?”
李幼卿一愣,实在没想到他还记着自己当初写信的事。
想到锦城还在城外等着自己,怕万一将来两人对上,宣睿会对他产生敌意,李幼卿定了定神,认真的解释道:“宣将军多心了,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见宣睿面色稍霁,心情明显好些之后,却是又要亲上来,李幼卿用大力气在他身上拍了一下,生气道:“跟你说正经事呢,别乱来好不好。”
宣睿拉起她的手放在唇上,柔声道:“好,以前的事再也不说了。”
李幼卿一把抽回手,赌气似的说:“镇北王陆湛是你义父,你们之间关系想必十分亲厚,你若是也想将我献给他,换取高官厚爵,我不会怪你的。”
宣睿便端坐起来,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也好,等溟城的事忙完了,我便亲自送你入王府。”
李幼卿见他说话神情不似作伪,当下便要起身离去,却被人一把捞了回来反压在床上。
男人沉沉的鼻息洒在她颈间,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说:“王府还是将军府,卿卿自己选吧。”
“宣睿,你就是个混蛋!”李幼卿不停的踢打他,可对方身上就如铜墙铁壁一般,打他只会弄疼自己的手。
宣睿两只手按住她大腿,沉声道:“安分待着,本将军保你没事,一旦出了我的地界,可就不担保你所害怕的事不会发生了。”
“放肆,先把你的手移开。”李幼卿不甘示弱,瞪着他道:“你既已知晓了本公主的身份,就该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本公主不让你碰的时候,就收起你那副色中饿鬼的模样,规规矩矩在一旁侯着,知道了吗!”
她曾偷听长公主这般教训她手下面首,便把这套说辞拿过来用了。
这人从第一次见就表现得太嚣张,李幼卿实在想挫一挫他的锐气。
宣睿本来并不想做什么,见她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心里却像是被点了把火,又热又燥,半跪在床上,居高临下睨着她:“听公主这说法,倒是还有让碰的时候。”
李幼卿明明紧张极了,却不愿在他面前输了面子,强撑着镇定道:“你是本公主第一个亲近的男子,将来合适的时候,本公主自会传召你。”
“第一个?”宣睿眉心皱起来,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喉间溢出一声沉闷的喘息,徐徐说道:“本将军担保,你以后绝碰不到别的男人了。”
“你什么意思?”李幼卿不高兴听这话,脸色沉了下来。
她自小所受的教育,可没有从一而终这条。
自己贵为公主,是整个大梁身份最尊贵的女人,除了驸马以外,自然还可以有别的男人。
她自己要不要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
难道眼下两人八字还没一撇,他就要骑到自己头上去吗?
“谁敢碰你一下,本将军会砍掉他的手……不,是直接要了他的脑袋。”分明什么也没发生,可宣睿单想到那画面,就已是满身煞气。
见她脸色白了白,宣睿压下心中怒火,额头抵在她前额上,缓缓道:“总之你记住,西北不是你能随便闯荡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相信,明白吗?”
李幼卿想起上次被白刹出卖的经历,气焰矮了半截,深吸了口气,语气淡淡问道:“那你真会把我送给镇北王吗。”
“我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宣睿两腿半跪在她身子两侧,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李幼卿觉得他目光像是要将自己灼穿,不禁偏过头,伸手去推他:“好了,你快起来吧。”
宣睿没再弄她,坐起身顺便将她也拉了起来,一边给她理清楚缠结在一起的头发,沉声道:“平时闹腾些没什么,过两天我要出城迎敌,你乖一些,别在这个时候添乱。”
“什么意思,是白王带兵攻来了么?”李幼卿有些紧张,抬头怔怔望着他。
宣睿回道:“是赤羽军,他们想夺回溟城的掌控权。”
“柔兰本就是镇北军打下的,如今你带人来给百姓治好了瘟疫,他们却要来坐享其成,真是好没道理。”李幼卿坐在一旁,气鼓鼓的道。
她会说出这番话,并且毫不犹豫站在自己这边,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宣睿眉眼间晕染了几分笑意,将人拉过来一把搂住,语气已不自禁变得温柔:“这有什么好气的,本将军难道还会输给他们,不过上赶着找死罢了。”
说罢,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他这样一时凶狠乖张,一时又温柔宠溺,让李幼卿心情起起落落,竟像完全被他压实了似的,心跳快得像要喘不过气来。
想起还在十里坡等着自己的锦城,心情不由越发紧张。
脱去道貌岸然外壳,她所了解的宣睿,其实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李幼卿自小看惯了各种人阳奉阴违的脸孔,亦习惯了用各种虚伪的面孔示人。
可眼前这人却从来不吃这一套,非要一次次将她伪装的外壳剥开,毫不留情戳破她那点可怜的小心思。
见她闷闷的不说话,像是有些委屈,宣睿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哄道:“初到溟城时,你能放下身段与将士们一道救助城中百姓,对那些生病满身污秽的孩子们亦是尽心呵护,从那时起,我便决定要护你一生一世。卿卿,不管你是不是公主,在我心中,你都是这世上最善良,最美好的女子。”
这两天他亦有过挣扎,若将来有一天,她真的跟王爷父女相认,会不会责怪自己一意孤行,不听王爷号令。
可他本身是从黑暗的泥泞里爬出来的,从来不相信任何强者的施舍,想要的东西,必须靠自己本事牢牢握在手中。
便是死了也就算了,如若这次能成,他自问亦也能做到善待她的生父。
两人又说了半晌话,不一会儿陈婶进来问,将军可要留下一块吃饭。
李幼卿便拉住他的衣摆,轻声道:“别走了,我一个人吃也怪没意思的……”
却没想到他人虽留了下来,却是眼巴巴望着她,目光在她唇上反复流连,仍是一副想吃了她的样子。
李幼卿有些无奈道:“你一天天脑子里除了想这些,就没有别的了么。”
宣睿笑了笑,给她盛饭递过去:“只是略微占点便宜,你不喜欢就算了。”
他说这些话直白且不要脸,到晚上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好几回都烫得她一动不敢动。
这人实打实就是个混蛋,李幼卿觉得自己简直摊上了一头饿狼,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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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突然想起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公主这个年纪正是…… 感谢在2022-11-11 22:41:16~2022-11-12 23:4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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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甜蜜 逗老子玩儿吗?
离天亮还远着, 屋子里一片漆黑,身旁被她缠得紧紧的温热躯体突然抽走,李幼卿不悦的皱起眉。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温暖的大火炉,谁把它拿走了。
她不舒服的翻了个身, 从酣眠中渐渐清醒过来。
睁眼看见个朦胧身影正在披衣, 本能的伸出手去拉, 还未完全醒的小奶音软软糯糯撒娇道:“不许走,我冷——”
她过去很浅眠的,在东宫时稍微好一点儿, 但从未有在他身边睡得这么沉过。
宣睿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了几句, 一直坐在床边,等到她重新睡着才匆匆离去。
连着几天都是如此,只要自己起床她就会醒,虽然也很想多陪她一会儿, 但赤羽军正带着三万大军逼近,他必须早做准备。
尉迟猛也已经带了三千精锐赶来与他会师, 这几天他必须集中精力排兵布阵,准备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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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出了好几日的太阳,今日却是个阴天, 屋内屋外都是昏昏沉沉的, 让人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李幼卿从起床心情就不好,洗漱过后,随手从柜子里取了件梅花暗纹的长袖夹袄穿上, 裙子是之前穿过一回的,洗得干干净净放在衣柜里。
若是让黎媛那个小贱人知道,自己流落宫外两天穿同样的衣裳, 怕是要耻x笑她好久。
转身时,冷不防瞧见方桌上放了个做工精致的黑漆小盒子,打开一看,见里面装了对光彩夺目的红宝石耳坠。
忽然想在宗庙睡通铺那晚,他取走自己的耳坠时,说会再送她一对新的。
李幼卿并不差这对耳坠子,过后便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他竟悄悄上了心。
本以为西北穷山恶水找不出什么好东西,眼前这对红宝石的成色,却让她微微吃了一惊。
是即便在皇宫都十分稀少的鸽血石,她记得从前皇后娘娘戴过这么一对,却是比这个小些。
随后她才想到,柔兰便是红宝石的主要产地,他要弄到这么一对耳坠应是不费工夫,便没太放在心上。
戴上试了试,跟今日穿的衣裙正好相得益彰,适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刚装扮完,陈婶就送来了补气血的当归红枣粥,说是将军特意吩咐的,要给她补补身子。
“没想到宣将军看起来不解风情,对卿卿姑娘却是体贴入微。”眼见她耳上的红宝石耳坠子,又忍不住夸赞道:“姑娘生得真美,平时不打扮都让人挪不开眼,今日戴上这耳坠子,真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李幼卿虽听惯了奉承话,此时却莫名觉得十分受用。
罢了,这对耳坠子,就算他花了心思吧。
只是从早上起来,就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小腹也隐隐作痛。
起先还担心是不是昨日受了凉,等到一碗当归红枣粥下肚,小日子竟立即汹涌而至。
面对这种情况,李幼卿不禁傻了眼。
以往来这个,身边多的是使唤跟伺候的婢女仆从,可眼下身边只有个陈婶。
看到对方塞过来的简陋的月事带,李幼卿欲哭无泪,心情简直比当初被额尔海人俘获时还要绝望。
好不容易在陈婶的服侍下,把自己收拾妥帖了,李幼卿只得安分躺在床上,感觉身上哪哪儿都不自在。
屋里炉火烧得很旺,但她依然觉得冷,想要那只人形大火炉。
虽然这人又凶又野蛮,但胜在生得孔武有力,无论走到哪儿都能保护她。
李幼卿甚至在想,如若他将来肯好好听自己的话,也并非不能破格将他指为驸马。
好不容易盼到晚上,她往窗外张望了几次,都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之前那点儿女儿家心思,立即又烟消云散。
既做不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这样的驸马要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