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关窗,却见另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从缨来到小院门口,正与公主探寻的目光对上,朝她点了点头,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幼卿知道她昨日定还有没说完的话,起身穿了鞋走出去。
厨房里,陈婶正在准备晚饭,香气已经飘散出来。
周围不少百姓家的屋顶都冒出袅袅炊烟,与刚来时的萧条相比,已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天快黑了,姑娘身子又不利索,不在炕上捂着出来干什么。”有昨日教训,陈婶整日都小心留意她这边动静,一见门开了,便立即拿着锅铲走出来询问。
李幼卿往院门口看去,幸好已没了从缨的踪影。
不想惹陈婶疑心,她乱编了个借口:“我躺得有些腰疼,想去附近走走,不会去太远的。”
见对方面露难色,李幼卿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小声道:“顺便,我想去迎一迎将军。”
陈婶是过来人,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成天一颗心都在情郎身上,便十分理解的道:“那姑娘当心些,只能在附近走动,千万别像昨日那样跑远。”
“嗯。”李幼卿微微笑了下,小心翼翼踩着积雪出门了。
刚拐了个弯,在一处废弃的仓库旁,果然从缨就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见她来了,从缨紧走几步迎上来,恭敬道:“奴婢拜见三公主。”
李幼卿面色依然冷淡,睨着她不紧不慢道:“你一直在我院子门口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
虽说见到了锦城的亲笔信,但她仍未放松警惕。
再说太子怎么会那么好心,专程派人来接她回宫,怕是前方还有陷阱等着她。
从缨急切道:“公主,自从您离宫之后,太子殿下就未有过一日安枕,求您跟奴婢回宫吧。”
李幼卿侧目扫了她一眼,语调清清淡淡,比树梢上的积雪更冷:“我昨日就已说过,三公主已经死了,是太子殿下亲自发的丧,你难道听不懂话吗?”
小公主冷凝的态度,让从缨越发不安,只道:“公主息怒,此事必定是有什么误会,待您回宫之后,殿下定会亲自跟您解释清楚。”
“回宫?”李幼卿轻轻挑了下眉,不禁笑起来,眼神里含着几分讥诮:“倘若我说,我不回呢?”
从缨脸色一变,当即便跪下来,劝道:“请公主三思,最多两日,镇北军与赤羽军将为争夺溟城开战,正是您出城的最好时机,而且太子殿下已下了严令,若带不回公主,奴婢跟锦侍郎两人都得死!”
“他竟连锦城都要处死。”李幼卿喃喃念道,脑海里浮现李景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双手不禁用力握紧。
那个陪伴她长大,与她相濡以沫的太子,绝不会下这样狠绝的命令。
但从父皇得了重病,以及皇后娘娘薨逝之后,他性情逐渐变得寡言少语,行事也越发莫测难辨。
从缨见公主还在犹疑不决,更加焦急道:“镇北王已在密谋造反,宣将军是其义子势必将追随,西北如今已成为龙潭虎穴,公主再留下怕会惹火焚身!”
李幼卿垂眸道:“你先去吧,我知道了。”
从缨未得准话,心中仍不安宁。
可看小公主这样沉默,知晓今日必难得肯定的答复,想着多少还有些时间,趁着尚且没人看见,站起身匆匆去了。
回去路上,李幼卿脑海里一直在想从缨方才那句话——
镇北王已经谋反,宣睿作为他的义子势必追随。
可随着两人之间了解日益加深,李幼卿其实并不这样觉得。
乌城陷落便处处透着蹊跷,自己先后跟他去往清和舞坊跟白瑶儿住所查探,从他的态度中,心里已隐隐有个猜测。
昨晚听他说要出城打仗,打的却不是白王麾下铁蹄,而是同属西北三军且是陆家嫡系的赤羽军。
从中足以窥见,宣睿跟镇北王恐怕早不是一条心。
西北局势混乱,她作为大梁公主的确不该再留下,否则暴露身份,会给父皇带来麻烦。
天渐渐黑了,她听见马蹄声一抬头,便见宣睿一脸焦急的寻来,干脆站在原地等他。
见他下马大步走来,李幼卿先服软道:“我是想去接你来着,发现方向不对,立马就回来了。”
宣睿眉头皱紧:“不是这条路,你走反了。”
李幼卿便转回头看了眼,一脸犯迷糊的样子。
宣睿摇了摇头,正要把她抱上马背,李幼卿忙阻止他:“不行,我今天不想骑马。”
“怎么了,之前不是很喜欢吗。”记得来溟城时,她专门还骑了一日。
李幼卿走累了,拉着他的胳膊绕到后面,踮起脚道:“反正你要背我回去。”
宣睿方才就看见她耳上的红宝石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荡,一时又勾起几分不该有的心思。
他眸色暗了暗,蹲下身道:“快上来。”
李幼卿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莫名觉得他情绪有些急躁。
沿途遇到行人,她有些羞涩的将脸埋进他脖子里,有些后悔让他背了。
宣睿嘲笑她:“有什么好躲的,谁不知你是本将军的人。”
“哼——”李幼卿趁着没人,往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见他耳后根连同颈子全都通红了,闷不吭声只管往前走,心里才解了气。
谁让他夜里老是咬自己来着,今天早上起来,发现肩膀都被他弄出红印了。
何止是放肆,简直是目无法纪。
她只管在心中意淫把他按在地上打板子,回到屋子后,却忽然被对方一把按在了床铺上。
男人重重的鼻息压过来,几乎立刻就欺上了身。
李幼卿感觉下腹一股热流涌动,吓得脸都白了。
宣睿见她眼里露出惊恐之色,脸色也比平常要苍白,准备吻下去的动作一顿。
接着,便见她眼圈儿红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迅速积满泪水。
他心里一紧,将人拉起来搂在怀里,紧张问道:“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
李幼卿声音里带着哭腔:“哪儿都不舒服,你混蛋。”
宣睿越发心急,掰正她的脸沉声道:“闹什么,不说清楚,逗老子玩儿吗。”
他身上天然一股悍气,稍稍板起脸便是一副凶相。
李幼卿怔怔看着他,忽然就委屈的落x下泪来。
宣睿看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宣睿心里更加着急上火,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一语不发起身出去了。
李幼卿当他就这么走了,赌气的将耳坠子取下往外扔去,趴在床上哭得更加伤心。
宣睿出去找陈婶询问清楚缘由,过了一会儿,亲自端了碗红糖水进屋。
早上才送出去的耳坠子,此时正正东一只,西一只躺在地上。
他俯身捡起来,跟碗一道放在床头柜上,将人轻轻拉起来哄道:“莫哭了,陈婶说喝了红糖水会好些,我喂你。”
李幼卿两只眼睛红肿得像兔子,生气道:“等回了宫,我要让父皇发落你,打你板子——”
“不用等,你若是高兴,现在就可以打我。”宣睿在床头塞了个枕头,让她靠着,然后端起红糖水,一勺勺吹凉了喂到她嘴边。
李幼卿想起那一身腱子肉,打消了锤他的念头。
哭了半天,她只觉得又累又倦,暂且没力气跟他计较。
一边喝着红糖水,感觉他温热的大手放在自己小肚子上,一下一下轻轻的按着,身子不禁舒服了许多。
浓浓的困意袭来,她不知不觉往旁边靠去,有一勺没一勺的喝他喂的红糖水,最后竟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感觉温热的泪水沾湿自己脖子,宣睿垂眸,见她睡着了都还在抽抽噎噎的,胸口那股酸涩的胀痛感更甚。
他这一生都在杀伐征战,除此之外,其余情感都乏善可陈。
这般甜蜜的负担,却让他难以割舍。
明日便要出城迎敌,虽然他从未将赤羽军那帮孙子放在眼里,这次却准备得比以往都要充分。
这条命,他还舍不得折在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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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男二即将登场,容我激动一秒,不过大家放心不管我男二情节有多么的重,官对永远不拆。 不会虐的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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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对阵 将军定会平安回来的。
42
这些日子, 罗成一直听从宣睿的调遣,乍然听闻两军就要开战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梗着脖子就跑去找潇子戚理论。
潇子戚则如看傻子一般, 直接下令将其五花大绑扔进仓库, 省得他耍滑头跟那头通风报信, 将城中情形泄露出去。
早在赶来溟城之前,老大就已经传信回营,命尉迟猛带三千精锐前来会和。
现在他们就在城外埋伏着, 只等赤羽军那些酒囊饭袋送上门。
就那帮公子哥儿,实战经验少之又少, 上战场真刀真枪干起来,可没人管他们谁是家中独子,照样一刀捅穿个窟窿。
正午过后,宣睿换上一身玄铁盔甲, 骑马领着五千镇北军将士浩浩荡荡出了城门。
李幼卿早听说他要出去三四日,忍着没去打扰, 这时候外面人头拥挤,自然也不会去城门口相送。
吃晚饭的时候,陈婶又在她耳旁絮絮叨叨:“将军对姑娘可真是疼到骨子里, 让人送了好些滋补的东西, 吩咐这几天给姑娘炖人参鸡汤喝。”
李幼卿随口吃了点儿,就兴致寥寥的搁下筷子,见陈婶给她盛了炖得浓浓的鸡汤, 皱眉道:“我喝不下。”
这一整天她都没有食欲,也不知在担心什么,就是一颗心未落到实处。
而且很快从缨便会来找她, 回京的事,也更让她心神不宁。
既然镇北王已经反了,那他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