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猛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待门开之后,李幼卿已经重新戴起面纱和帏帽,看也不看他一眼,出门往楼下行去。
柳氏跟尉迟猛交换个眼色,匆匆追了上去。
可酒楼外面,哪里还有白瑶儿踪迹。
李幼卿知道这些人根本不会听她的,也懒得多费唇舌,只不过被白瑶儿一搅和,更无心再游玩。
只在城中稍稍转了转,便兴致寥寥的回去了。
她一直等着宣睿回来,好去审问白瑶儿,可是一直等到晚上,他都没有回来。
柳氏过来伺候她洗漱,见她趴在桌上,面色有些苍白,劝道:“娘子,妾身听说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何必非要见她呢。”
“你说寻常夫妻之间,是否该坦诚相待。”李幼卿坐起来,目光怔怔望着门口。
盼了一晚上的人还未回来,她已经暗暗把整件事描绘出好几个版本了。
想着他曾经对自己说的话,一时间心中酸涩不已。
不是他提出的,想要做寻常夫妻吗。
自己已经一次次的妥协,为了他放下公主身份,可对方何曾有过诚意。
“娘子别多心,尉迟大哥的脾性您是知道的,他脑子就只有一根筋,未得到将军的批准,他自然不敢让您冒险。”柳氏耐心劝慰道。
同时,心里亦十分不解,好好儿在外面吃饭,那个女人怎么就找了过来。
难道说,将军真在外头做了什么——
不行,这事回去得好好问问自家那口子。
夜深了,柳氏侍奉李幼卿上床歇息,便退了出去。
刚没走几步,正好碰上将军回营,看他急匆匆的步子,怕是还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
犹豫片刻,她主动上前去,将前因后果禀报了一遍。
想起娘子委屈了一天,忍不住道:“方才娘子还问妾身,寻常夫妻之间是否该坦诚相待,可见是真伤了心,将军纵使与旁人有了什么,也该跟娘子说开才是,这样藏着掖着,两人不是更容易生分么。”
宣睿面色沉下来,面对柳氏的质疑,一语不发直接转身离去。
柳氏摇了摇头,转头就去找自家夫君诉苦了。
帐内,灯火已经熄灭,但很明显,小东西还没睡着。
宣睿摸到床边,大手往被子里探了探。
却见她手脚冰凉,身子蜷缩着,被子里一点儿热气都没有。
被他触碰的时候,微微有些闪躲,接着就无所谓似的一动不动了。
宣睿没说什么,起身就去传了人过来。
很快,帐外传来尉迟猛粗大的嗓音,带着几分憨头憨脑的耿直:“咱怕那个女人是刺客,会对娘子不利,所以直接押走了,对不住,从今往后娘子的命令就是军令,末将一定遵从!”
李幼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瞪着床边守着的男人,闷声道:“谁给他下命令了,你让他以后别管我,我想见谁就见谁,就算死了也不要你们管。”
“你下去吧。”宣睿对外吩咐,转头上了床扣住对方的腰,先x惩罚性的在她唇上狠狠碾磨了一番。
随后将人抱在怀里,捧着她的手搓热:“怎么回事,这么冷。”
听见外面来人通传说,白瑶儿已经被带了过来,李幼卿挣扎得更加厉害,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方能停下来微微气喘。
过一会儿,帐帘被掀开。
宣睿随手将帷帐放落,屏风那头传来白瑶儿试探性的询问:“公主,是您吗。”
宣睿未说话,眼神示意她,想问些什么现在随便问。
李幼卿清了下嗓子,刚想从床上下去,就被人按住了双膝。
被窝里温度渐渐热了起来,她被男人整个搂在怀里,一动不敢动。
“白掌教,好久不见。”她气息微沉,尽量不去在意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
可那胳膊就如铁铸的一般,热得她浑身发烫,发软,不自觉的要往他身上靠去。
“三公主,真的是你,奴婢找了您好久,您是不是被宣将军软禁了,他……他是不是对您图谋不轨。”白瑶儿尽量斟酌措辞,担心会让公主难受。
“是。”李幼卿轻叹了一声,转头看向身侧男人。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能清楚明晰的感觉到,身边有一头恶狼在虎视眈眈。
“他对本公主不轨,倒也罢了。”她话锋一转,素手摸到他面上掐了一把。
宣睿抓住她的手,心头稍稍熨帖。
“在宫里,有人比他手段更卑劣。”李幼卿语调冷了下来,问她:“你自离京后,一直替镇北王做事,想必该知道本公主说的是谁。”
第54章 心意 真是笨死了
白瑶儿急忙道:“公主, 这些年王爷待您一片舐犊之心,天日可鉴,此番若不是为了您,也不会沦为阶下囚,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您千万别被人蒙逼双眼。”
“舐犊之心?”李幼卿眉心蹙起, 淡淡道:“依你之言,镇北王待本宫一片赤诚,反倒是宣将军对我有所图谋, 在欺骗和蒙蔽本公主。”
身边男人唇线抿了抿,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调笑, 大手又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白瑶儿怔了怔,总觉得公主此刻说话语气有些奇怪,不安道:“公主千金玉体,若是有什么损伤……想到宣将军那样残暴的人在您身边, 奴婢心中属实难安。”
李幼卿不禁轻笑出声,反问她:“白掌教何出此言, 莫非,本公主就该委身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
“公主,并不是您所想的那样, 王爷他其实是——”
“啊——”屏风那头, 忽而传来一声娇呼。
白瑶儿话音顿住,同时,一颗心悬了起来。
这营帐里乌漆麻黑的, 什么都看不到,但她无端就觉得,周遭有股很强的压迫感, 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床上,宣睿大手顺着腰带滑了进去。
隔着一扇屏风,男女之间对话清晰的传了过来。
女子声调微扬,委屈道:“干什么,说好了不动手的。”
男人语气毫无波澜的解释:“不小心进去了,别生气。”
“骗人,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好好,是我故意的,公主消消气。”
一模一样的嗓音,但听语气,明显又不是那个人。
“宣睿,你快放开我!”女子似乎恼了,连名带姓的骂了出来。
白瑶儿不由愣住,那与公主待在一处的男人,竟真是宣睿。
不可能——
她自认为了解那尊煞神,他性情阴狠杀人如麻,绝无可能说出这种话。
呵,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思忖间,营帐内灯火亮了起来。
随着脚步声逼近,眼前出现一双黑色长靴,紧口纹着蟒纹,往上是一双劲瘦有力的腿。
白瑶儿忽两肋生寒,往后缩了缩,语调微微颤抖道:“见过宣将军。”
宣睿目光锐利审视着眼前女子,淡漠道:“白掌教好忠心啊,王爷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在此挑拨本将军与公主的关系。”
白瑶儿见他如同见了阎王,骇得面色惨白,低头求饶道:“奴不敢!”
李幼卿从宣睿身后走出,有些不死心的问:“你跟我说实话,京中跟镇北王暗中交易,要将本公主送来西北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皇兄口口声声说幕后操纵者是母妃跟司马家,还拿出了相佐证的书信,她仍是有些不信,或者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便是母妃待自己毫无亲情,这些年外祖父对自己的疼爱,难道也是假的吗。
白瑶儿暗自忖度,当年镇北军大败黎真族之后,姝妃一党为拉拢王爷,确实生出过用小公主做诱饵的意思。
“是,是姝妃娘娘……和司马公。”她心猿意马的答道,同时盘算着,该怎样让小公主知道她的身世。
可有宣睿着头恶狼护在身侧,有关王爷的事,她一个字都没法说出口。
李幼卿脸色难看,单薄的身体看着有几分摇摇欲坠。
宣睿揽着她的肩将人往怀里带,冷声道:“白掌教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若让本将军发现你拿捕风捉影的事迷惑公主,可绝不轻饶。”
捕风捉影——
面对宣睿的威胁,白瑶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在心中腹诽,无论宣将军还是太子,都只想将小公主据为己有,从未真正考虑过她的需要。
或许因为自己是女子,从小亦不受家族重视,所以更能体会到小公主的感受。
比起荣华富贵,公主更加需要亲人的关怀。
一直被她当成兄长敬爱的太子,早已生出不可告人的心思,势必会让她痛苦不堪。
试问世间,除了王爷,还有谁是真心待她的。
想到这里,她又抬头看向那道娇弱的倩影,小心翼翼道:“公主,你过得可还好。”
李幼卿还未开口,旁边男人已禁不住冷笑,咬牙一字一句道:“我们好得很,不劳外人挂心。”
帐内灯光明亮,白瑶儿仔细凝望她的模样,心下稍稍宽慰了些。
跟那日匆匆一瞥相比,公主气色好了很多,身上也多了些成熟女子的妩媚。
而站在她旁边的宣瑞,一身透出极强的保护欲,仿佛要在她周遭筑起一道城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没想到,杀人如麻的煞神也会有这么一天。
她叹了口气,默默闭上眼,等待接下来的处置。
“卿卿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女人。”照宣睿的意思,自然是当场杀了,但白天已经惹得她不快,这时不能再武断行事。
李幼卿觉得有些冷,本能的往他怀里靠去,淡淡道:“随你吧。”
忽而又想到什么,补上一句:“别伤她性命。”
“好,听你的。”宣瑞难得的放低姿态,喊人进来将其押下,然后将李幼卿温柔抱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