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让人掳走夫人!
“放信号!”
“分两路包抄他!”
一声啸鸣,空中炸开一朵蓝色的烟花。
董士成在雨中的街道狂奔,雨水冲刷的阻力不小,又抱着人,渐渐吃力。
他咬牙坚持,眼见就快被追上,忽然从身侧冲出两个男子。
“赫达干大人,我们来掩护您,请务必要回到可汗身边。”
说罢,两人拦住了追来的人。
董士成翻身上了他们骑来的一匹马,向城外狂奔。
梅清臣今日总心有不安,心神不宁。
政事堂事情不少,几个尚书来找他说事,他也总是走神。
林致远发觉,暗中对尚书们使眼色,让他们先出去。
“丞相若是累了,不妨先休息休息。”
梅清臣慢慢舒展开紧锁的眉,站起来:“嗯,致远,剩下的事你来办吧,辛苦你了。”
林致远扶他起身,“丞相大病初愈,不该如此劳累,何况丞相家中还有快要生产的夫人,该回家多陪陪夫人的。”
梅清臣本是微笑着的,却在听到林致远提及秀娘的瞬间,忽的眉目冷肃。
林致远也发现了异常,询问出声。
梅清臣却大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才道出“无事”二字,接着便不管不顾走入滂沱大雨之中,他一惊,想追出去,已有他的随身侍从举了伞跟上去。
林致远还从未见过大人这样失态过。
到底发生什么事。
梅清臣快步如飞。
“大人。”侍从紧紧跟着。
“家中可有传信?”
“未有。”
梅清臣不再问,继续向宫门去。
快到时,梅清臣便见到宫门处神色焦急的白义。
他心里仿佛被人打了一闷锤。
秀娘!
他跌撞的走了过去,差点站不稳歪倒,旁边的小太监扶了他一把。
梅清臣挥开小太监,伞也跟着掉到水里,很快盛满了雨水,他的锐眸直逼白义。
白义快速道:“夫人被人掳走了!”
眼前的世界迅速翻转变换,梅清臣感到眩晕,他死死咬住唇,坚持要自己保持清醒。
秀娘被人掳走了,他要找她,晕过去浪费时间。
多浪费一刻,秀娘就多一刻的危险。
白义等人将他扶上了马车,侍从要给他更衣擦拭,被他阻止。
梅清臣闭眼凝神,再睁眼,眼中已一片清明,他看向白义:“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白义接到信号,立马带人增援,过去时,大雨之中,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黑衣人,均是相府暗卫,他大吃一惊,挨个看了,找到了敬言,察觉他还有脉动,白义迅速拿出一颗丹药喂到他嘴里,将人拖入檐下,敬言睁眼,见到他的一瞬间,立马道:“快去告诉丞相,夫人被人劫走了。其手下有两个北域高手,善用暗器毒药,我等都中了招。”
他吐了一口血,顾不得疼痛,继续道:“药铺里还有活人。”
白义将他交给手下,迅速回到夫人的药铺,里面亦然躺了一地的人,他目光寻到地上的荷香,扶起她的头,伸手在她身上点了几下,荷香幽幽转醒。
“白侍卫……夫人,夫人呢!”
荷香迅速起身。
“到底怎么回事。”
荷香立马道来:“夫人在店铺里遇上一个故人,夫人叫他董大哥,让他在店里避雨,然后我在外面收拾,后来来了一个人,袖子一挥撒了不知什么药粉,我们就都晕倒了。夫人呢,夫人可还安好?”
白义抿唇,没有回答她,对身后人道:“带他们回去,请袁先生医治,我去见大人。”
得知事情经过,梅清臣的心口宛如被人灼烧。
董士成,是他。
当初带秀娘离开后,他便暗中将董士成做过山贼的事捅给了地方,即便是旧朝之事,地方太守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但竟让他逃到现在。
这个董士成,有点本事。
白义看到大人的眼中似乎有阴云翻滚,黑沉沉的碾压过来,极度阴沉可怕,犹如深渊地谭,仿佛能将一切都吸入进去。
白义赶忙底下头不敢看他。
梅清臣静思片刻,随即布置:“拿我的鱼符去找江筒,封锁京城,不得让任何人进出。”
“调集府上所有力量,与羽林军一起,全城搜捕。”
白义顿首,“是。”
他心中惊恐不已,大人这种私调羽林军的行为,与谋反有何区别。
他知道大人一直有这种力量,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用了出来。
当江筒接到丞相的鱼符,他握在手里,看了又看,手下在等着他的命令。
他本该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羽林军统领,但丞相的鱼符在此,他难道可以不听吗。
不经皇上调遣私自出动羽林军,是什么后果。
江筒眸中闪过挣扎。
最终,他将鱼符放在桌上,“布防,不许任何一个人进出!”
江筒内心衡量过后,还是决定这么办,皇上身体越发不好了,已经许久不上朝,而丞相大人还很年轻,身子骨也好,若真是另外一种结果……
京城之内,除了以皇宫为中心的街坊,还保留了不少村落,世代守卫皇陵。
兰秀娘就在其中这样一个村子。
她感到很迷惑。
这是哪?
有人吗。
兰秀娘起身寻人,掀开被子下床,忽然一阵叮铃之声,只听铃音,她便觉得一阵心慌,低头,看到腰间有一串铃铛,上刻她不认识的符文,尾部有长长的穗子。
这是什么。
好烦。
她伸手解下,将铃铛抛远,这下,再没有烦扰的铃音,心也静了许多。
农房外,立着两个人。
“赫达干大人,我们的人全都死了,现在又出不了京城,该如何是好。”
董士成依然不习惯这个称呼,他皱皱眉:“在这儿叫我董士成。”
“是,董大人。”
“那药怎么用?”
“药需在第一、三、七日饮用,其间一直佩戴铃铛,佩戴的时间越长,听的越久,效果越好,但到了一定程度,会让人失魂,渐渐痴傻。”
董士成眉心紧皱,他当然不会让秀娘痴傻。
再给他几天,他会带她逃出京城,去往北疆,到了那儿,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他不会再让她服药,告诉她一切。
他这样告诉自己,可总不由得想起这次重逢,与她第一次谈话。
兰秀娘晕过去,再醒来后,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她的床边,坐着一个人,是董士成。
她吓了一跳。
她想起晕过去之前,董士成唤自己的名字,那种感觉毛刺刺的,仿佛被人用羽毛刮过背脊。
“董大哥,你……”
董士成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肚子上。
“几个月了。”
兰秀娘故作轻松:“算起来快六个月了,董大哥……啊你……”
董士成突然向她伸过来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孕肚上。
兰秀娘惊的浑身一抖,伸手要去拨开他,却被他另一只大掌钳住,力气很大,带着厚茧,攥的她手腕很疼。
他的目光又浓又黑,如鹰隼般锐利,是她不曾见过的凶狠,仿佛与之前的董士成是两个人。
她又好像见过,在肉铺那会,她的手指破了。
她想到他做过山贼,是亡命之徒,根本不是她以为的老实忠厚之人,如今,她落在了他手上,而她,还曾负了他,她心脏狂跳,连叫也不敢叫,努力维持表面和谐:“董大哥,有时候他还会动呢。”
董士成忽然加重了放在她孕肚上的手。
兰秀娘浑身一颤,紧张的不行,他会不会对她的孩儿不利。
“董大哥,请你别这样……”
董士成多想将手底下的孽种弄死,可这会伤害到她,即便是这样,他仍不忍她受苦。
他收回了手。
兰秀娘暗中吐出一口气,只是他另一只攥着她手腕的手仍没放开。
“秀娘,当初你离开我,跟那个男人跑了,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敲在兰秀娘的心上,如同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