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一说起武惠妃和李林甫，薛国公主便面露嘲讽。

　　“那武氏是个再长袖善舞不过的人儿，结果对自己儿子反而束手束脚，她若是拿出一半儿的手段摆布寿王，哪还用得着李林甫，寿王不也是男人嘛！”

　　“青阳，慎言！”

　　王守一恨不能一把捂住妻子的嘴巴。

　　这可不是在祁国公府！这是在湾州在南洋！武家不是也有人在岛上呢？！

　　薛国公主也自知失言，啐了两口，低声道。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那李林甫如此嚣张，他要不是攀上了武氏，他凭什么能跟你大呼小叫的，以前姜皎活着的时候他可不是这副脸孔！”

　　姜皎是李林甫的舅舅，楚国公，从年少时便与李隆基和王守一相交，李隆基登基以后，姜皎更是一跃成为殿前大红人，风头一时无俩。

　　姜皎的妹妹嫁给了李林甫的父亲李思诲，长平王一脉到李思诲一辈已然沦落，李林甫的亲爹终其一生只混了个扬州参军，正七品，比薛大壮还矮了几级。

　　可以说，李林甫完全是依靠舅父姜皎的拉拔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待姜皎病逝，李林甫便在朝中没了靠山，思来想去，还是投了武惠妃。

　　王守一那时候也不是不生气的，毕竟他跟姜皎相交多年，李林甫明知道武惠妃跟王皇后立场冲突，不来投他王守一偏选了武氏？这是看不起他还是怎地？！

　　其实他想的没错，李林甫就是看不起他。

　　李林甫觉得王守一这两口子没脑子，之前要不是运气好，早就折在兴庆坊厌胜案中了。王家其实最有脑子的就是老国公王仁皎，王仁皎一死，王皇后和王守一都不是武惠妃的对手，到时候不但借不上力，说不定还要跟着吃瓜落。

　　而且彼时武惠妃麾下空虚，她能依靠的武家无人在朝，自己投了便是顶梁柱，以后前朝后宫相互配合，彼此间也不用区分主从，乃是最得利的合作模式。

　　于是有了武惠妃的助力，李林甫接连在朝中狙击了太子和陕王，还成功驳回王守一难得一次的上奏。

　　就很气！

　　王守一能不生气嘛，毕竟自己在大朝上失了面子，差点沦为满朝文武的笑柄。

　　但他还能说什么呢！？李林甫句句话都说在陛下的心坎上，说不得这就是陛下本人的意思，说起来还是他们这次太着急了。

　　太子虽然接连遭驳斥，但也不是陕王出头的好时机，没看武惠妃都没着急吗！？

　　想通了关窍，王守一两口子连夜打包上船，跑来南洋岛避避风头。

　　他们是勋贵，虽然品级高高在上，但在朝中其实也没什么正经的差事，王守一入宫跟李隆基说要去南洋岛支持湾州建设，李隆基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这位大舅哥是迷途知返，知道友爱其他的外甥。

　　——王皇后是大唐国母，后宫剩下的皇子皇女都算王守一的外甥外女。

　　王守一本来是垂头丧气来的，今天一下船就听小钟管事说拉了一只队伍要跟武家人比赛，他马上又来了精神。

　　比！必须比！还得赢！赢了重重有赏！输了打一顿板子！

　　吓得小钟管事连忙劝阻。

　　他拉的这群人都是岛上的军屯，说起来那是隶属于南洋都护府麾下的正规军，在军屯的时候打比赛已然是郯王殿下法外开恩了，这要是真被国公爷打一顿板子，那就惹大事了！

　　好在王守一也就是说说，主旨在于鼓励给他的“国公队”奋勇争先，碾压武家，球场夺魁。

　　为了鼓励士气，王守一还提前挂了赏钱，直言只要赢下一场就能分钱，每赢一场分一笔，赢下武家赏钱翻倍。

　　要怎么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呢，有了国公爷赏金的加持，国公对在厂商势如破竹，第一场比赛打了个开门红。

　　当然，国公队第一场比赛遇到的对手并不很强，双方实力明显有差距，充分展示了国公队实力之强横。

　　王守一对此很满意，大壮也很满意。主要他觉得第一场比赛的作用是普及篮球的玩法，要是搞得太激烈刚上岛的观众也看不如，不如打表演赛吸睛。

　　他这个想法一点都没毛病，因为第一次上岛的商人们看啥都觉得稀奇，晚上的篮球赛几乎座无虚席。

　　主要也没什么事儿干，岛上除了商街就这一出火把通明的地方，想找个地方消遣也没有别的选择。

　　篮球的规则并不复杂，比赛倒是搞得十分花哨。不但有赛前双方球队的展示，在场地内还有售卖各种吃食的小贩，都是在别处看不见的新鲜东西。

　　听说这湾州还有万里之外的米洲粮食，全大唐也只有这一处、

　　于是这一个夜晚，在温润的海风和沁人的花草中，手捧一杯甜蜜的椰浆甘蔗水，嘴里嚼着麻辣鲜香的肉菜海鲜串，眼前便是对抗激烈的抢球大战，这个记忆已然深刻地留在了许多人的脑中，毕生都引以为豪。

　　等到他们老得走不动，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回忆起这段人生经历，眼中依旧绽放出骄傲的光芒。

　　你阿耶（大父）我当年也是个逐浪人儿，你们现在追捧的那些玩意儿，那都是你阿耶（大父）玩剩下的！

　　篮球知道吗？篮球最初是在湾州兴起来的，你阿耶（大父）我观战了大唐第一场篮球赛，我记得赢得那对是国公，祁国公家的，一场比赛赢了几十分，那才叫一个精彩呢！

　　啊，椰浆真甜。

　　比赛也好看。

　　玉米香喷喷！

　　还有麻辣串……

　　湾州真是个好地方啊！

第271章 500两见成效！

　　湾州开埠打了一个开门红, 第一批上岛的商户着实被岛上不同于大唐本土的人情风貌所震慑，头两天都有点回不过神，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好在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到了第三天, 商人敏锐的嗅觉开始发挥作用了。这时候再看岛上种植园可不只是赞叹, 而是一片一片待收割的银钱、尤其是武家的棕榈油，作为湾州城第一批出售的农产品, 很多人都对这种橙红色的油脂感兴趣。

　　这油的成色虽然有点不寻常, 但味道却并无不妥, 烹饪出的食物也喷喷香，最重要的是价格足够便宜，哪怕算上海运的费用和损耗依旧比菽油廉价, 粗算一下利润很是丰厚。

　　就这还是空船过来的成本，若是再贩运一些货物来湾州, 那船只的损耗和费用还能进一步摊薄，能赚的就更多了。

　　做生意的都是算账的好手, 心念一动就知道是个发财的好路子, 马上有人开始榨油坊接洽，想要买下这一批全部的棕榈油。

　　武平绩知道棕榈油能赚钱, 但他没想到竟然能赚这么多！娘的这钱简直是白捡的，除了赁个榨油坊，他几乎什么都没出, 送人上岛的那点钱跟赚回来的真金白银相比，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了！

　　“先看看，不着急, 这才哪儿到哪儿。”

　　武平绩抹了把脸，又问起蜡烛坊和造纸坊的情况。

　　这两样东西不如棕榈油受欢迎, 毕竟蜡烛的价格不便宜，纸坊大唐到处都有，武家的棕榈纸卖相一般，比不得本土那些打出了名号的花笺精致。

　　但他运气不错，一周后有个路过的大食商队靠港，这只船队是来避风的，发现之前只有野蛮部落的海岛上忽然平地起了一座城，而且还颇具规模，于是便冒险上岸一探究竟。

　　这一探，就舍不得走了。

　　这是什么神仙地方！？这确定不是海外仙山吗！？好多东西连他们这些走南闯北见惯了大世面的海商都没见过！还有各种奇怪的饮料，尤其是那个叫咖啡，的怎么喝着还有点上头？！

　　于是不怎么被大唐商人瞧得上眼的棕榈纸也有了买主——大食商人可不嫌弃棕榈纸的色泽比不上宣纸莹润，这不比他们本国使用的沙草纸好用多了？！最重要的是棕榈纸质地轻盈但又具备一定的柔韧性，只要长期存放一货仓能运走不少，便宜皮实的纸谁不喜欢啊？！只要能运回去就能大赚一笔，一夜暴富！

　　除了咖啡、可可和棕榈纸，大食商人对玉米和土豆同样感兴趣。

　　不过这些农作物都是非卖品，毕竟大唐本土还没推广完毕，怎么可能直接卖给番邦人，让御史知道肯定会被骂翻天。

　　于是大食商人只能遗憾放弃。不过他们这趟也不算白来，他们船上从大食和天竺采买的香料在湾州售卖了不少，那位姓薛的司农寺丞出面谈到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并且约定以后要是还有需要，可以先来湾州城洽谈，预约明年的加工产品。

　　这次售卖的咖啡和可可都是之前从米洲带回来的存货，数量不算多，可以作为大食商人试水的样本。

　　大壮发现大唐君臣对于咖啡的接受度普遍不高，反倒是这些大食商人十分喜欢。至于可可，这个就真只能做一个渠道推广了，毕竟李隆基也很喜欢吃巧克力，从米洲带回来的那点货一半以上都进了皇帝的肚子。

　　想吃？那明年请早，售罄不候呢！

　　大食商队靠岸的第五天，湾州城东篮球场迎来了开赛至今最受瞩目的一场比赛，由武家棕榈油对阵祁国公府。

　　真说起来，这俩队伍的实力其实是在伯仲之间，距离绝对的霸主玉米酒（汝阳郡王府）队还有一定差距，目前在城中的总排名并列第二。

　　那为什么受瞩目呢？主要是这俩队的作风都十分高调，从不吝在赛前疯狂造势，在赛中雇人摇旗呐喊，赛后对对手大开嘲讽，营造出一种极其嚣张的比赛氛围。

　　俗称，球霸。

　　可想而知，当两个全城闻名的球霸碰在一起，这赛前的氛围会有多火爆，整个湾州城都被点着了。

　　比赛的前一天，武平绩和小钟管事各雇佣了一只锣鼓队，敲敲打打沿街造势，为自家球队加油鼓劲。

　　湾州城就这么大，两队人很难不走个碰头，一时间锣鼓喧天喊声震地，两伙人互别苗头，差点喊出了火气。

　　军屯嘛，看热闹的时候都喜欢起哄，但李琮治军严格，军屯私自斗殴会被重罚，所以不敢闹事的两方人马都憋住了火气，准备在球场上一较高下。

　　这就导致今天傍晚的比赛格外激烈。

　　现在军屯们已经很习惯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晚上成群结队去球场看球，作为日常的休闲娱乐。

　　这可比赌钱打架好太多了，虽然其中也免不了有人坐庄开个赌局，但因为有官方的赛事竞猜在，私庄也成不了大气候，李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李琮一开始是不太接受大壮推广篮球的，毕竟军屯的任务是列战和耕种，晚上打球白天精力不济，不但影响城中建设，还会削弱军队的战力。

　　可等他亲眼看过一场球赛以后，李琮的想法马上又变了。

　　练兵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服从和配合。行止有度的纪律性在战场的效力远超单枪匹马的勇武。而篮球刚好可以训练团队默契，一只队伍就是一个伍，伍长就是队长，球场如战场，这可比单纯的操练快多了。

　　因为有上午的事儿，今晚的赛场氛围极其紧绷，祁国公夫妇和武平绩都是亲自到场，李琮半推半就地被李琎拉来看热闹，实则内心十分期待。

　　裁判，是大唐篮球界的功勋金哨薛寺丞。

　　大壮是纯纯被兆鹏程拉壮丁的，因为知道今晚的比赛引人注目，兆刺史也想趁机招商一波。

　　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是有道理的，比如兆鹏程之前好好个书生，正经科考晋身到丰岳县做官，那时候还是个循规守矩的端方君子，稍微出格点儿的事都不敢做。

　　现在可倒好，跟大壮打了几年的交道，兆鹏程都无师自通搏流量的诀窍了。就比如今天中午在街上两伙人的骂战，很难说没有衙门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差役们一边强力镇压，一边撩火挑拨，都不用武家和王家自己下场叫阵，现场已然起哄一片，气氛瞬间就被烘托到位了。

　　在这种情况下，选派天下最权威的裁判薛大壮，谁也不能说他黑哨。

　　“啧啧，这还是五人的篮球呢。”

　　大壮站在场地正中，对他统爹歪了歪嘴巴。

　　“这要是换成足球，嘿嘿……”

　　足球暂时是不用想了，足球太费球，他们手里的橡胶可是不够用。

　　现在篮球里的填充物是橡胶，以大壮的手艺暂时还做不出密闭的气门芯，在胶园的胶树出胶之前，天然橡胶真是用一点就少一点。

　　“等会儿你小心着点，我看这两家的情绪有点不对。”

　　748提醒宿主。

　　“王守一对武家的劲儿有点大，武平绩明着不敢招惹他，等回去长安肯定是要向武惠妃打小报告的，到时候别把咱们给刮进去。”

　　“放心吧统爹，我两边都收钱了，保证谁都不偏袒。”

　　大壮一脸公平公正。

　　“小钟管事塞给我500两银票，武平绩给了500两现银，我可一文钱都没多收。”

　　7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