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艉低头看着自己受损的指甲，心中估算着恢复时间。

　　这些指甲是他最重要的武器之一，现在它们需要至少一个月才能重新长出，而且新长出的指甲绝不会像原来那样坚硬。不过，刚才享用的丰盛鲨鱼大餐为他提供了丰富的营养，这些营养物质将促进他的骨骼和鳞片变得更加坚硬，弥补指甲损失带来的战斗力下降。

　　随着更多的鱼群被血腥味吸引而来，九艉决定是时候离开了。他抓起切好的鲨鱼鳍，朝着苗苗的方向游去，眼中心是被食物满足的光芒。

　　九艉伸出修长的手臂，指尖轻触洞穴边缘。他的动作不带任何犹豫，直接将手臂探入那个狭小的岩洞，想要将躲藏其中的苗苗拉出来。

　　“啊——不要！不要碰我！”苗苗的尖叫声从洞穴深处传来，声音尖锐而颤抖，在水中形成一串细小的气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恐惧，那种只有幼小生物才会有的、毫不掩饰的惊恐。

　　九艉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不理解苗苗的反应。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小家伙还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现在却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拒绝与他接触。

　　他的手指在洞穴中摸索，感受到冰冷的岩石和细软的沙粒，却抓不到那只小幼崽的手或者脚。

　　苗苗将自己缩在洞穴最深处，紧紧蜷缩身体，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小。

　　他的眼前仍然闪现着九艉撕裂虎鲨的画面——那双优雅的手如何变成致命的武器，那张美丽的面容如何沾满鲜血，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如何在杀戮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一切对于半人半鱼的混血儿来说太过震撼，太过野蛮。

　　九艉的手臂几乎完全伸入洞中，但每当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小家伙时，苗苗就会惊恐地向后缩去，发出一阵阵啜泣声。

　　“我要辞穆…呜呜呜…”苗苗的哭声夹杂着人类语言，在水中显得模糊不清，但九艉能够完美地理解。

　　辞穆是把苗苗从宝宝养大的人类，此刻，小家伙显然更愿意依靠那个柔软的、不会撕裂猎物的人类，而非眼前这个血腥的海洋掠食者。

　　九艉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内心却已经不耐烦了。

　　见辞穆？

　　想都别想。

　　他在心中冷冷地拒绝着苗苗的请求。

　　周围的小鱼群察觉到九艉的情绪变化，纷纷靠近，试图讨好这位海中的霸主。它们围绕着九艉的尾鳍游动，但九艉对这些阿谀奉承毫无兴趣，他猛地挥动手臂，驱散了这些烦人的小生物。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黑暗的洞穴，九艉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优雅地转身，抱着切好的鲨鱼鳍，头也不回地游走了。

　　他的身影很快融入深蓝色的海水中，只留下一串微小的水泡和淡淡的血迹，证明他曾经来过这里。

　　傍晚奶香郁浓白的海鲜汤在贝壳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气腾腾，里面的食物在汤中上下翻滚。

　　汤中漂浮着拇指大小的章鱼、鲜嫩的龙虾和扇贝肉，色泽诱人，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这些食材来自无污染的大海深处，辞穆动作利索地将柠檬香矛撒入其中，清新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好像为这道佳肴注入了生命。

　　火堆旁，辞穆用大鱼骨穿刺好的章鱼须在火焰中滋滋作响，金黄色的油脂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锅中的食材，水面上荡漾起细微的涟漪，好像在回应他温柔的动作。

　　“差不多了呢。”辞穆轻声自语，鱼骨做的长筷轻轻搅动着汤面，闻着上面的香味露出微笑。

　　就在这时，九艉优雅而迅速地从水中浮现，九艉的目光锁定在辞穆身上，手腕被他紧紧抓住，瞬间将辞穆拉近。

　　辞穆感受到九艉微凉的温度，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脸颊微微发热。

　　九艉低下头，鼻尖几乎贴近辞穆的颈间，嗅到那人类特有的气息，毛发的触感在他的脸上轻轻划过，带来一阵痒意。

　　“九艉，你要不要……试一下海鲜汤？”辞穆的声音温柔而细腻，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他知道人鱼平常都吃生食，以前看到他给苗苗煮时还剩下一些给九艉留着也不见九艉有吃完过。

　　但现在不一样了，葫芦锅煮出来的汤带着植物味，贝壳锅煮出来的汤可一点草本味都没有，辞穆坚信九艉只要喝了就会爱上这个味道。

　　九艉微微倾身，目光炯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的眼珠闪烁着光芒，映衬着火光，显得更加迷人。

　　辞穆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或许更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在海岸边的小屋附近，九艉已经收集了不少形状各异的贝壳。那些圆润饱满、边缘光滑的大贝壳被辞穆精心挑选出来，放在一旁的石台上晾干。

　　辞穆将它们一一擦拭干净，用来盛放他们的日常食物再合适不过。

第61章 鱼，喝鱼汤

　　这个形状真好，像个小碟子。”辞穆拿起一个扇贝壳，用草叶轻轻擦拭着内壁上细沙。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擦干净后放进水里洗了洗就干净了。

　　九艉浮在浅水处，眼睛注视着辞穆的一举一动。-

　　辞穆小心地将煮好的海鲜汤舀进一个特别大的贝壳中，那汤水呈现出诱人的奶白色，散发着海洋的鲜香。

　　他先是轻轻吹了几口气，让滚烫的汤水稍微降温，然后才将这个天然的碗递到九艉面前。

　　“九艉的手没有缝，倒是端的很稳呢，要慢慢的喝哦。”

　　辞穆微笑着说道，目光落在九艉对蹼爪上，指骨之间是一层柔韧的薄膜，顶端便是利甲，现在已经磨圆了，看起来也有几分人性。

　　九艉接过贝壳，感受着从汤水传来的温度。

　　他的手掌稳如磐石，没有一丝颤抖，汤面上的涟漪也因此而静止。他低下头，长发垂落，脸在水汽的氤氲中显得更加艳丽。

　　他先是谨慎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汤水。

　　这味道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不像鲜血那样浓烈，也不像生肉那样原始，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既有海洋的咸鲜，又有植物的清香，还有一丝他从未体验过的奶香。

　　辞穆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期待地望着九艉，带着一些些期待美食后的紧张：“好喝吗？”

　　九艉没有回答。

　　他的表情虽然冷漠，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种味道对他来说太过复杂，与他习惯的食物相去甚远。然而，看着辞穆期待的眼神，他却无法拒绝。

　　一瞬间，九艉仰起头，将整碗汤水一饮而尽。汤水顺着他优雅的颈线流下，有几滴溅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放下空空的贝壳，九艉缓缓点了点头，尽管这个味道并不合他的口味，但他不愿让辞穆失望。

　　辞穆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他沉浸在自己的小小成就中，今天可是成功地让这个冷情的海洋生物品尝了自己的料理，而且似乎还得到了认可。

　　“那真是太好了，我煮了一大锅，这些我们吃掉，然后等苗苗回来我重新给他煮。”

　　人鱼紧张的看着那一大锅海鲜汤……人，鱼真的得全都喝掉吗？

　　他小心翼翼地从火堆旁取下那串烤得金黄的章鱼触须，上面的油脂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触须的边缘已经微微卷曲，散发出海洋特有的鲜香，混合着辞穆撒上的香草气息，令人垂涎欲滴。

　　“吃这个，”辞穆将烤好的触须递向九艉，他的手指因为长时间在火边忙碌而泛着淡淡的红色：“这个在我们那边很受欢迎，在我们那，还有夜市有美食街……”

　　“你听过汽车的声音吗？嘀嘀叭叭~”

　　“如果有机会……有机会……我……”

　　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眼神飘向远方，像是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那些灯火通明的街道，闻到了各种食物混合的香气，听到了人群的欢笑声。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只是众多寻常人中的一个。

　　真想回去……

　　这个念头在辞穆心中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被现实冲散。

　　他下意识地抬手触碰自己脸上的难看瘢痕，指尖感受到那凹凸不平的触感。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那些曾经灵活弹奏钢琴的手指，没有以前那么修长好看了，同在连指节都是一层茧子，这都是他当时钻木取火磨出来的。

　　辞想了想现在自己的模样，他长的越来越古怪，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头上的角已经长得更加明显，银白色的发丝中夹杂着几缕淡蓝色的细丝，皮肤也比从前更加苍白，几乎能看到下面流动的血脉。

　　太阳仍然会让他晒脱皮，可是也就是疼一些，脱的皮掉光了，又能白回来了。

　　九艉接过那串烤章鱼，红宝石般的眼睛直视着辞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发出一声类似海豚的鸣叫，声音低沉而温柔，好像在安慰辞穆。

　　但在这里，又有谁会看见呢？

　　辞穆的思绪继续飘荡。而九艉也从来没有对他露出厌恶的情绪，苗苗也喜欢他，其实在这不知岁几的密林中，这似乎已经足够了。

　　辞穆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红发红尾的海洋生物，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九艉正小心地咬下一块章鱼触须，他的行动模仿力很强，与他平时撕咬鲨鱼内脏的凶猛截然不同。

　　夕阳的余晖洒在九艉的肩膀上，使他看起来不那么冷艳淡漠，反而多了几分温暖。

　　辞穆眼中闪着着满足的光亮：“你喜欢吃呀，真好。”

　　有了九艉找来的锅，辞穆终于能够自己煮各种汤了，葫芦味的汤他可是吃到厌烦了，只想着要烹饪更美味的食物来犒劳自己和这个特别的同伴。

　　那只被九艉捕获的蚌壳年岁已高，体型硕大得惊人，辞穆撬开厚重的壳体时，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藏着几十颗大小不一的粉色珍珠。

　　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有些呈现出完美的圆形，有些则略显不规则，但每一颗都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好像凝结了海洋的精华。

　　辞穆将这些珍珠捧在掌心，用清水冲洗，直到每一颗都闪烁着美丽的彩色镀层，虽然品相一般，但是这颜色拿到市面上去又很稀有。

第62章 鱼，喝鱼汤2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的九艉身上，只见那红发的海洋生物正半浮在浅水处，爱美的人鱼每日必做的就是用贝壳边缘梳理着自己酒红色的长发。

　　辞穆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他曾以为九艉只是爱臭美，总是花费大量时间梳理自己的长发。

　　如今看来，海洋中的寄生物和海草很容易缠绕在发丝间，若不及时清理，可能会带来不便甚至危险。

　　夕阳早已沉入海平面之下，天空由橙红渐变为深蓝，星辰开始在天幕上闪烁。

　　辞穆站在岸边，目光不断扫向密林的方向，希望能捕捉到苗苗归来的身影。

　　然而，除了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和夜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四周一片寂静。

　　他低头看向那只蚌壳锅，里面的鱼汤已经冷却，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胶质膜。

　　辞穆叹了口气，用手中的木筷轻轻戳了戳那层膜，看着它破裂又重新聚拢。他特意为苗苗准备的晚餐，如今只剩下这锅冷掉的汤水，心中不免涌起一丝失落。

　　辞穆只好对着这锅冷掉的汤喃喃自语：“苗苗，你这个小坏蛋，又跑去哪了呢？”

　　不远处，九艉慵懒地躺在他最钟爱的那块平滑岩石上，酒红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

　　他的头靠在辞穆早些时候用葫芦棉絮和柔软叶子精心制作的枕头上，红宝石般的眼睛半睁半闭，凝视着天空中云层间若隐若现的新月。

　　辞穆拿起一把小石锤，开始在蚌壳上捣碎几种颜色各异的海草。

　　随着捣击的动作，翠绿的汁液从海草中渗出，散发出一种清新而略带咸味的气息。小心地将这些汁液收集在锅里然后煮沸到成药泥状态，最后搓成丸子封面贝壳里当备用的药丸。

　　留下多的那份药汁后，辞穆轻手轻脚地朝人鱼走去，生怕惊扰了他的休息。

　　水面随着九艉尾鳍的轻微摆动而起伏，辞穆无法确定他是否已经睡着。

　　月光下，九艉的面容显得格外宁静，短而浓密的睫毛能年到他真的闭上了眼，薄唇微微闭合，呼吸均匀而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