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可真是遇见好人了。”
宋听竹笑着点头。
陈阿婆确是好人,坏的是陈阿婆的一双子女,为争夺田产,兄弟姐妹反目成仇,还丢下亲母不顾,携儿带女住去了镇上。
这些话是他从那位,晓得当年真相的郑阿婆那听来的。
陈阿爷去得早,两口子感情深厚,旁人劝说陈阿婆改嫁,陈阿婆不听,领着一双儿女,日子过得再苦也没对孩子打骂过半句。
陈家在后山脚下有片竹林,村里百姓常去砍竹子,扛回家做些竹椅竹凳,开始陈阿婆并不会特意阻拦,直到有人打陈阿爷坟间路过,不仅将陈阿婆留下的烧酒顺了去,还将周围踩得不成样子,用来遮凉的竹子也给一一砍了去。
陈阿婆这才发了火,再也不许人上山砍竹子,可陈阿婆一个年轻寡妇,村里没几个怕的,照样有汉子进出竹林,再后来就发生了阮秀莲瞧见的一幕。
她不知前因后果,只听村里妇人说嘴陈阿婆,便信以为真,虽不曾跟着一起嚼舌根,但对陈阿婆也没甚好印象,常叮嘱家中孩子离陈家院子远着些。
刘虎见自家媳妇儿忽然出了神,面带担忧地唤了声:“媳妇儿?”
宋听竹回过神,用眼神示意夫君自己没事。
马广忠满脸喜色:“成了,那改日我便叫上几个汉子到村里拉土去。”
谈完正事,夫夫二人也没久待,赶在晌午用饭前回了家。
三日后,马广忠带着两个汉子将陶土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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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中旬,落了场大雪,积雪消融后,院子里的酒醅也发酵好了。
这日一早,刘家院子里便围满了人。
阮家两位舅舅带着锦宁、文平早早赶了来,田家哥俩也在,刘猛早几日便歇了工,几个汉子不愁没地儿使力气,被宋听竹指挥着甩着膀子干得满身大汗,可算将酒粮收拾妥当,只等起灶烧火蒸煮出酒。
“大舅小舅你们歇歇,夫君你跟大哥把天锅添满水,就可以开始烧灶了。”
“哎。”
兄弟俩打来水,将两口天锅填满,大嫂唐春杏跟小妹一人一口灶,大火烧了小半刻钟,听见地锅里头传来咕嘟声,宋听竹方才叫停,改用中火。
唐春杏扭头,“这就好了?也没见出酒啊。”
出酒管下搁着陶罐,一群人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瞧。
“出酒了出酒了!”
第一滴酒滚落时,便听刘小妹兴奋地喊出声。
“还真出了,我都闻见酒香了!”
院里众人无一不激动。
瞧见出酒,宋听竹悬着心终于落了地。
怕酒甑出状况,此前他便拿粮食实验过多次,其间也做过调整,虽说心有成算,但酿酒成本极高,即便是做了半年准备,心底还是有些忐忑。
如今亲眼见着出酒,蹙了一上午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头酒杂醇多不可直接饮用,待酒坛里的酒积攒多了,宋听竹便唤小妹取来一双长筷,蘸取了些放在舌尖品尝。
他不晓得头酒要舍多少,只从书中得知,头酒闻起来刺鼻,尝起来冲辣苦涩,便用笨法子,每隔几息便尝上一滴。
半刻钟后,刘虎试着水温道:“媳妇儿,天锅里水有些烫了。”
宋听竹这边也出了结果,朝一行人笑着说道:“换水,准备酒坛装酒。”
下一刻,便听刘家院子里传出一阵欢呼声。
有村民路过听见,不由驻足观望,得知刘家那打府城来的儿夫郎,果真酿出烧酒来,皆是一脸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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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哦豁,开始赚银子啦~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第48章 怒怼潘巧嘴
“听说没, 刘家酒酿成啦!”
“咋没听说,这还没过晌午,村里都快传遍了, 刘家往后可不得了,要到镇上开酒铺去嘞!”
“说得容易, 酒酿出来算啥, 能卖出去换回银子才是真, 我瞧着前前后后少说也花了十来两银子,别到头来卖不出去砸手里, 可就遭了笑咯!”
“徐家的,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这酒都酿出来了, 还有卖不出去的道理?人竹哥儿早先可说了,若酿出酒来自村去买比镇上便宜二三文呐!”
“这话可当真?”
“我亲口听竹哥儿说的,还能有假?”
村里大榕树下聚着一群扯闲篇儿的妇人婆子,聊起刘家口水都快说干了,还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而此时刘家院子里, 第二锅酒醅出了尾酒, 已经开始装坛。
“嫂夫郎,尾酒也不能喝吗?”刘小妹抱着小半坛酒, 满脸可惜。
宋听竹笑着道:“可以饮用,只是需得调配之后, 处理好了还可以当作调味液烧菜用。”
刘小妹眸子一亮,“还能拿来烧菜?”
“自然, 镇上大酒楼炖瓦罐鸡,便用得到黄酒,经过提纯后的烧酒, 味道更醇厚,不仅能够提味、去腥,还能促进熟化增添香气。”
小丫头一知半解,但只要用得上,不会浪费便好。
手头银子有限,宋听竹定做的酒甑最多只能装六百斤粮食,三大缸发酵好的酒醅,花了两日半工夫方才全部蒸煮完。
初次酿酒,步骤不甚熟练,得到的酒比预期少了百余斤,只出了八百来斤酒。
宋听竹心中早有预料,只小小失望了片刻,便打起精神,让家里几个汉子帮忙将酒坛抬进地窖封藏。
余下一缸品质稍次些的酒醅,宋听竹打算制成清酒贩卖,陈粮酿出的烧酒口感差一些,自砸招牌的事儿,他是万不会去干的。
清酒的制作步骤与烧酒不同,清酒不需要过酒甑提纯,而是在酒醅密封期间,需要适当补加凉白开。
首次发酵即五至六天后,放入一比一或一倍半凉白开,待二次发酵,再次加入凉白开继续发酵十二个时辰,待发酵液变甜便可以压榨出酒了。
这一缸酒醅是最后进行发酵的,时间赶得巧,今儿正好是榨酒的日子,于是几个汉子便又辛苦了一下午,将浊酒压榨出来,方才完工。
宋听竹尝过浊液,心里还算满意。
清香甘甜,是浊酒惯有的味道,没错了。
一旁夏哥儿砸吧两下嘴,小手把着酒坛,踮起脚望眼欲穿往里头瞧着。
“小叔么,夏哥儿也想尝尝。”
小家伙跟着前后跑了好几日,全家都品尝过,就连刘小妹也蘸了一筷子,就他没吃着,可把他馋坏了,这会儿闻见香甜的气息,忍不住对着流起口水来。
一家子听了,齐齐笑出声。
刘猛抱起自家哥儿,冒出胡茬的下巴在夏哥儿白嫩的脸上蹭了蹭。
“我们夏哥儿也想喝酒?”
夏哥儿有些痒,小手推着爹爹下巴,后仰着身子,脆生生道:“嗯呐,夏哥儿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啦。”
“是吗,那爹在镇上买的饴糖,都送给隔壁狗蛋儿吃了,大孩子是不吃饴糖的。”
夏哥儿听了,小脸儿登时垮下来。
大伙瞧见又是一阵乐。
阮秀莲见不得乖孙被欺负,抱过小家伙,亲着脸蛋哄:“你爹逗你呢,今儿高兴,奶也给咱夏哥儿沾一筷子尝尝味儿。”
“嗯嗯,夏哥儿最喜欢奶奶啦~”
小家伙张着嘴巴等着,待真尝到味道,不止眉头,小脸儿也跟着皱成一团。
夏哥儿吐着舌头,皱着小脸儿道:“好难喝哦……”
“哈哈哈哈。”
一句话又惹得满院子人捧腹大笑。
黄昏时分,一大家子用过晚食,阮家两位舅舅见时辰不早,便领着锦宁、文平准备起身告辞。
将两位舅舅送出门前,宋听竹唤夫君取来两坛烧酒。
“大舅小舅,这两坛子酒你们拿回家喝去,只是尚未窖藏,口感跟品质差了些。”
阮二牛接过去,笑声爽朗:“无妨,今儿饭桌上喝着可香,带回去让老爷子也尝尝味儿。”
“大姑、姑父,堂哥嫂夫郎,我们回了。”阮锦宁牵着文平,朝刘家一行人挥手告别。
阮秀莲不放心地叮嘱:“哎,路上注意着些,下午落了雪,可别叫孩子滑倒摔着。”
“晓得了,大姐你们快回吧,外头冷着哩。”
“大娘,我跟小弟也回了,忙活一天你们也快去睡吧。”田天道。
“哎,回吧,改天叫上你爹娘来家吃饭。”
“成。”
田家兄弟俩也拎着一坛子酒回了。
宋听竹今儿吃了酒,有些许醉意,夜里靠在自家夫君怀里,目光炯炯,精神到睡不着。
刘虎便也没睡,握着媳妇儿手腕,陪着说话。
“烧酒酿有八百二十斤,清酒待过滤完也有个一百来斤,烧酒需得窖藏,最早也要开春才可启封售卖,清酒没那么严苛,年节拿出去卖上一批也是行的。”
宋听竹指腹搓着夫君里衣上的纹路,同夫君低声絮语着。
“大哥冬日里不必到张地主那上工,届时便跟夫君一同到镇上叫卖,最好先去小摊、食肆问问,若是能说服掌柜们从咱这走货,那便最好不过。”
“若是不能,便要辛苦夫君跟大哥,走街串巷叫卖了。到时我再寻上几个叔伯前来捧场,咱自家酿的酒味道醇香,只要名声打出去,不愁卖的。”
“好,都听媳妇儿的。”
汉子嗓音有些沙哑,宋听竹以为是病了,皱起眉头,关切道:“嗓子怎的哑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这两日忙前忙后,衣裳穿得也少,别不是受了风,染了寒症?”
“没。”刘虎往床边倾斜着身子,局促道,“媳妇儿你别摸俺了……”
宋听竹表情微怔,“我何时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