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生脚步顿住,“虎子竹哥儿?这么晚了你们夫夫咋到镇上来了?”
刘虎道:“我跟夫郎到大洼镇送酒,路上牛车坏了耽搁了些时辰,回来正巧遇见文彬,便将人一块领了回来。”
刘文彬衣裳尽湿,粗布麻衣紧贴在少年嶙峋的肩胛上。
“儿子!”
魏秋蓉撞开挡在廊下的刘三生,走得急切险些滑倒。
“快进屋换身干爽衣裳,娘去给你熬姜汤。”
“三叔,我跟夫郎便先回去了。”
刘三生不放心道:“我叫伙计送你跟竹哥儿。”
“不用了三叔,天儿还没黑透,我跟夫郎自个儿回就成,您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来给堂弟瞧瞧吧,别染了风寒。”
刘三生两头记挂着,实在无法走开,便叫夫夫俩把家中牛车赶了去。
二人架着牛车出了镇子,宋听竹听着吱呀作响的车辙声,开口道:“家里是该添个牛车了。”
牛儿偏离了方向,刘虎勒紧缰绳将其拉回正道,听媳妇儿这般说,低声应和:“过几日到镇上拉石料,顺道牵一头回来。”
宋听竹唇边荡起浅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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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清明一过,日子便一天天暖和起来,刘记酒坊也在这几日开了工。
刘虎在自村招了十来个勤快汉子,每日三十五个铜板不管饭食,工钱跟镇上差不离,且不用早出晚归,大伙心里别提多高兴,干起活来浑身是劲儿。
“刘老大家可真舍得,一个酒坊也要盖成砖瓦房,自家住的都没这好哩。”
“周老么这你就不懂了,酒坊容易失火,且还要防贼人盗走秘方,可不得用些好料子。”
道旁围了一群瞧热闹的婆子老么,嗑着瓜子聊着各家长短。
“说起来刘家玉书小子不是到县里参加科考去了,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西院那头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八成是没考中悄摸回来了,玉书小子要真考上了秀才老爷,刘老婆子不得宣扬的人尽皆知?”
“哪儿啊,人还没回来呢,刘婆子一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正要到县里去寻呢。”
“俺娘家侄子去县里赶考前儿就回了,说啥今年考试名次作废,好像是发现有学子行贿,好些个读书的汉子都被抓去关进大牢了嘞!”
“这玉书小子不会也在其中吧,开春那会刘婆子可是找村长卖了两亩地的。”
大伙说着忽然噤了声,原是瞧见有腰间佩刀的官差进了村子。
“这是咋了,官差老爷咋来了?!”
“你们瞧被架着的是玉书小子不?”
“还真是,这玉书小子惹啥祸事了,竟将官差老爷都招了来!”
几个婆子老么抻脖遥望,做工的汉子们也都纷纷停下手上活计。
宋听竹在屋内同老木匠商讨图纸,不晓得外头发生何事,刘虎打镇上回来说起才晓得,那刘玉书竟被两个官差一路押送回村。
“这是为何?”他一脸不解。
刘虎道:“听那官差说是有学子行贿,刘玉书因只买了书卷,没实际行贿免了牢狱之灾,但终生不得再参加科考。”
宋听竹神情微怔,“老太太没闹?”
刘虎给自己倒了碗水,“官差前脚刚走便闹上了,老太太将过错全怪在了崔玉兰身上,吵着要二叔休妻另娶呢。”
宋听竹抖抖图纸,“气话罢了。”
休妻是不可能的,便是娶个寡妇进门,没个半两银子人家也是不肯同意的,老太太刚卖了两亩地,哪里舍得再花银子迎新妇进门。
“对了,石料可都拉来了?我同姚木匠对了图纸,只等石料到位明儿开工。”
刘虎点头,“大伙儿正卸着呢。”
宋听竹浅笑,“辛苦夫君了。”
“媳妇儿才是,这几日都没睡过好觉。”刘虎拉过自家媳妇儿手,亲昵地捏了捏,“回去歇歇,这头有我盯着呢。”
宋听竹的确有些乏了,便笑着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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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新买的台式电脑一周内自动关机两次,我的稿子也丢了两次,再也不用台式了,还是继续用我的平板吧[爆哭][爆哭][爆哭]
第66章 孟银花闹和离
宋听竹是被夏哥儿唤醒的。
清明过后山上野菜冒了头, 薛琴瑶便想着去挖些回来,给爷俩蒸个野菜包子吃,夏哥儿昨儿听殷舒阳说后一直记挂着, 晌午睡醒便来找宋听竹,央他也带自己去山上玩。
宋听竹摸着小哥儿脑后的发髻, 笑着应:“好, 等小叔么换身衣裳就来。”
“夏哥儿去外头等小叔么~”
待宋听竹换好衣裳出来, 便瞧见小家伙背着竹筐,表情蓄势待发。
他弯起唇角, “跟爹娘说了吗?”
夏哥儿跑过来牵着他手,“说过啦,小叔么咱们快些, 舒阳哥哥在大榕树下等着我呐。”
“嫂夫郎等等,我也去。”刘小妹拎着竹篮从杂间儿出来,“路上顺道叫上小满,他昨儿也说要去挖野菜呢,也不晓得走没走。”
徐家在大榕树南头巷子里, 恰好是去后山的路, 夏哥儿跟小伙伴成功汇合后,一行人便顺道去了趟徐家。
“小满!”
还未到徐家, 刘小妹瞧见了徐小满身影,连忙伸着手招呼。
“哎。”
徐小满应一声, 挎着篮子加快步伐。
“殷家婶子,嫂夫郎。”
跑到跟前先是唤了人, 而后才同小伙伴相互挽着胳膊说起话来。
刘小妹问:“你这两日见着霜儿姐没?”
“见过一次,不过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被钱大爷打断了。”徐小满皱着眉,“她好像挨打了, 我瞧见手腕有红印子,隐约间还听钱大爷说,要把她送去大洼镇的翠香楼换酒钱。”
刘小妹听后着急追问:“孟大娘知道吗?”
“知道,今早出门换豆腐路过,听见孟大娘正跟钱大爷吵着要和离呢,钱阳不晓得是良心发现还是咋,还帮着孟大娘说话了呢。”
刘小妹道:“钱阳本性不坏,霜儿姐被关起来那会儿,他送过好几次饭食呢。”
“希望孟大娘能成功和离,嫂夫郎在村里办酒坊,大伙都能进去做工赚银子,孟大娘手脚勤快,霜妹也是个能吃苦的,两人定能把日子过好。”
“是啊,可家里就剩钱阳一个,钱大爷不会把怒气全撒在他身上吧?”
二人蹙着眉头满脸担忧,两个小的则牵着手,一脸欢天喜地。
殷舒阳随手揪了根杂草,编着蚂蚱说:“夏哥儿,你晚上到我家来吃吧,我娘包的野菜包子可香了,我一顿能吃好几个。”
夏哥儿瞅着他手指翻飞,不大会功夫便编好一只草蚂蚱,惊得张大嘴巴。
“舒阳哥哥好厉害。”
殷舒阳翘起尾巴,“给,拿着玩儿,我还会编别的,再给你编两个。”
夏哥儿冲他扬起笑脸,模样乖巧可爱,“谢谢舒阳哥哥~”
“那你要来我家吃饭不?”
小家伙想了想,最终抵挡住诱惑,摇头拒绝:“不行哦,夏哥儿还要陪爷爷奶奶们吃饭呐。”
“好吧,那我明儿给你带几个过来。”
夏哥儿还当自己吃不着了,闻言圆乎乎的眸子咻的亮起。
“谢谢舒阳哥哥~”
薛琴瑶在后头瞧见,不禁露出笑容。
“舒阳说村里孩子年纪小,不爱跟着一起玩,这会儿倒是跟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夏哥儿,玩到一起去了。”
宋听竹微笑着道:“大概是觉得那些小汉子太闹腾,夏哥儿乖巧文静吧。”
“夏哥儿确实讨人喜欢,我一直想要个姑娘小哥儿,可惜身子不好这些年除了舒阳再无所出。”
薛琴瑶说罢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忙又道:“竹哥儿不必着急,你尚且年轻将养上几年定能怀上。”
宋听竹失笑,“嫂子莫紧张,我没有恼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便只看有无缘分了。”
薛琴瑶点头,“你能想开最好。”
闲聊间后山到了,路上遇见几个携伴同行的妇人夫郎,瞧见他们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竹哥儿跟殷家妹子也来挖野菜啦。”
“竹哥儿你家那酒坊盖得真气派,瞧着比张地主家院子还宽敞哩。”
“可不是,用的都是顶好的料子,院子里还铺了石板路,这么大手笔怕是得花不少银子吧!”
“这算啥,人竹哥儿现在可跟镇上酒楼做生意呢,还用愁没银钱盖房?”
几个妇人自问自答,将宋听竹狠夸了一通,转而又问起招工一事。
“这酒坊啥前开工,竹哥儿你给个准信儿,大伙也好有个准备。”
“是啊,我家男人在镇上做工脱不开身,竹哥儿你说个时辰,我好叫他辞工归家。”
“俺当家的在大洼镇做工,十天半月才回来一趟,这回好了,咱自村就有做工的地方,往后再也不用到远处寻活干了。”
几人笑容堆了满脸,话里话外仿佛认准了自家男人会在酒坊做工一般,然而宋听竹却压根没打算招下他们。
“各位婶子叔么莫急,现下酒坊规模小只招七八人便够,既然叔伯们另有地方做工,还是不要辞了的好。”
又不是傻的,哪里不晓得话中的意思,几人当即拉下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原是早就内定好了做工的人选,那还大张旗鼓将消息嚷的满村尽知,莫不是想炫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