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惟初往他怀里拱,迷迷糊糊地在他耳边呢喃:“表哥,我把世子还给你好不好?”
谢逍扣住了他手腕,用力收紧。
晏惟初轻“嘶”,下一瞬,谢逍猛地翻身压上他。
“表哥——”
谢逍抬手按住晏惟初的腰,手掌滑进他衣襟里,触到一片柔软,意识到他外袍里什么都没穿。
一片昏冥中晏惟初看不清谢逍此刻眼中的晦暗,只听他喑哑嗓音问:“陛下就穿成这样跑来这偏殿?”
晏惟初闷哼。
谢逍嗅到他身上的酒气比先前更浓:“你又喝了酒?”
晏惟初含糊“唔”一声,酒壮人胆,为了拉下面子过来,他把自己彻底灌醉了。
谢逍两手撑在晏惟初脑袋两侧,垂着头,静了片刻。
他的眼睛习惯了黑暗,捕捉到晏惟初失焦的目光。
晏惟初循着本能仰头主动向他索吻。
谢逍急促甚至有些粗暴的吻压下,咬住晏惟初的唇,舌头长驱直入,带了近乎掠夺意味的深吻。
晏惟初顺从回应,时隔一年零三个月的一个吻,他早已渴求不已。
怀中的身躯温软滚烫,谢逍放肆咬他,搅弄他嘴里的每一处,压抑了多日的那些情绪似洪水开闸,汹涌而出。
他撬开晏惟初的牙关,纠缠住那无处可退的舌,亲吻得又凶又狠,欲要将怀中这个有意撩拨他的人彻底吞吃入腹。
亲吻滑下去,谢逍吮着晏惟初的脖子,扯开了他本就等于没穿的衣袍,急切地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晏惟初起初还能发出几声模糊的呜咽,很快便彻底软了身子。他酒喝得太多分外不清醒,身体紧缠着谢逍,被亲得晕晕乎乎,然后——
然后便在这样的晕乎里真正闭眼睡了过去。
谢逍顿住动作,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
晏惟初歪在枕头上,双目紧闭,长睫似蝶翼安然垂落,脸颊还留有醉酒的红晕,竟是彻底睡熟了。
“……”极致的寂静在殿室内蔓延。
谢逍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胸膛仍在起伏,身体里冲撞翻涌的情潮未歇,眼前却是没心没肺酣然入梦了的晏惟初。
半晌,他自喉间溢出一声沉而无奈的叹息。
认命帮晏惟初将散开的衣袍拢好,躺下揽他入怀。
“小混蛋,”谢逍手指弹上他额头,“明日再跟你算账。”
作者有话说:
逍:半夜抱着老婆打手枪,谁有我命苦(:
第66章 君不是君、臣不是臣
晏惟初宿醉醒来,人还是晕的,睁开眼盯着头顶的房梁呆愣半日,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偏殿里,身边床榻却是空的。
赵安福带人进来,在床帐外轻声问要不要伺候他起身。
晏惟初哑着嗓子开口:“什么时辰了?”
赵安福提醒他:“陛下,快辰时末了。”
晏惟初撑着疲软的身子坐起来,按住太阳穴:“为朕更衣吧。”
热帕子盖上脸,他浆糊一样的脑子里神思逐渐回来,皱眉问:“定北侯呢?”
赵安福小声说:“侯爷一早就走了,要去外头盯着城防,交代奴婢们说让您多睡一会儿,别扰着您。”
晏惟初的眼睛有些发直……昨夜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把自己灌醉了,来这偏殿爬床,然后呢?他真是头猪,竟然睡着了全忘了?
表哥亲他了吗?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做肯定是没做的,他屁股又不疼。
真是的,怎一大早就跑了。
晏惟初提不起劲来:“他还说了什么?”
赵安福的声音愈低:“侯爷还说,下次不许陛下您喝酒。”
“管得可真宽。”晏惟初嘟囔,不承认是他的夫君,又要跟从前那样管着他,架子真大。
赵安福犹豫出声:“陛下,脖子……”
晏惟初眉头一皱:“拿面镜子过来。”
铜镜递上,他看到镜中自己狗啃过一样的脖颈,默然。
……表哥到底趁他睡着了对他做了什么?
下午,负责统一指挥平倭战役的南闽都指挥使抵清江府,前来行宫见驾,同来的还有那位被招安改名了邓永兴的海盗头子。
御驾抵清江府前两日,倭乱平定,一众贼首被活捉,今日才被押解到这边,交给了锦衣卫他们去审讯。
晏惟初在行宫接见一众领兵将领,论功行赏。
南闽都指挥使曹荣是谢逍举荐给晏惟初的人,这人从前在朔宁时任谢逍手下参将,当初谢逍被调回京他也来了南边任职,是这边的地方将领里少数能让晏惟初放心用的人,也的确表现优异。
再就是那邓永兴,带人在海上活捉了倭寇贼首,歼敌三万多人,当论首功。
晏惟初当场给他赐了侯爵,虽是流爵,也已远超他预期。
之后晏惟初将邓永兴单独留下,直言与他道:“你的部下朕会将他们分散并入地方水师卫所,至于你,朕打算将你调去别处任职,你可有异议?”
这人也识相,心知自己这个身份能回来大靖还能挣得爵位已属难得,不敢不知足:“任凭陛下安排。”
晏惟初道:“你去肃州吧,接任那边的总兵职,从东南到了最西北边,刚开始可能会有不适应,但这边也是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要辜负朕的期许。”
邓永兴知晓身为渭南王的纪兰舒现在就在西北任巡抚,也乐得过去,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恭敬领了圣命,咬咬牙与晏惟初说起另一件事:“陛下,臣父亲当年伙同庆王起兵,虽罪无可赦,但也是逼不得已,当中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臣想禀明陛下。”
晏惟初面色微变:“……不为人知的事情?”
邓永兴问他:“陛下可知晓何为云山派系?”
晏惟初几乎立刻想到:“你说的是云山书院?”
“是,”这人说道,“云山书院出自江南,这边才是他们壮大的根基,自百年前肃宗皇帝第一次南巡到这里,亲笔写下‘士出云山’这几个字,便有了以这二字为派系结党自重的一大批江南士子。”
晏惟初倒不是太惊讶,之前万玄矩自江南回去,就与他提过这边的云山书院,后来因为诸多事情耽搁,他一直没来得及派人过来细查。
邓永兴接下来的话才真正出乎他意料:“经过这百年经营,这些人的势力早已遍布朝野内外,牢牢把控着朝堂话语权。他们最渴求的便是捧出一位听他们话,完全信奉他们道义理学那一套的所谓圣主仁君。
“但之前的每一任大靖皇帝都是镇国公府的谢氏女所出,骨子里流着武将的血,必不会如他们愿,于是他们想到釜底抽薪,当年怀德太子便是死在了他们手里。”
晏惟初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怀德太子是他父皇的兄长,若那位太子没有死在壮年,当初便轮不到他父皇这个庶子登大位。
邓永兴此言属实胆大,晏惟初却没有动怒,而是道:“你继续说。”
邓永兴握紧了拳头,言语间压抑着愤恨:“我父亲与庆王那时掌握了怀德太子被害的证据,想要为怀德太子讨一个公道,被那些人知晓,他们选择先下手为强,给我父亲他们栽上了谋反的罪名,他们是逼不得已才起兵反抗。”
晏惟初拧眉问:“当时领兵去平叛的宁国公和镇国公他们呢?知不知晓这些内情?”
邓永兴咬牙道:“平叛的主将是宁国公张仁,庆王死前见过他,他必定知晓。”
但知晓了又如何,晏惟初瞬间便想到,那时他父皇已经登基,事涉皇位之争,张仁是他父皇的亲舅舅,自然要为了他父皇的名声将这些密辛之事按下去。
便是他父皇本人,也未必不知晓这些事情,或许是默认了的。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宁公国他们吞了反王那么多地,满朝文官全部装聋作哑甚至帮着隐瞒,必是以此跟宁国公做交换,达成了协议。
那之后他父皇的嫡子也无故早殇,一批批的江南美人被送进宫,其中便有他生母,然后有了他。
他才是那些江南士绅翘首以盼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将血脉,能被他们完全掌控的傀儡贤君。
他父皇在最后那几年大概察觉到这些人的意图,才为他留了一个摄政王,并且在驾崩前将权柄给了谢太后。
可惜这两人为的也仅仅是他们自身的利益。
而他自己在亲政后种种离经叛道的举动,显然是让那些对他“寄予厚望”之人彻底失望了。
晏惟初迅速按下了心绪,问:“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你与朕说这些,为的又是什么?无论你们当初起兵是不是被构陷,但反了就是反了,朕不可能给你父亲他们翻案。”
邓永兴直言不讳道:“臣知道,父亲他们罪有应得,没什么好多说的,当年祸事发生时渭南王还年幼,并不知晓这些事情,臣只是听他提起陛下胸有沟壑,立志要使朝堂吏治清明,臣才冒死将这些禀明,若能真正除了这些暗中把控朝局、窃取权柄的国之蠹贼,臣能出这一口恶气足矣。”
晏惟初闻言沉默了片刻,颔首:“朕知道了,你且看着吧,江南这里便是开始。”
傍晚时分,谢逍来行宫,是晏惟初特地派人去传召他来陪自己一块用晚膳。
谢逍过来时,晏惟初又像上回一样,眼巴巴地站在殿门口等他。
谢逍停步玉阶下,抬眼望去,忽然想起从前在京中时,自己自外办差回来,晏惟初也是这样守在府门口等着他,他的小夫君柔软黏人的那一面,也未必都是演的。
谢逍快步走上去,刚要行礼,被晏惟初打断。
小皇帝解开了领襟,兴师问罪:“你看看,你把我脖子咬成什么样了?遮都遮不住,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谢逍定眼看去,晏惟初颈上道道红痕,比他早上离开时看着还要显眼不少,他上前一步,淡定帮晏惟初系上扣子:“臣昨夜刚睡下,有人鬼鬼祟祟爬上臣的床,往臣怀里拱,原来是陛下。”
晏惟初骂道:“有人投怀送抱你就接受了?前几日还说得对你那位世子夫人多情深义重呢,都是骗人的,登徒子。”
谢逍轻声问:“有多少人看见了?”
他这个语气一出,晏惟初瞬间气不起来了:“……也没几个吧,他们又不敢抬头一直盯着我看。”
谢逍点了点头:“那就别生气了。”
晏惟初试探着喊他:“表哥。”
谢逍应:“嗯。”
晏惟初松了一口气,谢逍可算认了,要是再阴阳怪气他真要翻脸了。
谢逍陪他进门,坐下一块用晚膳,这次就坐在他身边位置。
晏惟初看着这样的谢逍,心痒难耐:“你昨晚是不是亲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