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把正在燃烧的纸条往炭盆里面刨了刨,命人把种子收好,带着人来到大厅。
刘提督就在此处。
顾筠请刘提督坐,客客气气询问对方来此做什么?
刘提督道:“娘娘可听说了殿下已经离开东宫,前去忙事了?”
顾筠不解道:“听说了,怎么了?”
刘提督道:“娘娘怎么不劝着殿下?殿下身体如今还不适,万一熬坏了身体怎么办?”
顾筠懂了,这是来说他的。
刘提督道:“娘娘别怪我多嘴,实在是担忧殿下。”
顾筠道:“哦。”
刘提督:“?”你就回这话?他直勾勾看着顾筠。
顾筠挤出几颗眼泪来,道:“殿下连火气都不愿让我给他消,一心想着国事,怎么会听我的劝?刘提督,你是陛下的人,你可曾劝过殿下?你劝殿下,他肯定听,毕竟你的意思就代表着陛下的意思。”
刘提督大惊失色,道:“娘娘慎言,我的意思怎么会是万岁爷的意思?”
顾筠道:“你是陛下派来东宫的人,一言一行,难道不是皆代表着陛下?”
刘提督脸都白了。
第114章
刘提督一时语塞,不知回答什么,狼狈不堪地走了。
顾筠真的误会他了,他可不是来说教他的,他来此是想同他交好,捞点有用的消息。不过依旧,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筠环抱双臂,看着他的背影。
顾筠以为这样,刘提督就不会再来骚扰,然而时间到了徬晚,刘提督又来了,这次带了一些珍贵的礼品。
他希望顾筠体谅他的不易,和他一起把刚才的事埋在肚子里面,毕竟这事传出去,很有可能叫他掉脑袋。
不过正巧,撞上下值回来的朝恹。
朝恹朝服还没换下,于原地站定,将他打量一番,道:“这是做什么?”他虽然是问着刘提督,他的目光却看向了顾筠。
刘提督行礼,目光随之投向顾筠。
顾筠笑道:“我们之间起了一点小纠纷,不过很快就解决了,但刘提督总是过意不去,非要赔礼。”
朝恹神情一凌,对顾筠道:“休要糊弄我。”说罢,示意顾筠下去。
顾筠将他看了看,收敛笑意,低头应是。
朝恹转头对刘提督道,“礼拿回去,刘提督,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若叫其他人知道了,还要以为我的人狂妄至极,勒索阿爹的人。”
刘提督心道:这是不帮他了。刘提督恨得肚子里面直痒,表面还要维持着微笑,道:“殿下说得极是。”
朝恹道:“回去吧。”
刘提督带着礼品,怀揣着满腔怒火,回去了。
顾筠瞧着他走出偏殿,方才回到朝恹身边,仰头看着朝恹,斟酌片刻,将刘提督的事,告知朝恹。
朝恹道:“不碍事的,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如果刘提督因此心怀感激之情,反而不美。”
顾筠之前说完那话,朝恹便猜到了刘提督送礼原因——刘提督这是在顾筠面前出了严重的错误。
顾筠不解看他。
朝恹点了点脸颊。
顾筠:“……”
顾筠看懂他的暗示,朝他微笑,扭头就走。
朝恹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道:“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小气的人,真是半点便宜不给占。”
顾筠朝他看去:“那您说不说吧?”
朝恹捏住他的脸颊,软肉被拉扯出不规则形状,疼倒不疼,但实在恼人。他扒开朝恹的手,向着朝恹的脸颊伸出双手。
朝恹眼疾手快捏住了他的手。
顾筠用脑袋朝他下巴撞去。
朝恹朝后仰头,空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脑袋上面,将他压得抬不起来,正回了头,目中浮出笑意,道:“手段虽然拙劣,但勇气可嘉。”
顾筠幽幽开口:“我老家说,脸上无肉是怪物,果不其然。”
朝恹仔细观察顾筠,敛了笑意,片刻之后,低下了头,咬住顾筠的手指,舔了舔。
顾筠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指尖却戳中对方的牙齿,潮湿温热。
他从头红到脚,整个人像个久烧的干水壶,一边膨胀,一边作响。
周围的宫女见到这幕,纷纷垂下视线。
顾筠却还是感觉身上聚集数道目光,他要炸开了,猛地用力,终于抽回手,他咬牙切齿低声骂道:“你变态吗?”
尊称又不用了。
朝恹笑道:“既非人也,何不食人?”居然振振有词,顾筠恶狠狠看他。朝恹提议道:“你咬回来?以牙还牙。”
顾筠寻了个地方坐下,拿后背对着朝恹。
朝恹走了过去,挨着顾筠坐下,俯身过去,压低嗓音,道:“一来,刘提督是陛下的人,对东宫的人心怀感激之情,这便是背叛陛下。
“他生来天真无邪,不会遮掩自己,陛下看穿这点,少不得处理了他,再派个人来。
“无论如何,新的东宫提督内侍都不会比他好。
“二来,天真无邪之人处于对立面,更利于我做些事情,他心怀感激之情,反而会误了我的事。”
顾筠没有想得更深,只是想着刘提督是皇帝安插在东宫的人,彻底惹恼对方不好,反正气已经出了,见好就收算了。
这样,卖对方一个人情,日后好行事。
闻言,只觉得头疼,他就不喜欢这些弯弯道道。
他“唔”了一声,按住太阳穴,揉上一揉,再看自己与朝恹的距离,向着一旁挪去,凉凉说道:“知道了。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朝恹移动左脚,抵着顾筠右脚,轻轻地撞上一撞,道:“当真生气了?”
顾筠皮笑肉不笑,道:“绝顶小气之人,怎能不因您的言行举止生气?没个一年半载,我是消不了气。”
“春和殿偏殿是个好地方,你的怒火烧上一年半载,此地就废了。”
“殿下又不是天残地缺之人,大可现在动手,把我赶出去。”
“不失为一个好提议。”朝恹笑道,起身走了,”等我片刻,我就来办。”
顾筠坐在原处,没有反应,等到朝恹走后,他一踹空气,站起身来。张掌设心惊胆战抬起头来,然后她看着顾筠表情消失,慢慢鼓成一个河豚。
张掌设:“……”张掌设不敢上前,怕挨河豚的刺,她小心翼翼道,“殿下这是无心之言,您千万别放心上……”
顾筠阴恻恻看她:“我什么时候放在心上了?”
张掌设:“……”
张掌设道:“我看错了。”
“我都没有在意过他。”顾筠坐回原处,在心底把朝恹扎成刺猬。他暗暗地道:我要一个月不理你!你这个狗东西!!!
正在气头上面,余光扫见一枚华丽坠子晃动,顺着这东西往上看去,只见一把白玉作骨的折扇,而拿它的人正是朝恹。
朝恹不知何时走到他的面前,换了一身常服,这是一身堆砌华丽绣花的黑袍,并不繁杂,反而分外贵气。他把头发随意半挽了起来,配一折扇,臂上搭着锦缎大氅。
顾筠撩起眼皮,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目光。
朝恹问他:“好看吗?”
顾筠:“???”
顾筠不耐烦道:“要赶,赶紧赶。”话刚出口,朝恹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依然问道:“好看吗?”
你有毛病啊???
顾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瞧见朝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敷衍点头。
朝恹松开了手,笑着说道:“不枉我一番心思。”
顾筠心念微动,看向对方,险些对进对方的眼睛,他霍得移开视线。
朝恹笑意浓烈起来,将他拉了起来,向着殿外走去,“现下距离宵禁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陪我出宫散心,我忙了这些天,着实烦躁。”
顾筠道:“不去,我有正事。”
朝恹道:“所以我不重要吗?”
顾筠怒火未消,不重要几个字就想丟太子脸上,太子握住他的手,一双沉静的黑眸望来,他就像被捏住命运后颈的猫崽,蜷起爪子,全然跟着人走了。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出了东宫。
顾筠看了看自己一身女装,再看了看身侧靠着他休息的人,陷入沉默。他报复性地曲指挠了一下对方掌心。
朝恹没有睁眼,亦没有言语,但把他的手握紧了。顾筠道:“放开。”他还以为对方睡了,现下看来根本没睡。
朝恹没有动静了。
顾筠看向他的脸,挺拔的鼻尖格外显眼,他凑上前就要咬上一口,正在此刻,马车骤然加速了。李澜的声音从车门外头传来,他说:“有人跟着。”
两道惊吓,顾筠动作滞住,看向车帘,一切情绪皆如尘埃,沉淀下来,他冷静道:“您就不是想要出宫散心。”
话毕,朝恹有了动静,他睁开了眼,笑着说道:“真聪明。”伸手按住顾筠后脑勺,朝自己的方向压来。
两人鼻尖碰到一起,有些难受。
顾筠向后退去,想要退回自己一开始的位置。
朝恹涂了柏油似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手指用力,不许他动,随后头部偏转,鼻尖错过,抵着脸颊,亲了上来。
唇瓣相贴,温暖得很,不过这样的情况只维持了一息,青年张嘴,咬住他的唇瓣,吸吮研磨,舌尖在他的齿关敲击,翘开并不严防死守的齿关,探了进来。
吞咽之声与含糊水声回响在狭小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