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儿随手抄起一块屋瓦,用手一捏,便成了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小石子,她手指一扣一弹,射出一块瓦块,正中蜂群,江朔眼尖,清楚地看到瓦块竟然击落了一只巨蜂,不觉讶异。
李珠儿笑道:“我这弹石子的本事可还行么?”
江朔知道这是空空儿的绝技,他曾将此法教给过湘儿,湘儿便是以此招瞬间斗败了飞鸿子,看来空空儿也将这门功夫交给了李珠儿,而李珠儿的弹射功夫比之独孤湘更准更狠!
江朔这才稍微放心,道:“珠儿姊姊,你们坚持片刻,待我去将夏扎擒来。”
他见有几名唐军士卒被毒蝎蛰到,倒在店中地上生死不明,故而想生擒夏扎,或有解毒救治之法。
虽然夏扎上师一直躲着不现身,但他一直在摇铃指挥毒虫,要找到他却也不难。江朔忽从屋脊上跃起,如巨鹰展翅,向一处土墙扑去,他也不登上墙顶,而是隔着土墙一掌拍去。
他此刻的内力何其雄哉,就算是石墙、铁墙估计也抵挡不住他的一击,土墙立刻分崩离析,土块向外迸发而出,墙后却无人影,江朔似乎并不意外,越过土墙剩下的半截土垄,顺手向下一按,拍得地面一震,忽见一道黄光从地底闪出向后射去,正是身着黄衫的夏扎上师。
第609章 赤鳞轵虺
江朔断喝一声,脚尖点地追上前去,夏扎上师知道江朔的厉害,不敢恋战,转头钻进了墙垣外的一座土屋之中。他逃跑之时手中铃声不断,江朔回头看那蜂群已飞临屋顶,众唐军正用火炬驱赶毒虫。
门窗桌案做的临时火把燃烧不了多长时间,恐怕一会儿就要遭受灭顶之灾,江朔知道若不能尽快击败夏扎,只怕屋顶上的人皆有死而已了,因此也顾不得屋中黑暗,一头扎了进去。
江朔一入屋中,铃声立止,此屋所有窗户都挂着厚厚的毡毯,入口门户北向,只有门口一小块区域是亮的,再往里看就是一片黑黢黢的了,江朔目力虽佳,却也看不清屋内的情形。
黑暗中忽然铃声轻轻地响了一下,江朔立刻向那个屋子深处扑了过去,他意欲生擒夏扎,因此不敢用七星宝剑,换剑入鞘,只以徒手搏击,没想到却居然扑了个空,依稀似见有一道黑影掠过,只是那身影瘦长,不似矮壮的夏扎上师。
江朔在吐蕃冰川下生活了三年,知道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反而看不真切,他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暗弱的光线,逐渐勉强能看清屋内木柱方位,便在柱间绕行,却始终不见夏扎上师的踪迹。
就在此时,忽听背后铃声响起,江朔回头时,正对着大门,被门外的光亮一晃眼睛,不觉目眩,就在此时忽觉烈风袭来,依稀看到夏扎上师竟对着自己挥拳打来,江朔不惊反喜,正愁夏扎躲躲闪闪不与自己交手,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江朔伸手去抓,却不料抓了个空,夏扎的臂膀柔若无骨,不可思议地歪到一边,避开了江朔这一抓。
江朔正自奇怪,忽见黑暗中升起两盏黄灯,如鬼火一般,一股潮湿腥臭的风向江朔扑面而来,饶是江朔大胆也吃了一惊,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正准备拔剑还击忽觉身上一紧,由上半身竟被什么东西缠住,双手不得伸展,江朔暗运神功,却居然无法挣脱,不禁大吃一惊,难道夏扎除了驱使毒虫,还会妖法不成?
却觉脑后腥风又至,江朔挣扎着勉强转身,见那两盏灯再度从脑后袭来,江朔忽然明白了,令自己不能动弹不是什么妖法,而一条巨蟒,这两点黄光更不是鬼火,而是巨蟒的双眼!
江朔上半身一时难以解脱,刚想迈步闪避,却觉双足一紧,竟也被缠住了,这巨蟒将江朔从上至下牢牢缠住,却又转到正面,大张其口向江朔噬来,江朔来不及细想,忙向后一仰,他身子不得动弹,连人带蛇一起倒在地上。
不想倒地后巨蟒仍然紧紧缠在身上,丝毫不见放松,江朔倒在地上更难发力,巨蟒却占了胜场,它拼命卷动,江朔但觉骨头“咯吱吱”直响,巨蟒鳞甲嵌入皮肉,硌得人生疼。
巨蟒一旦缠住猎物,便不断收紧身子,将那猎物缠得骨断筋折,塌成肉泥,再兜头吞之,将整个猎物吞入腹中慢慢消化,此刻巨蟒便是想要如法炮制,此蟒生得极粗,不知用此法绞杀了多少猎物,便是比江朔体型大的多的野犛牛,一旦被它缠上,也都难逃骨骼寸断的下场。
幸而江朔有阴阳二炁护体,此刻被绞,二炁自鼓,充盈腑内,与那巨蟒相抗衡,虽然一时无法挣脱,却也不至于被巨蟒轻易绞杀。一人一蛇一个要挣脱一个不肯放,在地上不断翻滚,激得地上尘土飞扬,原本就昏暗的屋内更加看不清了。
巨蟒与毒虫不同,一旦缠住人,便是不死不休,无需再摇铃指挥,故而此刻屋内一片沉寂,只有一人一蛇在默默运劲对抗。
那巨蟒见缠江朔不死,改变攻击方式,仍然缠住江朔不放,却不再用力收缩,而是脑袋一昂,向江朔咬来,江朔不见其口,唯见两盏黄灯似的眼睛,只能靠转头闪避,这巨蟒的攻击来得好快,左一口右一口,连环攻来,江朔恍惚间似见两对四只眼睛一般。
江朔急中生智,努嘴向其中一盏黄灯猛吹一口气,他这气息可是夹杂了至阳至烈的罡炁,虽不能吹瞎巨蟒的眼睛,也叫它单目灼痛,双灯迅速向后退去,同时江朔感到缠在身上的鳞甲略微一松。
他抓住这转瞬便逝的机会,要拔长剑时不可能了,他拔出怀中的玄铁短刀,这玄铁短刀是契丹可汗李怀秀所赠,此刀一天降陨铁打造,似钝实利,虽不如湘儿手中的金牙匕锋锐,却也是难得的神兵。
江朔刀尖冲外,将刀柄抵在自己腰带上,那巨蟒再度收紧身子之时,自己将肚腹撞到刀尖之上,只听一声怪叫,缠在江朔身上的枷锁松弛了下来,江朔抓住机会,向上跃起,却忽觉左脚脚踝一紧,竟然又被缠住了。
一般畜生被刀剑扎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跑,这巨蟒居然只是稍退便立刻反击,也是江朔万万没想到的,眼看被那巨蟒往下拖去,江朔手中七星宝剑向上一甩,将宝剑掣在手中,剑鞘却激射而出,打旋儿射向屋顶,只听“喀啦”一声,屋顶被砸穿了一个大洞,天光立刻泄了下来。
黑暗的屋中立刻变得明亮起来,江朔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只见缠住他脚的果然是一条巨蟒,这巨蟒通体黑中带赤,更有殷红的斑点,好似在它身上打翻了一斗朱砂相似,更奇怪的是这蛇竟有两个那脑袋,缠住江朔乃是蟒身,其上分为两叉,各有一头,其中一个脑袋下面的身子上正在汩汩冒血,正是刚才被江朔刺伤之处。
因此另一个脑袋却好端端的高高昂起,难怪方才江朔感觉这巨蟒攻击的速度如此之快,仿佛人以双拳连环出击一般,原来真有两个毒蛇脑袋在轮番进攻。
那巨蟒被阳光照到,便如被烈火灼伤一般,怪叫一声,放开江朔的脚踝,向后一退,退到阳光直射不到的地方,一旦回到深深的阴影之中,那巨蟒似乎舒服了不少,一个脑袋倒在地上喘息,一个脑袋对着江朔吐信,这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江朔细看那双头蟒,脑袋如三角烙铁,鲜红的斑点几乎全部连成一片,比身子更红亮了许多,蟒蛇只是体型巨大,多半无毒,可看这两个脑袋,倒似是大号的蝮蛇一般。
江朔忽然想起传说有怪蛇名“轵虺”,“轵”指车轴末端,车轴左右各有一端,固有两分之意,虺便是毒蝮虺之意,“轵虺”又名“岐蛇”,双峰之山名“岐”,“岐蛇”也是双头毒蝮之意。
江朔原道“轵虺”只是传说而已,没想到世上真有双头蛇,据说天下毒物颜色越是鲜艳,毒性越强,如金蝎、巨蜂就有金黄之背、蓝色翅膀等妖冶的色彩,如今这怪蛇鳞甲如此鲜艳,看来定然毒性猛烈。
赤磷轵虺的伤口愈合得极快,被江朔刺伤之处,鲜血已不再涌出,凝结成痂,此刻也高高昂起头来,怪蟒双头分叉的位置有六尺来高,昂首直立之际,和常人身高相仿,两对黄色的巨眼,盯着江朔,看起来十分恐怖,后半段却盘成一盘,这姿态攻中带守,守中有攻,江朔观之竟觉颇合武学之道。
但此刻江朔一手七星宝剑,一手玄铁短刀,一对神兵利器在手,顿时有了底气,面对轵虺而立,只等它攻来。
那双头轵虺也不知是惧怕阳光还是惧怕江朔,只是在阴影中吐信,却不进攻,江朔正在犹豫是否要抢攻上前,忽听背后铃声急促响起,江朔这才想起竟然忘了还有夏扎上师在这屋内。
夏扎不知何时已转到了江朔背后,此刻铃响之际,轵虺立刻弹出,飞扑向江朔,江朔刚要迎击,却忽觉身后恶风不善,忙将玄铁短刀横在胸前,同时右手挥七星宝剑向后连画了十几个圈,稳住阵脚后才缓缓转身,拟先将身后的夏扎上师逼退,再来对付这条轵虺巨蟒。
夏扎却压根没准备和江朔对决,早已退到数丈开外,同时轵虺的一对脑袋已各自张开血盆大口,向江朔噬来。
江朔手中短刀一递,向一张蛇口内刺去,那蛇头稍退,另一个蛇头却凑得近了,江朔眼角已睨到另一个蛇头,忽然手中七星宝剑圈转回来,向蛇头斩去。
七星宝剑是汉末神兵,本名“流星”,也是以陨铁锻造而成,大汉铸剑师竟然有办法将陨铁融化,剑身亦是银白色与寻常钢剑无异,只因剑脊上打了七颗铜钉,因此被称为“七星宝剑”,而长剑挥动之际,银弧之上有黄光曳动,如流星追月,故以“流星”铭之。
江朔宝剑画出一道光弧,向着蛇头斩来,夏扎上师连忙摇铃命轵虺后退,但江朔忽然一松手,七星宝剑脱手飞出,正是裴家剑的“脱手式”,宝剑旋转化作一个圆形光环,那轵虺退得再快,焉有江朔的脱手剑快?一个脑袋立刻被削掉,鲜血喷洒而出。
与此同时,江朔也忽觉左臂一痛,左臂竟被另一只蛇头咬了一口。
第610章 樟脑祛毒
那蛇头咬住江朔左臂不放,江朔挥剑一撩,将这个脑袋也切了下来,巨蛇仅剩没了脑袋的身躯,在胡乱扭动,久久不息,将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
那蛇头失了身子,仍然死死咬在江朔小臂之上,他用七星宝剑插入蛇口,使劲一撬,这才将蛇头取下,只见那蛇上颚两颗大牙一寸有余,在自己臂上留下两个深可及骨的小洞,正在汩汩冒出鲜血。
江朔抛下宝剑,右手疾点左臂肘窝曲泽、少海二穴,二穴一属手厥阴心包经,一属手少阴心经,止住小臂血液回流,延缓中毒发作。
双头蛇虽然罕见,却也并非没有,刘向所著《新序》中曾有孙叔敖斩岐蛇的记载,说春秋时楚国令尹孙叔敖青年时,出游时遇到两头蛇,他听说见到两头蛇的人会惨遭横死,怕再有他人见到也要倒霉,故杀而埋之,至唐时弋阳郡期思县尚有孙叔敖埋蛇处,也叫埋蛇冢、敦蛇丘。
岐蛇只是一种畸形连体蛇,孙叔敖斩岐蛇也是因为不吉,而非其毒性,但这条赤磷巨蟒却大不相同,看它的样子分明是一条烙铁头,蝮虺之属。但身形却似巨蟒,且劲力之大,速度之快,远超寻常蛇类。
眼见江朔被赤磷轵虺咬中,却也连斩其两头,夏扎上师心中又是心痛又是高兴,他桀桀怪笑在阴影中现身,虽然口音古怪却也能说汉话,对着江朔道:“小子,竟杀了我的赤蛇,不过你自己也被咬中,不需多时便要陪我的赤蛇于地下。”
江朔想要俯身去捡拾地上的七星宝剑,却觉半边身子竟然已经麻痹了,竟不能弯腰屈膝。
夏扎上师见状哈哈大笑道:“好叫你死得明白,我这双头赤蛇出自吐蕃山南,乃万中无一的珍兽,更以吐蕃奇草饲之,以奇药浴之,才有了这巨蟒般的身形,毒性却比寻常蝮蛇更烈许多,被我这赤蛇咬了,先是全身麻痹,再是头晕气闷,终于血气凝滞而死。”
江朔果觉胸口如压巨石,异常憋闷,心脏却突突跳个不停,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同时头痛欲裂,看来闭穴也不能止住毒液溯流入体,他运起玉诀神功相抗,却发现再高深的内功修为也无法抵御蛇毒的扩散。
江朔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连退几步,幸得有一棵木柱,江朔靠在其上才没有跌倒在地。
夏扎上师更喜,他缓缓走到江朔打破的屋顶之下,此刻正值晌午,阳光几乎直射进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光斑,夏扎上师站在光斑之中,似乎颇为享受,他本身武艺平平,靠的是所豢养的毒虫取胜,自己却常常躲在阴暗之中,他这一支,就连苯教本部其他上师也看不起,最是势单力孤,然而今日其他三大上师都无法战胜的江朔眼看就要死在自己手中,岂能不喜?想到得意处,夏扎上师不禁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昂首之时,忽觉有什么东西在屋顶透下里的阳光里一闪而过,夏扎上师的眼前和心中都被莫名的阴影所遮,然而尚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际,他忽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身子似乎没有重量一般,飞向半空,这难道就是修满功德之后的羽化飞升么?
难道杀了江朔就让他得道成佛了?然而夏扎上师飞到最高点之后便向下跌落,竟然落得半边脸着地,当他脑袋着地时,才看见自己的身子仍站在原地,原来他觉得身子没有重量,并非得道飞升,而是脑袋和身子分了家。
只是斩下夏扎上师的刀锋实在太过锐利,过了这许久,站着的身子才开始狂喷鲜血,倒了下去,而他的脑袋居然尚未察觉自己被砍了下来,夏扎不禁赞道:“好快的刀!”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个娇俏的身影,那女子调侃道:“好嫩的脖子。”
那女子将手中匕首还入黄金鞘中,方才斩下夏扎上师脑袋之际,这把短匕实在太快,竟一个血珠子都没沾到。她俯下身子在夏扎身上不知道摸索些什么。
江朔此刻已然动弹不得了,同时头昏眼花,竟一时看不清来者是谁,他想出声相询,却发现此刻连声带都已经麻痹了。
他忽觉左臂上一凉,伤口处不知被抹了什么药膏,酥酥麻麻却觉舒服了许多,紧接着他的牙关被撬开,一股凉泉灌了进来,江朔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汤剂在体内行进的位置,心肺之间的压迫、麻痹之感大大减轻,他试着运功将这药剂带来的清凉之感送遍全身,只行了几个周天,中毒的异样感便大大减轻了。
江朔此刻已能看清眼前之人,那人轻声道:“你好了,我走了。”
江朔手疾眼快,连忙一把抓住她的腕子,道:“湘儿,我不许你走!”
来人正是独孤湘,她甩脱江朔的手,退后一步,嗔怒道:“你弄疼我了,你是我何人?不许我走?”
江朔慑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上前一步,伸手再度轻轻捏住独孤湘的手,柔声道:“好湘儿,你怎么到了此处?”
独孤湘再度挣脱江朔的手,这次却未退开,仍是冷冷地道:“你还问我?那日你不辞而别,随着珠儿姊姊走了。”
江朔这才想起那日急匆匆随着李珠儿走了,确未与独孤湘道别,他满怀歉意地道:“那日急着南下救人,却忘了和你话别。”
他忽然想起李宓、李珠儿等人还被困在酒肆屋顶上,急道:“啊呀,湘儿你杀了夏扎上师,珠儿姊姊他们还被毒虫困在对门酒肆屋顶上呢。夏扎已死,无人知道驱散毒虫之法,岂不糟糕?”
说着他迈步就想向屋外走,独孤湘笑道:“你急什么?我杀了这番僧,不是也照样给你解毒么?”
江朔道:“是啊,我方才也正自迷惑,你以前遇到过这位夏扎上师?怎会知道这蛇毒的解毒之法?”
独孤湘道:“朔哥,当年在崆峒山九教大会上,飞鸿子被他自己的毒标打伤,我用他身上的解药来要挟他之事,你可还记得?”
江朔若有所悟地道:“是了,我记得飞鸿子腰间软鞭颇似蝮蛇的三角形烙铁头脑袋,蛇口有机关,可以打出毒针,飞鸿子自己说他的毒针是以真正的蝮蛇之毒炼制,彼时湘儿你身负空空儿的武功,飞鸿子打你不过,反被自己的毒针所伤。而你夺了他浑身上下的瓶瓶罐罐,其中就有解蛇毒的药剂。”
独孤湘笑道:“不错,我想这双头蛇就是样子可怖了一些,既然是蝮毒,解法应该类似,当年飞鸿子的解毒药一是外用,一是内服,我便专在这番僧身上搜类似的解药,果然找到,起气味、颜色都和飞鸿子的相互类似呢。”
江朔赞道:“湘儿,还是你见机快。”
独孤湘别过头去,道:“再快也没你珠儿姊姊快。”
江朔听到“珠儿姊姊”四字,又想起来李珠儿他们尚被困屋顶之事,道:“啊呀……湘儿我们不能光顾着聊天,快去救人。”
这时就听土屋外一人笑道:“等你来救啊,人早都死光了,多亏了湘儿妹子,我等皆安然无恙。”
站在屋外的正是李珠儿,这次独孤湘也不再说怪话,搀起江朔的手肘,道:“你身上之毒方解,要小心些,不要贸然使用内力。”
江朔点点头,他说话时,体内阴阳二炁循环不停,所中之毒已经基本荡涤肃清了。
二人走出屋外,却见李珠儿、李宓、孙仲及以下各大唐军士,除了刚遇到毒虫时中毒的几人,其余人都齐齐整整站在土屋门外。
江朔心中好奇,问道:“李都督、珠儿姊姊,我亲眼看着巨蜂将你们团团围住,你们却是如何逃脱的?”
李珠儿道:“全赖湘儿妹子用烟驱散毒虫,救了所有人。”
原来众人被困屋顶,眼看简易火炬已将燃尽,危急关头忽见独孤湘拖着一丛燃烧着的连枝带叶的香樟树枝,跃上屋顶。
新鲜砍下来的树枝内有大量水分,点燃时冒起滚滚黑烟,独孤湘便举着这个黑色的火炬绕着众人来回奔跑跳跃。
世人皆知虫畏樟树,以樟木做书柜、衣柜,则不会生蠹虫,却多不知有驱虫之效的是枝、干、根内的“樟脑”,浓烟中散发出来的樟脑香气果然有驱散毒虫的奇效,空中飞舞的毒蜂遇到黑烟不是被熏的坠落,便是逃的无影无踪。
屋顶边就有一株巨大的香樟树,众人脱困后,独孤湘领着他们斫了更多的树枝,点燃了掷于地上,一时间地面被黑灰色的烟尘铺满,浓烟到哪里,哪里的毒蝎便望风而散,过不多时,地上的毒虫也都不知所踪了。
众唐军士卒驱散毒虫之际,独孤湘轻功卓绝,早避开毒虫,独自上了土屋屋顶,才有了后来斩杀夏扎上师。
余人则待驱散毒虫后,才走进土屋,他们见屋中昏暗,拆下窗上的遮挡物,让屋外的阳光充分泄进来,这才看清了夏扎身首异处的尸体和仍在地上间或弹动的巨蛇身体。
孙仲道:“我听说吐蕃人有驯养赤磷毒蛇的秘法,唤做‘赤龙’,想来便是此蛇,不过双头岐蛇倒是第一次见到,传说这种蛇原本是通体黑色,以秘药内服外浴,便会有红点透出,直至红点布满全身,变成通体赤红时方可称为‘赤龙’,当然也是它毒性最猛烈的时候。”
第611章 铎鞘宝剑
众人围着那赤红的尸体看,两个脑袋虽然都被江朔砍掉了,分岔的身体仍在,那蛇的上半身红多黑少,然后逐次变为黑磷红点,到蛇尾处则几乎全黑了。
若非孙仲讲解,还道是鲜血所染,有胆大的军士在依旧不断抽搐的蛇上摩挲,果然鳞片上的红色完全擦抹不去,众人不禁啧啧称奇,再看两个蛇头,皆殷红如血,一片黑鳞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