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儿道:“我原想说不知,但不敢欺瞒大公子,我曾无意间听到安中丞与二公子交谈,才知摩尼总坛在王屋山的一座佛寺内,只是到底是哪座佛寺我可就不知道了。”
李龟娘道:“王屋山是道家第一洞天福地,道观倒是多得很,可从未听说过有释家寺庙啊。”
公孙大娘道:“龟年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王屋山啊还真有个寺庙,是北魏时建的,在王屋山最东麓的盘谷口,叫盘谷寺,整个王屋山只此一个佛寺,王屋山道教兴盛,盘谷寺香火自然不旺,开元年间就已被废弃了,不过却没听说魔教盘踞其中。”
李珠儿道:“摩尼教是钦定的邪教,自然不敢大张旗鼓,想来是以佛寺做遮掩。”
江朔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那盘谷寺一探究竟。”
李龟年道:“现在早已宵禁了,坊内虽可掌灯,欢歌燕舞亦无所禁,但却无法出入坊门。”
江朔道:“这却无妨。”说着就要往外走,安庆宗道:“慢来,慢来,江少主初到雒阳,可知如何去王屋山。”
江朔心道不错,自己初到雒阳,别说去王屋山,就是这雒阳城如此广大,只怕也走不出去。安庆宗见他踟蹰,道:“不如让珠儿陪你去吧,珠儿随我多次到过王屋山访道,可以给你做个伴当。”
李珠儿气道:“大公子,人家只当你是坏人,咱们又何必去贴他的冷脸?”
安庆宗道:“珠儿,我是安禄山长子,江少主对我们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但今日之事兹事体大,你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李珠儿道:“就怕他当我是坏人,不肯与我同去。”
江朔心道就算你有什么阴谋,我又有何惧?当下叉手道:“是江朔错了,还请珠儿姊姊领路。”
李珠儿还待要数落江朔,安庆宗暗中捏了一下李珠儿的手,李珠儿这才道:“好,走吧。”她问明公孙大娘盘谷寺的所在,她本去过王屋山多次,大娘一说,李珠儿便知如何前往了,她步出楼外,站在二楼回廊上,转头对江朔道:“少主请吧。”李珠儿生就一副夷人面目,更兼神色冰冷,站在回廊上,在外面清冷月光和楼内和暖的烛火相互映照下倒是别有一番风致,明艳不可方物,江朔看了不禁面色微微一红,忙低头叉手称是。
李龟年却惊道:“此刻可打不开坊门。”
却见李珠儿已飞身跃到楼外,几个起落已上了院墙,回头仍是冷着脸对江朔道:“小心跟紧了,我可不会等你。”说着飘身下了围墙。
江朔闻言足下一蹬,也跟着飞出楼外,逐着李珠儿下去了,两人行如鬼魅,直惊得李龟年和公孙大娘面面相觑。
第97章 孟津浮桥
江朔出了内院,到车马场上,心想谢、卢二人都被悄无声息的掳去,这次的对头只怕不是善与的,他跑到老马身边取了七星宝剑,再看李珠儿已上了外院墙,急忙提气急纵追了上去。
江朔本想以自己的轻功追上李珠儿不在话下,岂知李珠儿脚下如飞,一时间竟然不得追近,江朔发力疾奔,随着李珠儿在坊内左穿右绕,江朔心道来时却不见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正自琢磨时忽见眼前一道高墙,见李珠儿跃过墙头,江朔紧跟着跃起,飞过墙头下落之际才发现外面是一道水沟,原来已翻出了坊墙。
这水沟是雒阳城坊排污之所,浊臭不堪,江朔知是李珠儿故意作弄自己,他反手以剑鞘一点背后的坊墙,借力横着飞出,落在了建春门大街路面上,他正要四处寻找李珠儿的踪迹,却突然被人一抓腕子,原来是李珠儿越过院墙直接落在了路边的大柳树上,她跳下来携着江朔重新跃上柳树,江朔急着要去寻找湘儿众人,刚想问李珠儿为何伏在柳树上不走了,忽听马蹄声响,一支骑马飞驰而过,原来是巡夜的千牛卫,江朔这才知道李珠儿熟悉雒阳城防,带他避开了巡夜的官兵,以江朔的功力要发现巡防马队本非难事,但他此刻关心则乱,有点乱了方寸,心中暗道惭愧,当即收敛心神不敢再莽撞行事了。
待马队走远,两人下了树,江朔问李珠儿:“珠儿姊姊怎么走?”
李珠儿指了指对面的坊墙,江朔知她的意思,此刻街上灯火皆熄,但遥望坊墙内的高楼却依然灯火崔灿,四处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这宵禁制度只禁了街道,却不禁坊内的欢愉,如在大街上行走,千牛卫骑队往来不绝,两人要尽数避开也是麻烦事,但如穿坊而过,由于坊内不禁灯烛,居民可在坊内行动自由,反倒安全。
两人进入明义坊对面的教义坊,又横穿过观德坊,看准时机穿过天街,向东连续穿过修文、修业、恭安三坊,又转而北上穿过劝善、惠训二坊,到了洛水南岸。
江朔问道:“珠儿姊姊,我们为何不直接出城?虽然绕远,但不用躲避巡街禁军不是更快些么?”
李珠儿哼了一声道:“城外无桥,你怎么渡过洛水?”
江朔左右张望,见东西都有浮桥,一座是天街尽头的天津桥,一座连接南北城的新中桥,眼前却无桥,问道:“那我们往哪边桥走?”
李珠儿道:“哪边都不走,桥上有千牛卫值守,你无鱼符怎能过桥?”
江朔奇道:“那怎么办?”
李珠儿道:“就在此处渡水。”
江朔心道原来还是要泅渡,难道此处洛水特别浅么?他刚想除去鞋袜,却见李珠儿并未下水,而是纵身一跃向洛水跳去,他大吃一惊,这洛水宽阔,任谁都无法一跃而过,果见见李珠儿只跃出两丈远,但她竟然足尖在水面一点,径自在水面上踏浪而行向对面疾跑而去,江朔自然也会水上垫步踏水之法,只是水面不比平地,踏水之后再纵跃总是要低些、近些,行的稍远还是要落入水中,就和打水漂一样,过个几丈宽的小河尚可,这洛水宽逾百步,靠点水却是无论如何过不去的。
李珠儿在水面一点也不跃起,在水面上一路前行毫无下坠之态,仍是身姿矫健,疾行如飞。江朔便知这水里必有垫脚之物,他循着李珠儿的路径也向河中跃去,飞临水面这才看清原来水中露出一截石头垒的桥墩,年深日久石头在水中泡着长满了水苔,一片乌沉沉的墨绿色,夜间看来和水色无异,因此在岸上看不出来。
再看桥墩两侧扣了大铁环,一串长长的铁链浸入水中,原来李珠儿就是踩着这水中铁链过河的,江朔既明其理,踏铁链前行对他就不算难事了,他循着李珠儿踏出的水线纵跃前行,顺着水中铁链行了百余步,又有一处石墩,距离北岸已只有两丈距离了,两人一前一后跃上了南岸。
江朔奇道:“这洛水中怎么会有铁链?要说是桥,寻常百姓如何能过得去?”
李珠儿道:“此处原也有一座浮桥,名‘利涉桥’,是取《易经》利涉大川之意,然而估计这名字犯了谶纬之忌,此桥经常被洛水冲垮,重修了几次就不再修了,只是桥墩和铁链仍在,在洛水中铁索横江,日间有兵丁把守,只让有鱼符的官船溯流而上,民船却到不得天津桥,夜间却无人看守,正好做了我们渡河之桥。”
江朔心想幸好有珠儿带路,否则自己如何能知道有这么一处渡水之处?
李珠儿却不多言,飞身又跃入了北城的承福坊,北城规模比南城小的多,李珠儿带着江朔连穿五坊便到了城墙边,自然不能走城门楼,二人到了徽安门和安喜门之间城墙脚下,雒阳城墙高大,足有两丈高,却也难不住李珠儿和江朔二人,二人伏在墙上听了听动静,待墙上巡城卫士走远了,便施展手段攀上城墙。
以江朔之能本可一跃上城,但他见李珠儿施展壁虎游墙功向上攀爬,知她尚无法纵跃这么高,江朔不愿炫技,便也随着李珠儿一齐爬上城墙,二人翻上城墙又依样施为,攀下另一侧城墙,下得城来可就是一片开阔地了,两人展开身法向北疾驰了四十里,就到了河水边的孟津。
大唐国力雄厚,市贾昌盛,往来河水的商旅行人众多,因此在河上架了三座浮桥,分别为河东郡蒲州的蒲津桥,陕州的大阳桥和河阳孟津的河阳桥,这河阳桥又称孟津桥,孟津本是古渡口,此地河水较别处为缓,因此搭建了浮桥供人渡河。
浮桥上亦有人值守,李珠儿上前拿出一枚鱼符,对守桥卫士道:“太仆寺办事。”这枚鱼符是安庆宗给的,他官拜太仆寺丞,虽然只是个六品官,但他指掌舆马畜牧之事,因此差人出京办事也不足为怪,卫士勘验了鱼符,便放二人上了浮桥。
江朔见那浮桥桥长逾百丈、宽二丈,可双向通行马车。桥上铺木板,桥下以舟载之,更以儿臂粗的铁链串在一起,这铁链比之洛水上利涉桥的铁链可是粗大多了。为了拉住铁链,在两岸各铸了四尊铁牛,铁牛作趴伏之态,看起来甚是沉稳,每只铁牛边还有铸有一铁人作驱策之状,铁链缠绕在铁牛身上,每只铁牛系住两股,共是八股铁链牢牢地维系住了浮桥。
李珠儿见江朔看着铁牛出神,道:“其下熔铁为山,牛下有铁柱连腹,入地丈馀,因此才能维系住浮桥不被河水冲垮。”
江朔道:“原来如此。”又问道“珠儿姊姊原来你有鱼符啊,怎还带着我在雒阳城里钻了半天?”
李珠儿一瞪他道:“雒阳城城防严厉,无有文书只有鱼符如何混的过去?你道都似这守桥的一般好说话?”
江朔见李珠儿发怒,连忙告罪,李珠儿也不理他,头也不回地踏上浮桥自顾着向对岸去了。
两人又向正北行了约莫八十里,见平原已尽,眼前是一片连绵的山岭,此处山岭不似南方的山,江南山地都是缓慢抬升,舒缓有情,而这河北的山岭却是万仞绝壁平地拔起,如同一道屏障般矗立在平原尽头。
在山岭与平原的交接处有一隘口,李珠儿向前一指道:“此口名盘谷口,盘谷寺便在隘口东侧的山岗上。这盘谷寺北枕太行,西接王屋,到也算得形胜之地。”
二人走近了看,这盘谷寺建在一处板塬台地之上,只有一条小径通向山门,寺庙山墙下便是几十丈高的绝壁悬崖,随着板塬逐次升高,庙宇分别建在三层台地之上,虽然范围不大,但远看三层大殿均清晰可见,互相叠加,颇有雄浑气势,若非外墙刷着黄色,直不似个寺庙,到像是个屯兵的堡垒。
李珠儿道:“盘谷寺建于北魏,北魏皇帝笃信佛教,兴建了大量佛寺,以至国库空虚,除了寺庙什么都没钱修,地方官就动脑筋把府衙、粮库、府卫都当作寺庙兴建,这盘谷寺应该就是兼有屯驻军队之用的,所以才建在这种地方。
江朔点点头道:“从外面看到像就是个寺庙,不知道内里如何。”
李珠儿道:“是与不是,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朔问:“珠儿姊姊你不去么?”
李珠儿啐道:“哪个是你姊姊?这是你漕帮自家的事,我去做甚?大公子命我带你过来,我不敢违命,只是他可没让我陪你进去,若是二公子的人在里面,见了我岂不是要对大公子不利?”
江朔心道那也不错,向李珠儿叉手道:“多谢珠儿姊姊相助,我去也。”
李珠儿站在哪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江朔便自奔向盘谷寺,他自然不敢走道路,到了绝壁之下,这山岩可难不倒他,江朔向上一跃,在崖壁上寻着细小的凸起攀缘而上,真是捷如猿猴,不消片刻就上了绝壁,他贴在寺庙围墙之上,施展玉诀神功感知寺内动静,只觉庙内确有许多呼吸低缓深重之人,看来里面会家子不在少数,又听到院内有人往来走动,知是巡夜之人,这巡夜人甚多,自然不可能是寻常寺庙了。
再仔细辨声,发现最高处的大殿内有人语声,于是江朔施展壁虎游墙之术从山墙外攀爬到最上面一层,提气一纵,上了大殿屋顶,轻轻掀开一片瓦片,向内观瞧。
第98章 圣火生烟
只见大殿中原来的佛像已经被拆毁了,须弥座上放着一个大铜盆,里面也不知放的什么油脂,正在熊熊燃烧。
殿内站了高矮胖瘦各色人等,都穿着白色长袍,唯一的区别就是头上戴着的帽子的高低,居中戴着最高帽子的是一高大的番僧,正是那日黑船上见到的大慕闍多乙亥阿波。
再看大殿火盆前几人委顿在地上,却不是湘儿、卢玉铉、谢延昌三人是谁?再看三人身边一个蒲团上闭目盘腿坐着一人,却是韦坚。三人身上没有绳索束缚却无还手之力,想来摩尼教用什么毒药将三人药倒了掳来,而韦坚没有武功,因此摩尼教只抓了他来却未对他用药。
阿波抓起一把五彩粉末向火盆内一投,只见盆里骤然腾起一片蓝色的火焰,火苗窜的极高,几乎舔到房梁,不过只此一瞬,火盆又复归平静,只是火中赤黄青靛变换不定,更闻到一股奇香淡淡的弥漫开来。
韦坚掸了掸袍子上的尘土,对阿波道:“尊驾是谁?这么大费周章将我们掳来此地,意欲何为?”
阿波笑道:“此处乃中昆仑摩尼总坛,韦相公不识得么?”
独孤湘虽然浑身无力趴在地上,却仍然好奇心不减,问道:“我说你这番僧会缩地之法么?这才一个多时辰,就将我们从雒阳捉到西域昆仑山啦?吹得好大气。”
她出言如此不敬,立刻引起了众多教徒的不满,喊道:“不得对大慕阇无礼,当称尊首!”
韦坚道:“湘儿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中昆仑并非西域昆仑山,而是河北王屋山。”
独孤湘道:“韦相公你可不要诓我,我虽然读书不多,《山海经》还是看过的,《大荒西经》说昆仑在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这可不就是在西域么,中原哪有沙漠?”
韦坚道:“《山海经》古之语怪之祖,如何能信?西周《道经》有云‘中岳昆仑’,汉之《河图括地象图》也说‘地中央曰昆仑’。可见昆仑在中原海内,而古之雒邑今之雒阳,乃天下之中,可见中昆仑应在雒阳附近。”
独孤湘道:“不对啊,《穆天子传》不是说周穆王从雒邑出发,行了三万多里才到昆仑,见了西王母么?”
韦坚笑道;“湘儿你杂书倒是看得不少,汉代张骞始通西域,正是他同汉武帝讲昆仑山在西域于阗,周天子时西巡如何能到得了三万里外的于阗?且书中记载周天子西巡先从雒邑渡过河水北上,如去西域为何不走关中?却要去北边山里绕一个大圈子?”
独孤湘恍然大悟道:“韦相公真是博学,看来这王屋山真的是中昆仑……”
阿波见他二人虽然被俘,却若无其事在这里谈今论古的聊闲天,不禁冲冲大怒,道:“韦相公真是好兴致啊,什么时候了还在诲人不倦!”
韦坚处变不惊,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坚又有何惧哉?”
阿波又转向独孤湘道:“小女子,你也不怕死么?”
独孤湘却仰望房梁故作慷慨之状道:“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却对着屋顶挤眉弄眼,原来她先前仰躺着,别人都没见着,她却已见到屋面是有人揭开瓦片,料想是江朔寻来了,这才有恃无恐,和阿波吹起大气来。
谢延昌却不明其理,赞道:“湘儿小娘子好样的,有骨气!”转而向阿波骂道:“妖僧,若非你施展妖法,我等岂能轻易被你俘获,有本事你给爷爷解了这毒,我们堂堂正正地对决,看看谁是好汉谁是孬种!”
阿波笑道:“你们唐人说我摩尼教是‘吃菜事魔’,我教尊奉明尊乃光明使者,却被诬为魔教,对付你们唐人又何须什么堂堂正正的手段?”
独孤湘奇道:“吃菜为什么是魔教呀?我看庙里和尚也把斋茹素,怎没人说他们是邪教?”
卢玉铉道:“湘儿妹子你不知道,‘吃菜事魔’说的不是魔教以素斋事魔,而是他们虽然口里说着吃斋念佛,其实做的却是杀人越货的‘事魔’之举。圣人之所以禁断魔教,也是因为他们伪装成佛教,恐怕百姓难辨真伪为其诳惑,才下诏予以禁断。”
阿波啐道:“胡说,我教何时假充佛教?都是宵小之辈造谣中伤。”
独孤湘奇道:“番……那个,大慕阇,就算你魔教被人冤枉,和我们几个又有什么相干?圣人禁断了你,你自去找圣人晦气啊,把我们掳来做甚?”
韦坚歉然道:“湘儿小娘子,却是我连累了你们,魔教要抓的是我,只因十年前就是我向今上进言,请他下诏禁断魔教的。”
独孤湘道:“韦相公这就是你对不了,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韦坚道:“别教都是劝人向善,魔教教义却尽是善恶交战,还说什么要组成光明大军,在末日之战中战胜黑暗魔王的大军。这不是教民向恶么?如不禁断,天下岂不是暴民四起?”
阿波冷笑道:“多说无益,今日就让你去面见明尊,善恶自知。”
韦坚道:“老夫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你们十年前不动手,直到今日才动手?”
却听殿外一人道:“那是因为阿波大慕阇刚到中土,前任慕阇太过软弱,波斯总坛派多乙亥阿波接任大唐慕阇之位,阿波大慕阇定将重振明教声威。”
江朔未见那人,便已知道是谁,果然殿门推开,一个锦衣公子推门入殿,那人生的圆脸无须,一双细目鹰视狼顾,正是安禄山的二公子安庆绪。
江朔见了安庆绪心里突然一紧,尹子奇常伴安庆绪左右,若他带着二何兄弟等一众人结成璇玑阵,江朔自己或许尚能全身,但想要将四人救出去就难如登天了,他正自焦急,忽听身后一人道:“江少主,好久不见。”
江朔闻言大惊,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说话之人正是他最忌惮的尹子奇,尹子奇话到掌到,双掌向他后背拍到,江朔觉察到掌风袭来,再要转身接招已是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江朔双掌向下一拍,打破屋顶,向殿内坠落。
殿内安庆绪和阿波见江朔落下,各自举掌相迎,江朔在空中双掌拍出,与两人各对了一掌,只听嘭地一声,江朔凌空腾起,稳稳落地,安庆绪和阿波却各自退了两步。
独孤湘喜道:“朔哥,你来了。”韦坚也喜道:“溯之,你怎能找到这里?你带了多少人来?”
江朔不好意思的说:“韦相公,就我一个人……”
正说话间,尹子奇也从屋顶上纵了下来,尹、安、阿波三人各占一角,围成了三角形,将江朔围在垓心。尹子奇道:“江少主真是福大命大,两年不见非但没死还练成了神功,那日洪泽湖上和你对了三掌,内力似已不在尹某之下了。”
江朔叉手道:“那日江朔经验不足,没能救下普罗大德,今日定不能让你们再得逞!”
尹子奇道一声好,错掌刚要上前,阿波却拦住他道:“尹先生,既然在我明尊座前,不如还是由我先来讨教江少主的功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