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这个女人……简直超乎寻常的心狠手辣!轻飘飘就决定杀人灭口!
看着被乌泱泱的士兵包围的公爵夫人,文森特悄悄叹了口气,在胸口画十字。
现在除非上帝显灵,让公爵醒来,否则……唉!
此刻,被包围的伊莎贝尔无比冷静。
人群里,她和索菲娅对视,看见对方扬起笑容,缓缓挥手:t“杀。”
最前面的士兵目睹同伴死去,痛苦与悲愤令他崩溃,他大喊着冲上前,只想快速结束这一切。
几乎同一时间,维克托抽出火器。
伊莎贝尔轻盈闪躲,并拉开艾米丽。
“砰——”
枪声炸响,嚎叫着的士兵血浆迸溅,倒在血泊里。
耳边是剧烈的心跳,维克托看着没来得及按动的扳机,愣住——
所有人慢半拍,沿着射击轨迹,看向二楼——
索菲娅脸色凝固,文森特等表亲们瞪大眼睛——
背对着二楼的伊莎贝尔,看清敌人的神情,而后松开护住艾米丽的手,缓缓抬眸——
陷入沉寂的空间里,高大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走下楼梯,昏暗的光线将剪影拖长。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手里仍然紧握着火器。巨大的后坐力使得手腕伤口裂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沿路的台阶上。
白的地板,红的血,无比刺目。
可谁也没有注意他的伤,所有人在对上那双沉暗的黑眸,熟悉的恐惧便呼啸而来——
在锡兰公国,没有人不知道,海因里希·斯宾塞在战场的传说。
尤其是服役的士兵们。
“公爵……斯宾塞公爵……没有死……”不知是谁从牙关里哆嗦地吐出一句话。
众士兵下意识后退,被冲动蒙蔽的神智重新回归……
完了,彻底完了……
他们刚刚在干什么?
他们……正试图杀害斯宾塞公爵夫人。
第50章
黑色长靴踩在大理石上, 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他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却透着熟悉的威压。
“公爵……公爵醒了!”
以贝茨上尉为首的斯宾塞士兵被反绑在角落里, 看见昔日的长官苏醒, 有人下意识抬头,眼底爆发希望的光芒, 却被菲利普亲兵狠狠按了下去。
薇奥莱特夫人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海因!”
维克托匆促低头,向来情绪内敛的助手先生,将金丝眼镜摘了下来, 擦了擦眼角。
人群中央,伊莎贝尔握着玛格丽特的剑,维持着回头的姿势。
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缓步而来的身影。
他同样在看她。
短暂对视的瞬间,耳边只剩心跳。
“我来晚了。”
海因里希嗓音沙哑, 接过她手里沉重的斯宾塞配剑, 鲜血顺着光滑的刀刃滑落, 滴入天鹅绒地毯, 消失不见。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 伊莎贝尔竟然有种不真实感。
大敌当前, 她深吸一口气,将千言万语压下。
“医生说你刚醒,需要休息, 怎么下来了?”
对视的瞬间,她迅速转换神情, 好像一切早有预料。
“如果我不下来, 怎么知道有人竟敢闯进我斯宾塞府邸?”他默契地提高声线,不着痕迹地挡在伊莎贝尔身前。
“所以,请问各位, 这是在做什么?”
他短促轻笑,缓缓扫视人群。
被目光波及的士兵们微微发抖,几乎握不住武器。
夫妻俩并肩而立,伊莎贝尔隐秘低头。
海因里希掩饰得很好,除了身边最近的人,谁也没有发现他拿着铁剑的手,隐隐颤抖。
几乎是同一时间,伊莎贝尔伸出手,悄悄从身后扶住海因里希。
察觉到助力,他没有抗拒。
面上不怒而威,实际上所有意志力都要用来抵抗血液里奔涌的情绪和肉|体的疼痛,不敢泄露半点脆弱。
否则,面前黑压压的狼群,会将他们彻底吞噬。
“海因……你不是病危了吗?怎么……”文森特瞪大眼睛,喃喃自语,整个人再次陷入晕眩。
形势又变了!
他比谁都清楚,军中服役过的士兵,对于海因里希的尊敬。再想靠语言煽动,逼他们动手杀了一位血统高贵、威名赫赫的公爵,几乎难如登天!
别说那些士兵了,就连文森特等表亲,在看到海因里希的那一刻,已经萌生退意。
他偷觑着索菲娅,暗暗摇头,无声地说:“算了……”
大势已去,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擅长审时度势的人,现在就应该退下。
索菲娅没有看文森特,而是死死盯着海因里希,脸上虚伪的笑容彻底消失。
“海因。”她缓慢扯出一丝笑,眼底泛着诡谲的光,“你居然醒了……真是幸运啊。”
“为什么幸运总是眷顾你们?”她似乎有些不解,声音却像是感叹。
海因里希如同巍峨的高山横亘在身前,难以逾越。
在他身后,象征着斯宾塞家族巨幅狮子旭日旗帜悬挂在墙上。
“千分之一的幸运,都降临在你的头上?到底……凭什么啊?”
她轻笑着,仰天呢喃,“有人告诉我,神圣永恒曜主平等博爱,可是我想问他,难道他的博爱只赐予血统高贵的……斯宾塞先生们?”
她笑得颤抖,低头时黝黑的眼瞳里燃烧着灼灼火光。
凭什么?
她筹谋了这么久,机关算尽,从烂泥里爬起来!
就差一步!距离那个位置……就差一步!
这一刻,心中恨意滔天,假面彻底撕毁!
耳边似乎有人在呐喊——
是被驱逐出斯宾塞家的索菲娅!是跟着妓女母亲长大,受尽白眼和屈辱,挣扎着往上攀爬的索菲娅!是自愿以婚姻交换名利,而后亲手杀了丈夫,一步一步往上走的索菲娅!
离开公爵府那一天,猩红的狮子旭日旗帜成了记忆里最深刻长久的渴望!她发誓要得到它!不惜以一切代价!
而现在,只要杀了他,只要……跨过这座山!
索菲娅缓缓摸向身后亲兵的腰间——那里挂着一把上膛的火器。指腹抚过冰冷的金属枪管,指甲因用力而泛白。
“别动。”
海因里希的声音响起,清晰而冷冽。
他缓缓举起右手,枪口对准索菲娅。
伊莎贝尔没有错过索菲娅脸上的表情,“闹剧该结束了,别当孤注一掷的赌徒。”
她顿了顿,缓缓抬眸:“回头看看。”
索菲娅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
大厅正门突然被撞开,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女王亲卫穿着银白制服,举着王室旗帜鱼贯而入,队列尽头是一身墨绿制服的第一秘书洛娜。
她手中捧着烫金卷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海因里希身上,微微颔首:“奉女王陛下的旨意,守卫斯宾塞公爵府。”
她轻轻挥手:“上。”
银白制服士兵迅速解救出斯宾塞亲卫,再将菲利普家的士兵团团包围,偌大的厅堂水泄不通。
维克托终于松了口气,悄悄和伊莎贝尔对视一眼。
昨晚,他从后厨排水道爬出,避开索菲娅设下的眼线,去往奥古斯都圣殿,当然不止送信那么简单。
亲卫被缴械,索菲娅却从赌徒的狂态中走了出来,神情渐渐平静。
假如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那就足够倾尽所有搏一搏。
可如果像现在这样,彻底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那么她会迅速权衡利弊,选择重新戴上假面。
她盯着伊莎贝尔,忽然微笑:“奥黛丽,是我小看了你。”
对面这个年轻的姑娘,不仅反应迅速,甚至缜密到可怕的地步。
整个环节里,除了海因里希的醒来是意外,其他的一切,都在她的全盘掌控里。
从黎明时分,安排斯宾塞的亲卫拦在门外开始,多米诺骨牌开始坍塌。
后续老夫人的出面、伊莎贝尔利落杀鸡儆猴,再搬出尘封的继承法阻拦他们向前。所有人以为这只是无谓的抵抗。现在才知道,她根本没想靠着这点伎俩螳臂当车,而是在拖时间。
真正的救兵,是最后这张王牌——女王的亲卫。
短时间里,索菲娅已经彻底捋清了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