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雪团做的兔子雪白雪白,雪虽停了,天气仍旧寒冷,雪被冻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紧,兔子耳朵机警的竖起,兔儿朝旁边警视,一对浑圆的眼瞳亦是白色的。
般般摸了摸兔耳,小心翼翼的将其重新放下,在这一刻,她希望这天能多冷一阵子,让她的小兔子能活的久久的。
忆起昔日的过往,般般升起了些许的夫妻温情,巴巴地晌午到承章殿给表兄送饭。
其实,哪里需要她来送饭了呢。
一声令下,膳坊的人直接搬进来摆满食物的食桌。
蒙武、蒙恬、昌平君、王绾、杨端和、王翦、李斯都在。
王翦上了些年纪,却老当益壮,其余人等年轻些,听见王后来了纷纷起身行礼问安。
般般忙叫了起,“诸位何必多礼,快快请起,尔等可都是大秦的肱骨之臣。”
嬴政附和,“王后说的是。”
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她只带了两份吃的,有些尴尬的叫从云将食盒藏了藏,自己说道,“临近晌午,诸位便别走了,吾令膳坊制些热身的吃食,冬日严寒,路途遥远,走了反倒令你们吃苦。”
诸臣瞅了一眼秦王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异议王翦率先谢恩,其余人等紧随其后。
昌平君与李斯眼观鼻鼻观心,揣着袖子不吭声,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俩人都瞧见王后婢女提着的食盒了。
膳坊的速度很快,制作精美,很快一桌一桌食桌被搬了上来。
众人边用膳边继续谈论正事。
原来他们正在说起何时攻打赵国、怎么攻打赵国的事情。
般般跪坐在嬴政身侧,打开食盒一碟一碟端出自己带来的吃食摆放在两人桌上。
嬴政的话头顿了一下,“……目下赵国机警、魏国消极自保、楚国态度摇摆、齐国长期亲秦、燕国远在东北方,如此看来还是要首先针对赵国为妙。”
提及楚国,昌平君忽的抬起头看向嬴政。
般般小小声,“表兄,我自己做的。”
嬴政握住她的手,示意自己知晓了。
李斯道,“王上,昔年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使赵国一跃成为与秦国抗衡的强国,鼎盛时期甚至可以北击匈奴,西抗大秦,名将辈出,诸如廉颇、李牧等人。”
“不过经历了长平之战之后,赵国迅速由盛转衰了,武安君诱敌深入,分割包围,全歼赵军,一举打断了赵国一整代青壮年男人的脊背,赵国已无力抗秦,如今不过是李牧在支撑着危局。”
“赵国的地势更是四战之地的极端困境,西有大秦,南有魏国,东有齐燕,北边甚至还有匈奴,这种多线作战是最消耗战力的,它不似我大秦拥有义渠这个稳定的后方,已是岌岌可危,不足为惧!”
若非宣太后设局围杀义渠王,让义渠境内成为了大秦最稳固的后方,大秦也要继续体会赵国的困境。
其余人等不停点头,以示赞同。
杨端和不屑一顾,“前年赵国主动进攻燕国,收走燕国二十三座城池,王上以救燕之名,命令上将军与臣兵分两路攻打赵国,赵国那九座城池不也要老老实实的双手奉于我大秦?”
甚至赵偃还在去年过年时亲自访秦求和。
“杨将军不可轻视赵国啊。”嬴政摇了摇头,“长平之战后我大秦接连进攻赵国,频频失败,难道当真是朝中无人能及白起吗?”
杨端和一噎,很想说白起是战神,别人比不上也很正常,他反正是很崇拜白起。不过他也不差劲,如此说来仔细想想,确实想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般般心想,赵国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确不能轻敌。
王翦这时候出声:“赵国不足为惧,然,李牧负隅顽抗,一味地强攻是没用的,只会愈发激发赵国民众的抗争之心,反倒让他们齐心协力,凝聚力变强了。”
若是陷入昭襄王那时的僵局,确实没必要,频频强攻攻不下赵国,也是白白牺牲秦兵,虽说行军打仗牺牲是常有的,但做将军的岂会不爱惜小兵呢。
般般道,“郑国渠临近竣工,不出两月便可通水,既如此不若再行观望,开了春浇灌农田,今年的收成想必能翻倍。”这些可都是后备军粮,“届时即便赵国反抗激烈,咱们也不畏惧拉长战线。”
秦王一心想要攻打赵国,甚至是忍不住的热血澎湃,王后却敢在这时候叫停。
就连王翦都是委婉的示意要好好绸缪,没说冬天不宜攻伐。
嬴政没什么反应,拿起筷子道,“算了,用膳吧。”
李斯摸了摸鼻子,跟随众臣拿起筷子。
这时,秦驹弓腰进来,“王上,王后,太子殿下来了,韩太傅一同候在殿外。”
李斯搁下筷子,立即探头看了一眼外头。
韩非与李斯师出同门,感情不说亲厚,但也很是熟悉。
“快让他进来,外头严寒,你让太子等在外面?”嬴政面露不悦。
秦驹忙作势拍自己嘴巴,边认错边出去迎太子。
这些臣子对太子也不陌生了,秦王时不时便会带着娃到承章殿,可以说他们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
这小人甫一进来,在场的人都不自觉慈爱了几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再一看韩非,慈爱的脸色又收了回去。
“阿父,阿母,不在家,肇儿一个人。”小家伙一进来便开始指责人,“先生,送我。”
李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小奶音,这说话的小腔调,他的天选太子!有勇有智,怎么就让韩非做了太傅!
第100章 亲吻 “太子与秦王超大声吵架。”……
昌平君默默道:“让韩非做太子太傅,可有耽搁太子之嫌。”
李斯:“……”隔着桌案撞了一下他,你有病啊?什么不中听你就要说什么。
昌平君拂袖,只当没被撞到。
他的声音并不低,起码在座的诸位都听得见。
韩非脚步顿住,于昌平君的桌案前停下,“如何耽搁?”
般般搂住儿子,疑惑的看了看嬴政,他轻轻摇头。
昌平君盯着韩非仔仔细细的打量,“久仰韩子大名,听闻韩子与长史师出同门,想必感情很是亲厚了?”
韩非冷脸:“与做太傅有何干系?”
昌平君听了这话,略有几分尴尬,脸上的凝重与迟疑悉数打消,主动起身拱手赔礼,“太傅见谅,非我质疑,而是列国传言韩子口吃,不能道说,而擅著书。”
太子正学说话呢,跟着一个口吃结巴的人,万一也结巴了呢?
昌平君自认这担心很合理。
韩非:“……”
李斯:“……”
隔着人群俩人对视了一眼。
这问题,嬴政也想过,不过将韩非弄到秦国来之后看不出他有什么口吃,只好当是列国谣传。
这是什么表情?
昌平君:“韩子?”
韩非沉默了片刻,“臣确有口吃,但并不耽误传业授课,言行举止亦与常人无差。”
说短句时不明显,句子一旦长了便能察觉出细微的不同,韩非的语速放缓,每句话之后的停顿也比常人稍久一些些,有股语重心长之感。
昌平君:“???”立即扭头看秦王。
不止他,其他诸人都在观察秦王的反应。
秦王的怔愣稍显,脸色古怪。
反倒是他身畔的王后登时睁大眼睛,新奇的频频打量韩非,像在看什么稀罕物。
王后怀里的太子则一门心思盯着食桌上的饭菜,瞧那小表情,大约是在纠结要不要上手抓。
“长史以为呢?”昌平君见不得这李斯一遇到事儿就装死的死相,拿脚踢了一下他,“长史?”
你说话啊!!
蒙恬张嘴:“那个——”
蒙武直接一个扯手臂打断他的发言。
底下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般般没忍住遮了一下嘴唇,藏起快忍不住的笑,偷偷瞄嬴政的表情。
嬴政面无表情,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说话。
李斯瞄了一眼秦王的表情,思忖片刻后,装作发呆被唤醒的模样,“啊?啊?哦。”示意昌平君自己起来了起来了,别踢了,他恭恭敬敬的站起身,先老好人的乐呵了两声,“哈哈哈。”
听见这笑声,昌平君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白眼。
“回王上的话,”李斯作诚实状,“韩非是口吃吗?臣还真不知晓。”
“?”昌平君嘴唇动了动,觉得离谱:“你们不是同窗吗?”
“啊,是啊。”李斯摸摸后脑勺,仔仔细细回想,认真道,“真不知晓,头一回听说。”
这下昌平君听出他的意思了,身为同窗都没听出韩非是个结巴,那韩非跟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恨不得拿眼神刀死李斯。
上首的秦王终于露了笑,“寡人也没觉着韩非与常人有何不同,尔等应当体谅他才是,这世间哪有处处完美之人?你们就没有缺点吗?”
昌平君顿时拉了个脸。
“不过相邦所言有理,既如此,多为太子寻一位太傅即可,相邦有人选吗?”
“啊?”昌平君愣住,他就生了一秒钟的气,没来得及发散呢就被哄好了,“……那臣得好好想想。”
李斯偷偷扯他袖子:我我我我。
昌平君用力扯回:滚!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不再继续讨论攻赵之事,韩非目下虽然担任太子太傅一职,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秦王虽然有心用他,却也不信任他,自然不会主动透露政务。
用了午膳,诸臣退离承章殿。
般般可算找到机会说私话了,“韩非居然是个结巴啊?此前几次相处一点都听不出来呢,怎会有如此正常的结巴?”
嬴政的脸上浮现几分恼怒,被玩弄了他当然不会高兴,“他若早说,我也不会用他做太傅,此子定心怀报复之心,故意为之!”
“哎呀,表兄消消气。”般般没想到表兄当真气愤,赶快摸摸他的胸口,“有谁会说自己的缺点?原本结巴就已经被看不起了呢,况且不耽搁日常说话,韩非不愿说也很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