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是赞叹的语气,表妹却担心他联想到自己,嬴政念了句傻子,为她夹菜,“近来表妹辛苦了,待攻下楚国,我带你出去走走。”
般般眼前一亮,忙挨着他坐,“表兄,人家想南下,据说那些地方冬日里都不会下雪呢,四季如春,定然景色宜人!”
“那便去越地,那里以舟楫水战为特色。”
说起新鲜的事情,般般说个不停,缠着嬴政,要他多多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她听。
夜幕降临,两人饮酒作乐,他重新为她谱了一首曲子,吹筠伴奏。
要入睡之际,嬴政沐浴回来,见表妹趴在床榻上翻看话本。
“许久不看这东西,怎地又看了起来?”
般般没有回头,嘴里嘟嘟囔囔的,“表兄不懂,话本便是只要看起来就停不下来的东西,不看则已,一看惊人!”
“……”毫无关联的句子,叫人摸不着头脑。
嬴政只得将其理解为具有成瘾性,“那还是少看为妙。”
“我不要,别管我。”这句‘别管我’被她拖得极长,连同脚丫子绷直,扭过头悄悄瞪他一眼,“表兄从前还批阅我的画本呢,换成了话本,你再也不看了。”
嬴政嘴角微动,总不能说那时候年少,时常被她的跳脱噎住,不自觉想要探寻她的想法,只好从她素日里爱看的、爱玩的入手,想要将她摸得明明白白,甚至连细枝末节的想法都想要掌控。
如今,两人成婚多年,熟得不能更熟,自然不需要从其他途径再了解她。
“对了!”
说着,般般想起来一件重大的事情,爬起来气哼哼,“表兄还看我的日记,你怎能偷看我的日记?”
嬴政挨着她坐下,将堆叠在床榻上的话本推开,“若是我也有日记,你也偷看。”
二哥就别说大哥了。
“……”般般,“那你写呀。”她还真想看。
“我不写。”他二话不说便拒绝。
“写嘛写嘛,你不写干嘛这样勾引我?”
“我何时勾引你?”
“…你别乱看,我没说脱衣服那种。”
“礼记有言,左史记言,右史记事,设立一位史官足以,简单省事。”
那不就变成帝王起居注了吗?
“哪里有你自己记录来得真实呢。”般般不忿。
“你自己写的便真实?”嬴政扯起唇角,“若我没猜错,你的日记里扯谎的次数也不少。”
“我哪里扯谎了,都写日记了,谁会撒谎?我定然记最真的!”
“有一年你扬言要塑身消肥,命令人严格管控你的膳食,让我务必阻拦你多食。”
般般隐表情略有松动,竖起的俏眉渐渐放平,神态懵懵的。
“我让你想吃便吃,你责骂我放任你肥胖不管,是想将你养胖另寻美女;我当真管控,你则哭闹我将你带来秦国是为了让你吃不饱饭。”
嬴政面无表情。
“……”般般不服气,“是有这回事,我照实了记了的。”
“秦驹。”嬴政扬声叫人进内室。
般般原本自信,见状也不由的怀疑起自己的记忆,高涨的气势转换,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唉…哎呀,不看也行,表兄…”她欲言又止。
秦驹根据嬴政说的年份与日期,到书房仔细翻找。
般般这下灰溜溜的,表兄竟连日子都记得这样清楚,她对自己彻底没自信了。
不多时,秦驹捧着一卷秦简回来。
般般遮掩着眉毛,企图躲避,“呃……表兄我去沐浴了,该沐浴了,我都困了。”
刚站起来,被按了下来。
只见那秦简被翻开,青涩的字迹显现于人前。
[今日的酱焖猪肘很香,好想吃,表兄劝我要做到自己要求自己的,人若对自己都言而无信,如何取信于他人?我觉得有理,便没吃。]
[我不愧是全天下最乖的公主,秦宫舍我其谁啊?哈哈。]
真相是某位公主听见表兄的劝谏,闹腾得不像样了,撒泼打滚说他训斥她,她不活了。
事后吃的肚儿滚圆,满足的趴下开始胡编乱造,给自己一通上人设。
装模作样的夸自己,丝毫不害臊,脸皮厚的拿全宫对比,认为自己最好。
“好了好了别看了。”般般飞速卷起秦简,搂住嬴政的脖子一连亲了数下。
嬴政拿走秦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都写日记了,谁会撒谎?”他扯起唇角,目光逡巡在她的面颊上,“果然最高明的骗术,便是骗过自己,我看你理直气壮的很。”
般般撇过头,“还不都是表兄惯得。”
她素日里会撒点小谎,将自己说的完美一些,他从来不会揭穿她,“我还没问你为何要偷看我的日记,连画本都不放过,我还当你闲暇时候无事可做、拿来打发时间的呢。”
嬴政静静的望着她,点头:“的确。”
第125章 分西瓜 “爱意沉淀。”
的确?
随口而言竟是真的?
般般狐疑,仔细瞧他。
他已然抛开竹简,俯身搂住她的腰,视线错开落在压在她胸口的话本之上,“狐妖女子幻化人形,与人类将军…春风一度?”一字一句念罢,他抬起眼神,对上她那双透彻的眼眸。
“重点是后面的春风一度吗?”任何句子,到了他的嘴里,都会变得奇奇怪怪。
般般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莫名的害臊,飞快翻动书页遮住前前面的内容。
“以你所言,何为重点?”
她没理他,说起了其他的趣闻,“提到狐妖,出名的自然是妲己,相传殷商的覆灭在于商纣王对其宠爱无度,致使狐妖祸乱朝纲、冤杀忠臣,周王室推翻了纣王的统治,建立了周朝,子民们这才有好日子过。”
嬴政不屑一顾,“史书皆由胜利者书写,那段历史,岂不是他想如何涂抹便如何涂抹。”他光说还不算,收紧手臂将她揽入怀里,“我不曾听闻过这样的故事,亦是话本中的?”
般般醒悟,噢,她知道的仿佛是神话故事,并非真正的史书,理解为话本倒也没错,只是这个时候这些神话故事约莫还没出现。
“那真实的殷商覆灭是什么原因呢?”她不由得好奇。
嬴政微顿后道,“内有分裂,外有损耗,企图通过联姻缓和与周人的关系但失败了,他的许多措施在短期看是功绩,实则加速王朝崩溃,岌岌可危的时刻又过度用兵,自然会坍塌。”
般般挨着他小声问,“那纣王果真有个叫苏妲己的妃子吗?”
嬴政叹了口气,捏捏她腰间的软肉,惹来她痒痒的往他怀里钻,她发现了有多新奇的事情一般,“你也不知道啊?”
以免她待会儿翘尾巴,他仍是开了口:“纣王频繁征伐,有一个部落名为苏氏,为求和而献女,史书中并未对她有过多记载,她只不过是个贡品,是否得到过纣王长久的宠爱都是未知数。”
“《尚书》中提到纣王惟妇言是用,但并没有点明这个妇人究竟是谁,后来荀子明确那妇人正是苏妲己,然,荀子与苏妲己之间相隔八百年之久,他亦是从流传的历史与口头传说知道的,不能算作真真切切。”
到了般般隐约知晓的《史记》,亦或者其他史书,更是从前者搜刮出的史实。
他们都是记录者,而非见证者。
想明白这一点,般般有些气馁,“唉,我早该知道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多半是假的。既如此,致使王朝覆灭的根源在于纣王自己,却在后世被安到了妲己身上,她指不定根本就没享过福,多可怜。”
“早该知道?还有什么故事。”嬴政言辞间带上了些许了然的笑意。
她欲语又停,拿手指不轻不重的戳他的胸膛,心里嘀咕你不是不爱听吗,以往每回要说些什么,他都是一副‘我定胜天’的死德性,不乐意听她说的所谓的‘预言’。
“我不知道了。”她故意撇过头,拒不说话。
手还被他执在掌心,温热的触觉接踵而至,落在了她的指尖,旋即蔓至指侧。
她回过脑袋,那触觉果然是他的唇瓣。
吻着吻着,面庞停留在她的手腕内侧,他微阖双眸,纤长密实的眼睫遮起一层阴翳,手腕这处被他的柔软摩挲着。
般般支着面颊,漾起一抹甜笑,“表兄为何这样喜欢亲我的手腕?”她要学他,也扒拉他的手腕,扯到到跟前仔仔细细的瞧着。
别的还没看出什么,倒是被他手骨分明的手指蛊惑,笨拙的垂头亲一亲他的手指,连同手腕一起啄吻。
她亲人一贯嘴急,脸还在远处,嘴已经先撅起来了。
此刻亲他的手腕亦是这样的姿态。
他失笑,将她垂着的脑袋捧起,俯身靠近。
唇舌相依,她慢慢变成躺下,手一路抚上他的胸膛以及脖颈,转而悬挂在他的颈上。
亲了会儿,她有些气喘吁吁的不依,拿娇的作势推搡他,“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俯吻在她的颈窝处,唇舌感知她鼓动的血管与脉搏,半垂的眼睑里净是旁人瞧不见的沉溺与着迷,“……它会跳动。”
这证明她是鲜活的,每分每秒都活在自己的身边,如同齿轮夯实入他的生命,不会、也不能被任何人剥离。
“什么?”般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味地撒娇,“人家还没沐浴,你别这样亲,都把脏东西吃进嘴里了。”
他细密的吻了片刻,“哪有如此香甜的脏东西。”
随后,将她横抱起身,“寡人服侍王后便是。”
她惊呼一声,匆忙圈住他的脖颈,嘴巴说他不怀好意,又实在很高兴,‘咯咯咯’的笑声传得很远,从身后看,能瞧见她欢腾的小腿垂在他的臂弯处。
两人在浴池好生闹了一通,回到床榻上温柔缱绻的再来一回。
般般迷醉之际,侧头被亲吻,视野中他撑在她耳畔的手腕逐渐清晰,方才她亲的是他的另外一只手,这只手上带着一只玄色手串。
与他紧绷的手骨相得益彰,竟多了几分禁欲气息,那自手背蔓延至小臂的青色血管看的她口舌发干。
这手串她也有,她让人将药丸打进了铃铛内部,戴在脚腕处。动作间仍会叮铃铃的响彻,声音却多了两分沉闷,如同岁月中的爱意被沉淀,逐渐沉稳。
就像两人年少时还只会索取,如今这份爱多了许多体贴。
成婚多年,彼此对对方的身体从不疲乏,痴迷更甚。
她的身体迎来全盛时期,不复少女的青涩,更能承接他的索求。
近来,她几乎已经不需要另行帮他按摩纾解,全副身心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