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不干呕了,果然跟表兄时说说话有奇效。
般般打起精神来,不愿回想‘韩客’之死,转而说起了羹儿与李斯小女的事情。
“有何配不配得上之说,再娶旁的也就是了。”
话音刚落,嬴政挨了一巴掌,那手掌‘啪的’无比响亮,抽的他后肩犯痒痒。
“……”他揉了揉,抬起头看向表妹。
“我听不得这种话,表兄日后最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般般皮笑肉不笑。
“我随口而言,你别放在心上。”
狗屁的随口而言。
男人对待不在意的人或者事物,说话就像放屁,也毫无同理心,冷血随意。
“若是我们的女儿,你也会如此说她未来的夫君吗!”
“他敢?我杀了他!”
嬴政脸色铁青说罢,慢慢平复了下来,立马表示他不再说这种话了。
般般哼哼然。
选择娶妻一人,还是纳妾无数是当下的个人选择,般般可做不到改变这时候的男人,就连现代有一夫一妻制,结了婚出轨、嫖的男人都数不胜数,更遑论在一夫一妻多妾合法合规的古代了。
她不管别人,更不会管羹儿日后娶几个,但表兄是她的夫君、她的丈夫,她就不乐意他说。
夜间,两人久违的一同用膳,膳坊做了丰盛的一大桌,牵银进来禀报,说夏太后病了。
“真病还是假病啊?”般般撇嘴,不大相信。
“这……”牵银也没进去,迟迟疑疑的,“夏太后处的宫奴是如此禀报的,奴婢也不知。”
“大抵的确是吓病了。”嬴政不咸不淡的冷哼,“找了个细作带进宫,这可是死罪。”
只怕是探听到‘韩客’的死讯,知晓了真相后她吓得当即卧床不起了。
“让侍医用最好的药吊着她的命,现下还不是她该死的时候。”嬴政并不多在意,对夏太后也没什么感情。
“诺。”秦驹含着一层笑,眉间透出恰到好处的忧虑,
嬴政都不管,般般自然也不会管。
不过用完膳,她发现了一件事。
“表兄,你的剑呢?”她注意到嬴政的佩剑不见了。
“秦王剑送到了重新锻造,我欲意将表妹昔年相赠的铁剑融掉与秦王剑合二为一,如此一来我可日日佩戴表妹相赠的剑。”
嬴政这话说的有几分夸耀的意思,不过表妹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感动的泪眼汪汪,反而沉默了。
“……那秦王剑得多长啊表兄!”
“约莫六七尺。”
“那,表兄岂非腰间别了个……呃,人?”
“你是说你么?”
般般:????
她想说的可不是她!
但她的确也才一米六,表兄问的也不算错。
六七尺的剑,比她还高!
“你若好奇,锻好任你把玩便是。”嬴政说的还挺大方的。
秦王剑岂容旁人把玩呢?别人拔开都算是冒犯秦王了,寻常人甚至都不敢摸一下的。
“不用了,”他到底能不能拔开不一定,但,“我拔不开。”
般般脸色菜菜的,欲言又止的不忿。
嬴政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笑意盈盈的捏捏她的脸颊,“王后甚是可爱动人”
用了晚膳,两人一同去夏太后处看望了她。
炀姜正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喂夏太后用药。
夏太后面色苍白,眉间犹然挂着一抹诚惶诚恐,只怕是心神惊惧,也无心用膳,连药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俨然哀默大于心死。
两人进来没让人通传,还是炀姜率先看见人起身请安。
夏太后即刻起身,叠着声儿呼唤嬴政的名字,“政儿,政儿。”那声如同漏风的破窗,渗着惊惧的悔意。
炀姜面色苍白,搁下药碗扶住她,“祖母。”
嬴政冷眼相看。
般般看看这边,看看表兄。
嬴政松开她的手,默许了。
般般赶紧走过去扶上夏太后的另外一只手臂,“太后快快躺下歇息吧。”
炀姜冲她比了个口型,问怎么了。
般般摇摇头,示意她别问。
夏太后无法说出别的话,否则便是承认了她欲意操控秦王的后宫,这也是大罪,可不说又恐被冠上私通外敌的罪名。
她有苦说不出。
嬴政待夏太后重新躺好,“炀姜,你陪王后出去走走吧。”
炀姜垂头应下,拉着般般赶紧出去了。
外面星夜遍空,炀姜长长的叹了口气,纳闷的很,“究竟发生了何事?”
般般也不瞒着炀姜,“夏太后带进宫的韩女,非是韩国人,而是赵国细作,她想入宫刺杀大王。”
炀姜听了这话,吓得险些一脚踩空,“你说什么?!”
“但夏太后也不知晓,她也是被骗的那个。”般般补充,“你别慌。”
“那那韩女?不,那赵女何在?”她简直六神无主。
恨得牙痒痒,更恼自己不能亲自处置了她,“赵人?是了,赵人与秦国是有深仇大恨,她便能如此构陷我祖母?”
“她死了。”般般默然片刻,“不说这个了,你放心,大王不会处置夏太后的,夏太后毕竟也是他的祖母,他清楚太后是清白的。”
嬴政的确不会处理夏太后,但原因不是这个,般般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安炀姜的心。
“那便好,那便好……”炀姜对般般的话深信不疑,罢了愤恨的哭了起来,“要我说,都怪华阳太后!”
“祖母一心与华阳太后别苗头,虽然深入简出,心里却一直想压她一头。”
“她才是父王的亲生母亲,父王为了回秦继位,认华阳太后为母,祖母为了大局只好隐忍,可华阳太后欺人太甚,数次想要她死。”
“她想做唯一的王太后!”
“祖母避其锋芒,死里逃生,更不敢张扬,好不容易熬到王兄即位,王兄对楚系并无特别的偏爱,又办错了事。”
人活着,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般般沉思,“这里头竟有这些事情,那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有华阳太后的手笔?”
夏太后派人寻找韩国美女,那些人会不仔细查清籍贯吗?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岔子呢。
而且从头到尾,华阳太后派系都没有动静,她不是神通广大、眼线良多吗?
炀姜忽的眼睛亮起,“你说得对,我就说赢月前几日不对劲!”
“具体如何?”
炀姜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咬牙切齿的,“赢月说我不配做长公主,以往她虽娇蛮,却不会蠢得当着我的面露出此等鄙夷之态。”
般般若有所思。
至于成蛟,成蛟倒是几年如一日的想上战场杀敌,这两年口号喊得愈发响亮,说是想立下军功,得封君候,带韩夫人到封地居住,从此不再过问王庭之事。
起初相邦吕不韦也持反对意见,与嬴政的态度不谋而合。
这两年,他似有松动,也认为成蛟大了,不是小孩。
楚系究竟想做什么?
吕不韦又在想什么,谋划什么。
楚系与吕不韦应该不是一伙的,般般还记得华阳太后十分看不起吕不韦,不论背地里,就连当面也辱骂过他。
般般捏着手指浅浅思索,安慰炀姜了许久。
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嬴政从殿内出来,炀姜忙赶过去提起裙摆跪下,“不知王兄打算如何处置祖母?”
“好好温养着吧,寡人岂是那等心狠手辣之辈?”嬴政未置可否,也不叫炀姜起身,“寡人这不是没事么。”
啊?
你不是吗?
炀姜迟迟疑疑,不真切极了。
“表兄,你与夏太后说了什么啊?”般般忍不住这颗好奇的心。
“她想要活着,维持太后的尊荣,无非是些交换,无伤大雅。”
般般忽的问,“表兄不处置她,是要留着牵制华阳太后?”
嬴政诧异侧目,“表妹……”
她读懂他的未尽之意:怎么变聪明了?
她将赢月的古怪与成蛟的坚持结合在一起,提出自己的疑问,“我感觉楚系是想做些什么,连我都察觉到了,表兄一定也心知肚明。”
嬴政牵上表妹的手,语气里透着细碎的笑意,他恍若未觉她的意思,反而说起出兵的事情,“成蛟总想带兵攻伐列国,我成全他便是,到了明年他就十六了,寻常男儿十六岁已经成家,让他历练历练也未尝不可。”
他对着般般总是温和体贴,就连说话也温温柔柔,由此这话也被裹上了一层错觉。
若是有旁人在场,只会以为秦王爱戴弟弟,事事为他着想,实在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
说罢,嬴政轻轻拍拍表妹的手背,示意她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蒙骜近日不大好,酷暑炎热,他染上了病,虽然吃药好了,身子骨却大不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