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必须得他来,因为他读过大学,懂得如何科学测量。
可他也是真不省心,麦仁那么精贵的东西他都能偷,万一他要偷渡去香江了呢?
可能还挺大的,因为唐天佑描绘的花花世界,陈棉棉都会动心的。
曾风当然不劳动,躲一堆麦草后面,晒着太阳睡懒觉呢。
陈棉棉回看陈苟,笑问:“你知道香江吗?”
陈苟说:“那能不知道嘛,咱的国土,被清政府租给老英了,咋啦?”
陈棉棉再问:“作为革命战士,要让你去香江,你会怎么去?”
陈敬今年17岁,为闹革命都放弃了参军的。
他手高扬,学着样板戏里的军人大声说:“我要扛着红旗去,把它插上香江。”
陈棉棉故意说:“有些人不肯扛红旗,却要偷偷过去抢泔水呢。”
陈苟挠头:“谁啊,找头驴日他!”
凡事都换角度来看,天天沤肥,还不如上香江抢泔水吃呢。
但只要曾风肯好好沤肥,他有资源的,将来能到首都当大领导的。
香江必然会回归,那时说不定就是他扛着红旗去。
到那时,香江首富在他面前都是孙子!
这不算洗脑和诱惑,而是理性分析,曾风也是一点就透。
他爬出麦草垛,还特地揭开秸秆闻臭气:“主任,我已经准备好干工作了。”
他还不忘排除异己,说:“昨晚有人偷麦仁,我怀疑是红小兵们。”
陈苟一个蹦子跳起:“你放屁,麦仁是你偷的。”
曾风指他鼻子:“是你!”
陈苟大叫:“明明是你,你贼喊捉贼!”
陈棉棉大吼:“行了,不要吵了,都给我去锄地。”
但又喊曾风:“我知道麦仁是你偷的,你给我过来,我要好好批评你一下。”
陈苟以为曾风真的会挨批,高高兴兴去劳动了。
但陈棉棉从田里找来浑身是土的妞妞,却对曾风说:“开车,咱们进城去。”
曾风接过车钥匙,摇身一边当司机:“主任,请上车。”
进了城,陈棉棉又是直奔国营饭店。
她自己吃不下了,但只给曾风要了一碗羊肉,并给妞妞要了半碗汤来泡馍吃。
古丽见了陈棉棉,迫不及待讲八卦:“昨晚民兵队闹事啦。”
另一个服务员也说:“林队长的头都被人打破了,大半夜的往医院跑呢。”
曾风先吸溜一口鲜美的羊汤,这才笑着说:“林衍挨打就对了。”
又指头皮:“看到这个疤了嘛,就是他给我的见面礼。”
……
唐天佑从出生就被他爹捧在掌心的。
还在吃奶时,他就已经能参加军统的特务会议了。
因为太宠溺,他从小就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脾气也暴躁的厉害。
要杀他不过一颗枪子,但上面不让杀,下面的人就很难办。
曾风跟他头一回见面,就差点被他用脚镣给生生绞死,第二次被他打破了头。
后来曾风主动帮他洗衣服喂饭,捶腿捏脚,他才停止攻击的。
而且唐天佑特别喜欢背后搞偷袭。
你瞧着他乖乖的,但你只要一转身他就暴起,用镣铐伤人。
而曾风在北疆的几个月,不但要帮唐天佑劳动,还动不动挨揍,苦不堪言。
他无数次怀念河西的美好岁月,巴望着赶紧回来。
要他猜得没错,昨晚他突然变乖,林衍以为他转性了,没防备,就被偷袭了。
但林衍可是带过独立团的将军,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陈棉棉他们正吃饭呢,外面呼啦啦跑过一群人,还在喊:”快,去看热闹啦!”
曾风端着碗跑出去,也去凑热闹了。
陈棉棉当然得陪妞妞吃饱,还得把小手小脸都洗一洗,这才去。
热闹就在民兵队的院子里,好多市民和红小兵们,全骑在围墙上,正看得兴起。
陈棉棉抱着妞妞挤进人群,已经听到喊声了:“林衍,我斡你妈!”
一个红小兵挪了点位置,陈棉棉一踮脚,看到里面了。
林衍头上裹着纱布,脖子上一圈淤青,而唐天佑的镣铐是解开的。
他正觑着打林衍呢,但一拳出去林衍就会闪开并拽住他,然后摔到地上。
唐天佑爬起来再打,边打边骂:“林蕴是表子,她妈也是表子,她妈的她妈……”
他一拳头挥出去,林衍躲开再一反手,又将他摔到地上。
他扬起一把土来,林衍也躲开,再一甩手,还是把他结结实实甩到地上。
林衍也怒极了,吼:“阿佑,给你妈道歉!”
唐天佑四仰八岔的躺着,咧嘴赖笑:“一个瘾君子,烂女人……”
以为林衍没注意,他窜起就跑,却又被扯回来再重重掼摔:“给你妈说对不起!”
唐天佑非但不说,还骂:“狗东西,活该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
见围观的人多,他又喊:“林衍老婆给他戴绿帽子,孩子全是别人的种,哈哈!”
但即便这样,林衍依旧没动粗,只示意手下来铐人。
唐天佑还要继续戳林衍的肺管子:“我有钱,有豪宅豪车,你有什么,穷鬼!”
他又被关进小黑屋了,但也依然吼的撕心裂肺。
围观群众则纷纷在议论,民兵队长一表人材的,但他老婆居然会红杏出墙?
曾风吃完羊肉喝了汤,还得把碗舔了。
见陈棉棉也在看热闹,他来说风凉话:“主任,我看也只有你能策反唐天佑了。”
陈棉棉却问:“你应该比较了解,他都有些什么爱好?”
曾风竖两根手指:“一,泡妞,二,喝酒,但他可不喝闷倒驴,他爱喝白兰地。”
陈棉棉竖大拇指:“去把车开来,咱们上钢厂。”
曾风去开车了,妞妞还趴在墙上,在喊:“舅爷爷,你的头,头肿么啦?”
人多嘈杂,林衍并没有听到孩子的叫喊声。
而昨天陈棉棉分明提醒过,可他还是差点被唐天佑用脚镣绞死。
此刻伤口痛,但更痛的是心。
那么年轻,俊朗又帅气的大男孩,但是怎么就被唐军座教成了个魔鬼的?
他被锁进小黑屋还在怒吼:“林蕴人尽可夫,是烂表子!”
林衍攥着拳头,面色煞白,默默的听着。
说回陈棉棉,有汽车速度就是快。
她在钢厂的车间门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严老总从车间里出来了。
好久不见,他得感叹一句:“小丫头都长这么大啦?”
妞妞很有礼貌的:“伯伯,好。”
陈棉棉开门见山问:“严老总,您知道咱泉城哪儿有葡萄酒吗,最好是干白。”
严老总看曾风,一脸严肃:“酒厂早都关门了,还哪来的酒,没有。”
曾风的眼色一般人没有的,他笑一笑,转身走的远远的。
严老总立刻又说:“曾强的事军内刊上登过,搞权色交易,但你咋还和他在一起?”
其实就算曾强搞权色交易,只要他自杀,申城派就会培养曾风的。
严老总这种大老粗不懂,那叫权力置换。
陈棉棉只问:“当年马芳在泉城办过葡萄酒厂,真没有留下酒吗?”
青海王马芳办的葡萄酒厂,就是现在钢厂的旧址。
所以陈棉棉才来要酒的。
严老总一沉吟,说:“红的白的都有,我也可以给你,但你不能再告诉任何人。”
本来酒应该全毁,他没舍得毁,藏着呢。
再过半个小时,他偷偷摸摸的回来,往车上放了一箱葡萄酒。
陈棉棉又指挥曾风把车开回民兵队,挑了几瓶干白说:“找个二锅头的瓶子分装,隔一天送唐天佑一小瓶,我再给你几张点心票,你时不时送他些点心吃。”
曾风见陈棉棉已经开了酒,接过来尝了尝,眼睛亮了:“味道不错。”
他明白,陈棉棉送酒也是为了策反唐天佑。
但他习惯性自贬,就又说:“咱这是葡萄酒,而且还是本地产的,怎么可能比得上唐天佑原来喝的那些世界名酒,我怕他瞧不上咱这土酒,咋办?”
河西地区跟北疆一样适宜种葡萄,原来也到处葡萄园。
但那都是属于军阀和地主的,解放后为了保粮食生产,就全部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