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了李家往事, 陈蕴对李护国爸妈的恶感并没有先前那么重。
一想到软秋回来提起跟婆婆吵架的原因,忙凑过去小声提醒:“记得喊妈,再怎么不承认人家也是帅帅的奶奶。”
十天前李护国和软秋回家,刚坐下没几分钟婆媳就吵了起来,就因为软秋喊了方芳一声“方婶子”
虽然到现在陈蕴还是有些摸不清方芳的想法。
既不承认软秋这个儿媳,人家老实喊婶子不攀关系又大发雷霆……总之应该是个不太好相与的婆婆。
软秋勉为其难地点头。
“老方快来坐。”
方芳沉脸坐下,小板凳立时咯吱响了一声,看着好像完全承受不住刚才落下的重量。
“明天就换了这破板凳!”
“……”
“方婶子好。”陈蕴在董巧英示意下连忙先叫人。
方芳点点头,脸上有丝笑容:“以后经常带孩子上我家来玩,我看你家老二还挺喜欢李义。”
“妈。”软秋也叫。
众位婶子齐刷刷看向方芳,生怕这位立即就变脸赶人。
“嗯。”方芳应了,语气生硬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帅帅长得真像护国。”
软秋:“……”
董巧英看婆媳俩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法和和气气地对话,连忙把话题往李义此次海市行扯。
“那个狗东西?”方芳说得直接,才刚捡起的大葱气得往地上一扔:“狗东西在国外混不下去,偷了人家工厂图纸回来,说是为了潜伏偷图纸才假装叛变……反正我是不信。”
李义叔的儿子名叫李护党,当年被派出国学习机械工程学。
在方芳看来要真是潜伏,就不可能托人带妻儿也偷渡出国,甚至连国内父母都不管不问。
“你们当国家真相信他啊……不过是看在带回来的图纸上。”方芳充满嘲讽地嗤了声:“要不然怎么会连个工作都不安排。”
后来李护党说漏嘴李义才知道儿子在国外过得很艰难,哪怕有份别人看来不错的工作还是负担不起一家吃喝拉撒和房租。
想着窃取机密回国能得到国家奖励,再怎么也能分到份研究院的工作。
谁料国内改革开放后各种制度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李护党带回来的图纸,国内企业与国外工厂合作早已取得技术扶持。
李护党在海市实在找不到工作又想起北城的父母,打电话说想要回家被李忠直接拒绝了。
李义此次前往海市,只是为了彻底跟李护党做个了断。
不管真相如何,李护党间接造成妻子死亡是事实,这样的不孝子李家绝对容纳不下。
“李护党就是惦记家里的几间屋子,还想搬回来住……我看他是做白日梦!”
“难怪李叔那么伤心。”陈蕴看向李义。
早晨的阳光温柔地笼罩着摇椅上的一老两小,那份因经历太多生离死别的悲伤并未消失,但却被孩子们没有半点杂质的关怀轻轻托住了。
摇椅轻摇,渐渐抚平了岁月刻下的一道道伤痕。
晚饭之前,宾客逐渐来齐,还迎来了让陈蕴很高兴的一道人影。
去接周小娟的高明风尘仆仆赶来,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抱起高念安亲了两口脸蛋。
“小皮猴子又去哪玩了,你看看裙子都烂成什么样……一会儿看你妈怎么收拾你。”
此刻看着那条破破烂烂的裙子,高明脑中不由冒出了和陈蕴同样的想法。
“爸爸。”高念安撒娇:“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爸爸去救人,又不是出去玩。”陈蕴无奈叹气,解开乱糟糟的辫子又重新编了遍:“马上要吃饭了,快去洗手。”
辫子已经是今天编的第四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能把辫子晃得松了一遍又一遍。
“洗手吃饭。”
一听马上就能吃饭,早馋大鸡腿的高念安迫切地蹬腿要下地。
高明被带得身体摇晃,脸上惊讶瞬间又变成了啼笑皆非。
“你不是故意的?”陈蕴同样也惊诧不已。
“你看我像吗!”高明失笑摇头,放高念安下地时表情忽地皱了皱眉,接着才像是没事人似的笑笑:“我们家大姑娘力气是真大。”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辫子一天能散五六回了。”
陈蕴也没什么多余表情,等女儿跑远后拉着高明的手来到人少的院墙边。
解开衬衣往肩膀处看了看,果真青紫一片。
“没事,就是带人走的时候跟对方起了点冲突,肩膀撞上墙壁青了块。”
眼下并不是细说的好时机,陈蕴只是点点头,又重新将扣子扣好。
“念平呢?”
女儿抱了,儿子还没见踪影,高明奇怪一向黏姐姐的小胖墩没在还有些奇怪。
“在屋里哄李二叔。”陈蕴笑着摇头。
“哄……李叔?”高明似乎没法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陈蕴干脆又把人带到李义屋子前,往里一指:“你自己看。”
屋里还挺热闹。
电视开着,正在放最近特别受欢迎的一部港市电视剧,不过此时好像没人在看。
李义半躺在椅子上,微微张嘴边上高念平就赶紧送上瓣橘子,李帅帅两只小短手握紧蒲扇不停扇风。
沙发上的李忠气得吹胡子瞪眼。
“帅帅,爷爷带你去买玩具。”
李帅帅不理,仍专心致志地给李义扇风。
高铁军就翘了个二郎腿在边上看热闹。
毕竟高念平也没忘了他这个爷爷,不时也会跑过来喂瓣橘子,就李忠一个没人关心。
“我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会伺候人了!”高明语气也酸溜溜的。
“那你得问高念平。”
高明推门走进去,陈蕴则转身回厨房端菜。
一顿饭吃得很热闹,李义心情颇好的跟几个老爷们喝了不少酒,宾客还没散就已经先醉倒。
李忠把人扶进屋里安置,宴席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散场。
除了要留下来洗碗的婶子们,其他人陆续告辞回家。
临走前李护国和软秋被李忠喊进屋里说话。
陈蕴挽着微醺的高明,一家四口吹着凉风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高念平兴奋地跟姐姐展示着下午得到的石葫芦,那是李义为了感谢两个小家伙安慰送的谢礼。
石葫芦盘得锃亮,葫芦口挂了根红色细绳,刚好能让孩子们戴在脖颈上。
陈蕴看不懂好赖,反正李义说是石葫芦她就相信是石头,当时也就没让孩子们拒绝。
“弟弟,你戴两天我戴一天怎么样?”高念安打商量。
可惜被高念平无情拒绝,爱惜地摩挲着石葫芦给姐姐出主意:“李爷爷还有好多石葫芦,要是以后你对他好,爷爷肯定也会送你。”
“叫李爷爷!”高铁军冷不丁地出声纠正:“能叫爷爷的只有亲爷爷,其他人都得带姓儿。”
“爸是眼红了吧。”高明笑。
面对儿子高铁军可就没那么温柔,大掌毫不留情地朝高明肩膀招呼了下。
高明疼得一下子脸色发白,停下步子捂住了肩膀。
“怎么了!”高铁军也总算看出不对,赶忙绕到高明身前:“是不是去接周小娟出了什么事?”
“回去再说。” 陈蕴扶着高明往家里走。
吃饭时看他胳膊活动程度应该没有骨折,陈蕴觉着应该是肌肉拉伤,还得看看有没有外伤。
青紫从肩头蔓延到整个肩膀,陈蕴仔细摸过骨头,确认了没骨裂情况。
疼痛比较轻微,应该只是肌肉拉伤。
“没事。”高明冲皱眉的陈蕴讨好地笑了笑:“遇到危险我坚决不会往上冲,毕竟现在可是有妻有子等着我养活呢!”
“我回屋去拿药酒。”高铁军转身回屋。
“爸爸,吹吹就不疼了!”高念平对着离老远的肩膀就开始吹气,高明还特意弯下身体让儿子能吹得到。
高念安心疼得都掉眼泪了,眼泪汪汪地也跟着帮忙吹。
有没有作用陈蕴不清楚,但看来高明很是享受。
隔壁屋子许是听到声音很快就有了动静,高兰和周建国一前一后地走进堂屋。
周建国下颚青了大块,瞧着比高明伤得还重。
“二哥没事吧?”高兰小心地偷看高明神色,好好一句关心的话硬是被她说得贼眉鼠目。
“就是扭伤。”陈蕴反而觉得周建国伤得更重:“建国的脸怎么样?要不我看看?”
“就是看着吓人。”周建国摆手,刚想翘起唇角笑笑不小心牵动了脸上伤势,疼得一顿龇牙咧嘴:“要不是二哥帮忙,我估计都回不来。”
“先擦药,擦完再跟我们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高铁军拿了药回来,进屋前往老大家的屋子看了看,心里还有些奇怪怎么一家四口都不见人。
陈蕴接过药酒,在掌心抹开搓热。
刚往肩胛骨推了几寸,疼得高明差点闷哼出声。
他算是知道女儿力气那么大究竟像谁,vb大吃一团陈蕴手劲儿才真是大。
而此时微微一个停顿并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陈蕴继续往四周推着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