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走廊两边都是屋子,一层楼至少得四十户。
陈蕴:“……”
还不如那低矮小红砖楼呢!
人还没走到二楼,陈蕴就闻到股子浓烈尿骚气, 接着是妇女大骂孩子的声音。
“管不住就上你家门口尿去,在我家门口尿什么……”
淘气的小娃娃大笑着跑远。
妇女又追着骂了几句才消停。
一眼看不到头的屋子遍布走廊两边,每家门前都堆满杂物,甚至还有人在门口铺床挂上蚊帐。
“……”
“赵科长,我们就不进去看了。”高明不着痕迹地躲开面前突然伸出来的竹竿,苦笑:“我和陈蕴都喜欢清净。”
“我也没亲自来瞧过这间屋子, 就记得记录本上屋子还挺大……”赵青也有些尴尬。
高明和陈蕴倒不是嫌屋子差,就是邻里多是非多,有选择的情况下肯定会选其他。
第二间屋子在运输队斜对面。
先不说屋子内部情况如何, 位置在厂大门边上出门倒挺方便……就是生活区远了些。
房子是第一批盖的老楼。
三层筒子楼。
早些年自己烧制的黑砖质量堪忧,在风雨侵蚀下外表已有些坑坑洼洼。
陈蕴从砖缝里扯出把野草来没说话。
“房务科的报告有问题!”赵青神色坚定地收回钥匙。
第三处房子在条小河边。
“这房子是厂房改的,本来打算修成厂子仓库, 后来发现边上有条河不方便卡车进来,就改成了家属楼。”
房屋姑且能算平房,屋顶是灰色瓦片的斜坡顶。
拢共六排房屋,一排四间房,两排房屋的门相对。
每家的窗户都至少有两米高,陈蕴瞧见隔壁家窗帘就挂了下半截的。
门前有块十平左右的泥地,大多数都种了葱蒜和绿色青菜,只有斜对面那家种满了花草。
此时正值菊花盛放的季节,朵朵粉色小花点缀在一片绿色中。
加上窗户里拉得严严实实的粉色碎花窗帘,可想这家应该有个很文艺的女主人。
陈蕴看花,高明却对房屋的层高很满意。
屋子矮的地方都至少五米多,斜屋顶最高处目测有七米多。
“先进去看看。”高明第一次主动提出进屋瞧瞧:“这里离职工医院也近,走路十来分钟就能到。”
而且四周树木茂盛边上还有流动的河水,夏天肯定比筒子楼凉快不少。
赵青可是狠狠松了口气。
红色木门老旧变形,打开时嘎吱响个不停。
房子右边没邻居,左边那家很快就有了动静,窗户被推开有人探头出来。
看年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肿眼泡被阳光一刺瞬时连条缝都看不见了。
“妈,就是来看房的。”
接着年轻人缩回去,屋里有人骂骂咧咧地说了些什么听不清楚。
首先房子隔音还挺好……
屋子面积三十来平,屋顶一高甚至连说话都有回音。
“屋子凉快吧!”
前后窗一打开,屋里瞬时就有风刮过,空气里没有半点霉气,甚至还有丝丝菊花香。
高明抬头往房子四周墙壁上逐一看了过去。
“我看墙壁里还有些钢槽,以前搭货架没弄走?”
围绕着房屋四面墙壁上都有钢槽,虽然后来用水泥随便封了下,还是能瞧见点钢条的影子。
“仓库货架,建得时候钢槽就嵌进墙体里,要取出来只能拆房子,没办法只能留下来了……不过不影响住人。”
“屋子分给我之后屋里怎么改动都可以吧?”高明又问。
赵青虽然奇怪,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只要不影响房屋主体结构,不侵占屋子外边的土地都不算违规。”
高明点点头,忽然附到陈蕴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蕴眼睛一亮。
房子这么高,加上承重墙壁上有现成钢槽,确实完全具备了搭建二层的条件。
“那我们就选这间屋子了。”高明决定。
赵青看向陈蕴,等她点头拿主意。
“我们就选这间,麻烦赵主任了。”
“选好就成!我先把钥匙给你,后续资料等你们拿到结婚证再来房务科办。”
不管房子有什么特别,两人总算选到合心意房屋,赵青昨天刚收的那两瓶酒就不用还回去了。
陈蕴接过钥匙,又在房子里四处转转,
“高队长看上房子哪了?上个月有人来瞧过回去就申请调换,说是屋里一说话回音大得震脑袋。”赵青有些好奇。
“我打算搭个二楼。”
“二楼!”
赵青抬头看向房顶……搭出一层来简直绰绰有余。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单层三十平,两层加起来得有六十平,比厂长分到的屋子都大。
要是早想到这点,房子就不能从房务科漏出去。
赵青喉结动了动,忍着满肚子后悔还是走了。
不走还能怎么样,难道当真反悔把房子收回去……高明可不是能随随便便欺负的人。
“窗户这么高,二楼以后连窗户都是现成的。”高明指给陈蕴看。
“你认识会搭二层的木匠?”
“咱们厂子前两年引进两条新生产线,技术员不会调机器还故意隐瞒,导致一大批铁条废弃无法使用的事你听说没有?”
陈蕴摇头。
两年前她还在泰城找工作,相隔几百里外的机械厂出纰漏怎么会晓得。
不过厂里去年开始招技术员的事她有听说。
“厂子因为这事出现大面积亏损,年终开会全厂职工都扣除奖金和任何福利……铁条还在厂房后边堆着呢!”
“用铁焊一层?”陈蕴不懂具体方法,只记得前世看了不少装修博主装修新房时用到了钢结构搭建二层。
高明笑着点点头。
钱够吗?”陈蕴担心。
陈蕴的所有存款加起来有五百多,高明倒是有九百多元。
搭这么大面积的二层,木结构至少都得好几百,要全用钢条和水泥,钱花得更多。
陈蕴担心搭完二层后两人就只能在这间空旷的屋里分床睡几个月。
陈蕴睡宿舍单人床,高明就睡他宿舍的高低床。
那还过不过日子了……
“房子要是没有钢槽我还不会考虑搭二层,有现成的着力点,再用铁皮……不用全部焊完,就用焊个架子就成。”
墙壁上的钢槽抗个上千斤没问题,加上铁架子减轻一部分承重力,人在上头生活绝对没问题。
“花不了多少钱,就是得找个信得过的电焊工,给咱们焊结实点。”
帮人治病陈蕴能侃侃而谈,可高明说的这什么钢槽还是什么着力点越听越糊涂。
“你放心,我保证咱俩以后能安安稳稳地睡在二楼。”
高明左右看看没人,抬手搂住陈蕴的肩膀往怀里收了收。
陈蕴还满心沉浸在将来要怎么布置屋子上。
这间屋子不仅会成为他们的新房,说不定还要住上些年头……谁也不晓得机械厂在时代洪流中能多少年。
叩叩叩——
肩膀上的手迅速收了回去,陈蕴好笑地瞧着高明装作无事发生似的挠后脑勺。
其他事倒是沉稳胆大得很,搂自己对象肩膀却心虚得跟做贼一样。
“同志你好。”
敲窗的女人三十来岁,靛蓝工装领口别着褪色的“三八红旗手”徽章,浓眉方脸一条辫子垂在脑后。
“同志你好,有什么事吗?”
陈蕴走过去打开门,这才发现这位女同志个头实在太高,刚才应该是弯腰趴在窗上的。
“你好,我是住隔壁的杨菊花。”女人介绍自己,旁边敞开的房门口站着个年轻姑娘。
“杨大嫂你好,我是陈蕴。”
“陈蕴……你是职工医院的陈大夫?”女人原本严肃的表情一怔,眉心挑起。
“大嫂认识我?”
“前几天我家老胡感冒烧得浑身都抖,上你那去开了两颗药,吃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