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时微就是因为不能生孩子才跟前夫离婚,报社派我去采访……”
一个是报社派去采访离婚真相的记者,一个是被前夫赶出家门的可怜女人。
郑文对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一见钟情。
宋时微出身于一个祖上几代都是商人的大家族,虽然到她父母那代已经落寞得比普通人家好不了多少,但家里教育子女的方式依旧老旧顽固。
女人天生就该依附于男人生活……这便是宋时微母亲交给她的生活理念。
离开前夫后的宋时微根本无法生活,郑文刚一表达心意两人就立刻好上了。
两人第二个月就领证结婚,宋时微正式住进郑文宿舍。
爱情渐渐归于平静后,宋时微的所有问题逐渐暴露出来。
“说出来都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除非我做饭,否则时微宁肯饿死都不会动手……”
宋时微最大的毛病就是懒,要是郑文不打扫,倒了的凳子能在原地放一个月。
其次最让郑文受不了的毛病就是花钱大手大脚。
结婚头一年郑文的工资都交给妻子,想着攒上几年钱就把老娘接来,以后找机会再抱养个孩子,那老娘总会慢慢接受儿媳妇。
谁想到等郑文想拿钱包同事结婚礼金时才发现家里一分钱都没有。
“是真一分钱都没有,连明天吃食堂的钱都没有。”
“钱都买了鞋吧!”高明叹。
宋时微脚上穿的那双皮鞋高明在厂商店三楼瞧见过,得花半个月工资才能拿下。
当时他和陈蕴去商店买婚鞋,最后选了两双款式普通的鞋子,价格就一半。
郑文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把快燃烧到指尖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熄。
“上个月三十一号刚领工资,到今天就剩十元钱……”
郑文知道过日子大手大脚不对,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根本无法抵抗妻子撒娇。
很多事头脑一热钱就出去了大半,每个月到月底都得三天饿两顿。
“既然我们已经转业,以后我还是叫你高大哥吧?”郑文又说。
“叫什么都行。”
“高大哥现在一个月多少工资?钱嫂子管还是你管?”
高明微微挑眉,回道:“我们家是你嫂子管钱,工资本都在她手上。”
至于郑文问工资的事,巧妙地就给带过了。
“我们家得反着来……”
两个男同志的聊天内容陈蕴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
这两口子不就是典型的……月光族!
“嫂子,你吃过咱们职工食堂小窗口的菜吗?”
陈蕴摇摇头。
穿来第一天就准备用来解馋的小锅菜,后来没机会吃上。
“那你以后可千万别点什么清蒸鱼!辣椒炒肉片味道还行……”
穿得不再提,改成说吃了!
“高大哥,你说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处理?”郑文满腔苦恼只能找高明想办法。
高明挠挠头。
人情事故高明还能说道上几句,教人攒钱……高明自己都大手大脚。
想着想着,高明小心地看了眼陈蕴背影。
在厂里上班五年就攒了九百元,存折交给陈蕴时他自己都羞得慌。
钱……还是交给陈蕴安排最好。
郑文:“唉——”
左耳是宋时微对食堂小窗口的清蒸鱼用鲤鱼滥竽充数的讨伐,右耳是郑文无数次的叹息声。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相当令人分割。
厂区饭店。
透过玻璃上的红字大字缝隙能看到中午吃饭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坐了几桌散落各个角落。
两个女服务员坐在门口晒太阳。
大厨光着膀子,蓝色围裙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边嗑瓜子边朝路边吐瓜子壳。
“同志吃饭?”
大厨问得懒洋洋的,两个服务vb大吃一团员则坐着凳子上抬眼看了四人几眼。
“四个人,吃饭。”高明回。
大厨立刻歪头往饭馆里叫了嗓子:“四个人。”
“同志请进。”
奔出来的年轻女同志完全相反,热情地领着几人找座倒水。
“这是菜单,几位看看想吃点什么?”
高明接过菜单刚想递给郑文,中途突然被一只伸出来的纤纤玉手拿了过去。
郑文有些尴尬地无声笑了笑。
陈蕴没在意,一会儿看看饭店大堂的布置,一会儿又探头看厨房。
最后……落到了点菜的服务员身上。
因为姑娘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睛里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又胆怯地不敢开口。
“同志认识我?”
她不出声陈蕴就主动问,记忆中搜索了一遍后确认不认识。
女同志使劲点头,两条辫子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你是职工医院的陈大夫!”
“嗯。”陈蕴等她继续说。
“江梅华生娃那天我也去了医院,我们那栋家属楼的人都说你是妙手回春的大夫,我隔壁张奶奶想让她外孙女去你们医院生娃……”
女服务员高高兴兴地铺垫了一大长串邻居对陈蕴的称赞,最后总算说到了自己。
“我二嫂下个月也要生了,我哥想让她上医院生。”
“怀孕中检查过吗?”陈蕴问。
女服务员觉得特别震惊:“怀孕还得上医院检查?我看我嫂子肚子都老大才晓得是怀孕。”
“那我建议她在生产之前到医院进行一次超声仪检查,这样可以大概看出怀孕的胎位早做准备。” 陈蕴左手捏起拳头往下:“你想啊!要是孩子头朝下最先出来的肯定是头,要是头上脚下老生不出来娃不就憋气了吗……”
“就跟江梅华一样!”女服务员叫。
一个现成的例子在前摆着,当时护士把江梅华往车上抬血就从衣服往下滴,看得她心都揪成一团。
“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一趟,以前是没那条件,现在条件好了咱们就应该多做准备。”
“我回去就跟我哥说。”女服务员收起笑意,满脸正色地忙承诺:“一定不会让我二嫂出问题。”
能让普通人重视身体健康就是科普医学的意义所在。
“你二嫂有你这个小姑子真好。”陈蕴笑得真诚。
“女同志间就该互相帮助。”女服务员被夸得不好意思,案首挺胸地拍了拍衣领上的“三八红旗手”徽章。
杨菊花那枚已经褪色,她的还崭新发亮,一看就是刚得没多久。
提到吃穿陈蕴只能嗯嗯啊啊地微笑附和,可一但说到工作专业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
高明就喜欢看陈蕴谈工作,单手撑着脑袋偏头看得津津有味。
“可以点菜了。”
又是那只白嫩的手伸出来打断了陈蕴说话。
女服务员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拿出小本子记录:“同志你说。”
“你们饭店的糖醋鱼用什么鱼做?”
糖醋鱼三个字都记上了本子女服务员才反应过来宋时微在问什么,满脸为难地看了眼门口嗑瓜子的大厨。
“应该是草鱼……应该是草鱼。”
“糖醋鱼应该用鲤鱼才好吃,草鱼刺多。”宋时微秀眉皱起轻声嘟囔,接着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要是没有鲤鱼就用草鱼吧。”
“那你到底要点还是不点?”女服务员皱眉。
吃饭的人见过个千八百个,就没遇见谁嫌弃用草鱼的,按价格草鱼比鲤鱼还贵两毛。
“点的点的,你别生气。”宋时微连忙赔不是,软糯的嗓音不仅没有让女服务员表情缓和,反而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前世陈蕴有个朋友就是典型江南小女人,说话做事都是娇滴滴的,相处久了早已习惯。
可对眼下时代审美来说“铁姑娘”才是受欢迎的类型。
“糖醋鱼,接下来还要点什么?”女服务员问,语气渐渐地有些僵硬。
宋时微却好像没发现,食指轻轻点了点菜单说道:“这个。”
“这个是哪个,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陈蕴赶忙把菜单拿过来接话道:“土豆烧茄子。”刚才宋时微的手指就点在那道菜上。
而后又看向郑文:“小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嫂子点,我都行。”郑文尴尬地笑笑,右手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宋时微的胳膊:“今天是嫂子和高哥请客,你们点啥我们吃啥。”
“原来是人家请客啊……”女服务员鄙夷地瞅了眼宋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