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不叫的狗才咬人……我怎么就养了条不叫的狗呢!”
这个打击对杨菊花的打击太大,她无暇顾忌之后会怎样,满脑子都是女儿这辈子都毁了几个大字。
陈蕴接过水杯递给软秋:“你劝劝杨大姐,我去问月娥具体情况。”
作为大夫,陈蕴没有一上来就问是谁让胡月娥怀了孕。
走到帘子后,她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怀孕了?”
胡月娥紧张得结结巴巴,双手无意识地在裤子上摩挲,好几遍后才说:“我好几个月没来月经了……我看书上说没来就是怀了。”
“也不一定。”陈蕴轻轻抚摸胡月娥的后背,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解释起来:“月经是件很神奇的事,有时候心情不好了都会不来。”
胡月娥羞愧抬起头又低下:“可是我……我和他已经那样了!”
陈蕴:“……”
抚摸的手一顿,陈蕴赶忙又问:“你跟陈姨说,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胡月娥埋头,又成了刚才那副几根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话来的样子。
那陈蕴只能一步步的问:“你们牵手了没有?”
缓缓点头。
“那亲嘴呢?”
又点了点头。
“那你们有一起睡过觉吗?不是简单的睡在一起,就是脱……”
刚说到脱字,胡月娥就惊讶地抬头看陈蕴:“不是只有结婚之后才能睡在一起吗……我们还没结婚不能干那种见不得的人事。”
陈蕴:“……”
“既然衣服都没脱,那你怎么会怀孕呢?”
“我们亲嘴……亲嘴了,张丽丽说亲嘴就会怀娃,何况……何况我们还亲了好几回。”
陈蕴:“……”
青少年性教育的严重缺乏,才会导致胡月娥出现这种认知情况。
还没开始解释……帘子忽然被掀开,又一个人扑通跪到陈蕴面前。
“陈蕴,你救救月娥,要是她怀孕的事传出去,这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哪天……不用哪天,就在家里……你开点药给她吃,一定要流掉才能保住她的命。”
“杨大姐你听我说。”
“妹子姐求你了!”
“杨大姐。”陈蕴无奈地加大音量,把人扶起来坐到床边直接说结果:“月娥没怀孕,也不可能怀孕。”
“啊……啊?”
“她就是和那人亲了嘴,没发生其他事,这怎么会怀孕吗……”
“……”
“她不来月经不是怀孕,应该是身体有其他问题。”
以防万一其中有什么假话,陈蕴还是给胡月娥摸了摸脉。
不是滑脉,脉象偏弦,肝气郁结。
应该和最近心里藏了事压力过大有关联。
“不是怀孕。”陈蕴肯定地说。
杨菊花:“……”
“死丫头,死丫头!”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没有发生,杨菊花那个心情百转千回的差点没撅过去,缓过来就使劲给了胡月娥几巴掌。
“我没有怀孕?”胡月娥问。
得到陈蕴肯定点头后竟然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遗憾,仿佛心里还挺遗憾似的。
陈蕴心里暗叹一声。
胡月娥这姑娘怕不是个恋爱脑……
“快说跟你处对象的人是谁!我们让你好好读书,你书没读明白竟然还处了个对象。”
哪成想都到这份上了,胡月娥竟然还不打算说出对方是谁,无论杨菊花怎么拍打都一声不吭。
陈蕴看得既可惜又无奈。
杨菊花两口子难得不是重男轻女那种父母,愿意供女儿读书挣一个更好的未来,可偏偏碰上个不懂得珍惜的女儿。
“不说出来你爸妈怎么同意你们处对象?”陈蕴说。
处对象三个字比灵丹妙药都管用,胡月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希冀地看向杨菊花。
“我得先看看是哪个臭小子。”
软秋的叹气声飘进陈蕴耳中。
她们都为这个满心满眼地沉浸在欢喜中的女孩感到可惜。
“是唐军杰。”
“唐……军杰?”杨菊花简直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这个名字:“你是说唐中的儿子唐军杰。”
胡月娥羞涩地点点头。
“你眼睛是不是瞎了,他们家七口就指着唐中一个人烧锅炉那点工资养活,你跟谁处对象不好非要跟他好。”
“妈!军杰他爸都已经存好钱要给军杰买个工位,到时候他也会进咱们厂里上班。”
“你懂个屁,真以为工作那么好买啊!”
才刚消下去的火气瞬间又窜得老高,杨菊花烦躁得捂住额头不想再听女儿为那个臭小子说好话。
陈蕴也看出来了……胡月娥是铁了心要跟唐军杰结婚。
两母女就此争吵得很厉害,胡月娥一改刚才害怕的样子,非唐军杰不嫁的话说得一句比一句坚定。
“要知道你这么反对,我还不如真怀上孕就能立马就能跟他结婚了。”
陈蕴:“……”
“嫂子,我去上个厕所,你们慢慢说。”
陈蕴才不会没事找事苦口婆心劝恋爱脑爱人先爱己的道理,说了她多半也听不进去。
找借口出去上厕所后很快从杨家走了出去。
隔着道门还是能听见母女俩正在吵架的声音,隔壁的胡钢铁要不是喝得醉醺醺的,恐怕早冲回去了。
高明笑着摇摇头。
陈蕴步子一转立即放弃进屋,当真跟软秋去了厕所。
“咱们多走几步,去前面的公厕。”
这片家属楼公用一个厕所,人一多起来素质又参差不齐,晚上看不见经常会出现踩到的情况。
所以陈蕴一般都是跑到对面大公厕去,至少有盏昏黄的灯光勉强能看到路。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软秋抬头望着月亮轻轻吐出口气。
“是啊!”
原身能进医学院读书,多亏罗叔叔和几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叔叔冒着生命危险帮忙,否则她现在应该会跟在陈树背后推粪车。
那么多人托举才成就了今天的她,陈蕴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为个男人抛弃一切。
有相似经历的软秋也是如此,哪怕她为了李护国千里迢迢来到红日机械厂,那也是在有一技之长厂里会优先安排工班的前提下。
没有过人之处,现在还在等着排队安排工作的队伍里。
而胡月娥出生父母就是工人,虽说日子过得没那么富足,但吃饱穿暖总是可以的。
没经历过朝不保夕的苦日子,或许活得比城里许多女娃都幸福。
“人跟人之间不一样,咱们的想法不能强加到别人身上,只要选择了别后悔就成。”陈蕴叹。
“她处对象的你以后少管。”软秋回过神来,赶紧提醒陈蕴:“搞不好以后日子过不好还怪到你头上。”
“所以我尿急了!”陈蕴笑。
“我们办公室的老刘说黄泥巴公社还有个暗集……”
“陈大夫。”
黑暗中突然多出来三个身影,马老娘乐呵呵地站在路边冲陈蕴摆手:“你也来屙屎啊!”
上厕所最直接的表达方式从马老娘嘴巴里说出来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大娘,马翠芬同志好些了没有?”
“翠芬没事啦!刚才还吃了两大碗稀饭,这不才吃完没多久就要来屙屎了。”
“娘,咱们这都说上厕所,你别老屙屎屙屎的让陈大夫笑话。”
张桂香在马翠芬的搀扶下慢吞吞地走着。
陈蕴看她那肚子实在奇怪,出于大夫的直觉就随口问了起来。
“张嫂子肚子这么大,几个月啦?”
“还有两天四个月。”张桂香满脸幸地抚摸着孕肚:“我前几天还和志刚商量着等满六个月就去医院照一照那什么超声仪,听说能看见娃娃在肚子里是什么样的。”
陈蕴眉头轻皱,脸上的笑容也不由收了起来。
“我建议你明天就去医院检查。”
四个月……这肚子大得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