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松香”的字眼,李念姿就露出了失望。
李念薇一直低垂着头,见无一人张口,这才抬起了头,小声又不确定的说:“是,是我?”
李念瑶笑道:“恭喜妹妹了。”
董玉婷把手腕上的玉镯一并给了她,“就当做彩头吧。”
李念薇身上的打扮,比起姐妹来说确实有些素了。
李念薇接过玉镯,行了一礼,小心翼翼的道:“多谢母亲。”
“这盒香粉,只是我最为喜欢,并不代表你们做的不好,你们可不要因此而难过。”董玉婷说完,就不在这里耽误她们继续玩,和秋荷一同离开了。
而蔺家人在府上一直待了傍晚才离去,王氏陪同老太太这么久,只字未提来府上所为何事,仿佛真的只是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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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和蔺老爷回了府邸。
他们在京城的宅子不大,三进的院子,不过现如今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主子,倒也算宽敞,再者他们来京城也不是来享福的,便更不会嫌弃。
蔺晴萱在李府玩儿了一天,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给父母福了一礼,就回屋休息了。王氏把儿子交给乳娘,让她带去休息,随后焦急的问道:“老爷,怎么样,李尚书愿不愿意帮咱?”
蔺逸轩坐在方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茶。
王氏急不可耐,“老爷,你快说啊,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要是不愿意,咱们就再多让出两利......一利?”
“哎,你别急啊,你先让我想想。”蔺逸轩不耐烦道。
“我怎么能不急,家业败了,怎么留给儿子......”王氏小声嘟囔了一句,自从她生下了儿子,她考虑的就多了,就比如蔺家家业,她已经看作是自己儿子的了,少一点,她就要急。
蔺逸轩斥了她一声,王氏只好在一旁看着他沉思,不敢说话打搅他的思路。
“我思来想去,李尚书那番话倒没有直接拒绝我,我猜他是怕蔺家招惹了麻烦,才不想直接帮忙,待他问清楚后,知晓咱家是无妄之灾,才会施以援手。”蔺逸轩琢磨道,“咱们丹州地界,两家共存,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王氏先是一喜,复又冷笑,“共存,现在是蔺家离不开李家,可不是李家离不开蔺家。”
蔺逸轩气急败坏,涨红了脸,却对王氏说的话无法反驳。
王氏知道男人好面子,见好就收,赶忙转移话题,“那这么说,咱们家遇到的这麻烦有希望解决了。”
“蔺家的医馆有名医坐镇,绝不可能出售有毒的药材,张家分明是盯上我蔺家的生意,才布了一局,好让蔺家名声尽毁,然后让他张家接手药材生意。”蔺逸轩气愤的说道,“不过......”
王氏被他说的亦恼怒起来,“不过什么?”
“你不知晓,那张家背后是武烈王一党,若这件事是武烈王的旨意,那李家帮不帮忙,就不好说了。”
王氏瘫软在椅子上,神情恹恹,“应该,应该不会吧,蔺家在丹州能排的上号,可在京城入不了那些达官显贵人家的眼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若人家就只是要钱呢?”
王氏惊讶道:“王爷还缺钱?”
说起这个,蔺逸轩嗤笑了一声,“你以为呢,我走南闯北,见过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要拿出银子来给难民施粥的清官,也见过富比皇家的官员......不过,若只是为了钱倒也好,还能保住一条命,要是为了其他事,那可就糟了。”
王氏被他说的一点希望也无,眉眼耷拉下来。
第154章 紫霞丹 蔺逸轩和他夫人在家想……
蔺逸轩和他夫人在家想了许久, 有些事,是他们胡思乱想,有些事他们歪打正着, 李凌川确实要先确认, 蔺家是不是招惹了人,没有欺骗,然后才考虑要不要帮忙。
在蔺逸轩不知道的时候,李凌川派去的人将这件事情查明, 甚至比蔺逸轩知道的还要更详细。
蔺家在丹州地界被李家压了一头, 不得已, 将生意扩散到福州、廖州等地, 却不想因此而惹上了人。张家在福州也是经营的药材生意,本来并没有将蔺家放在眼中, 可蔺逸轩经营一道有些天赋,四处寻找名医坐镇医馆, 又拿出百年人参做名头, 与张家打擂台,压得张家在福州的医馆生意愈发凋零。
接着,一个老妪带着老头的尸体出现在蔺家医馆前, 口称在这里买了药,老板服下后便暴毙而亡,不等蔺家伙计反应过来,福州官差迅速赶到, 将人带走,蔺家伙计连那老妪和老头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就被一并抓了起来。
蔺逸轩后来赶到,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布局, 要不然官差怎么可能这么快来捉拿。拿了钱财打听一番才得知,这张家在京城有靠山,福州知府不敢得罪,不过也总算知道是谁在下黑手。
蔺逸轩找了张老爷详谈,想要私下和解,他不像张家有靠山,硬不硬,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蔺家。
哪知张老爷却狮子大开口:“要我退一步也不难,只要你们退出福州,不再伸手,这事情就当做没发生。”
蔺逸轩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毕竟除了福州,他还有其他地方的生意。
张老爷却又道:“可是,这些天来,我张家的损失,又要谁来补偿?”
蔺逸轩在来之前,就和族人商量好了对策,猜到张家定然会要补偿,不过当下,他还是做出一副屈辱的样子,“张老爷想要什么?”
“既然你已决定要退出福州,那你们蔺家在福州的产业无人看管又怎么行?不如都交给我张家,我会替你好好经营的。”张老爷笑道。
蔺逸轩在心中估算,没有立即同意,“张老爷容我想想,这是蔺家的产业,我虽为蔺家家主,但却不能草率做决定,还需要和族人商量商量。”
张老爷笑着抚须,“我明白,不过蔺老爷别急,我还没有说完,这补偿还没说完呢。”
“什么?”蔺逸轩没压住怒火,眼睛瞪向张老爷。要了这么多,他还嫌不够?
张老爷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一脸仁慈道:“我张家在福州,相当于你蔺家在丹州的地位,若两家能合作,生意便能更大,蔺老爷说是不是?”
蔺逸轩忍着怒火,冷声问道:“张老爷只管说就是。”
“那我便直说了,我知道丹州人杰地灵,我也不愿砸了你蔺家的招牌,不如这样,往后你将药材送到福州,我安排人为你销售,每年分为七成利便可。”张老爷脸不红心不跳,平静的说完这番无耻的话。
蔺逸轩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可话一说出口,就成了阴阳怪气,“蔺家出药材医馆,不知这伙计大夫,要不要蔺家再找呢?”
“那倒不必,张家熟悉福州,这伙计大夫就由张家来找吧。”
若是让蔺家来找伙计,张家又怎么知道赚了多少银子。
蔺逸轩冷冷的看着他,嘴角一抹嘲弄,张老爷被他的目光看的讪讪,却还是强撑着身体,挺起了背部,昂起了下巴,“蔺家主想清楚了?你可不想蔺家药馆,出售药材毒死人的事情让更多人知道吧。”张老爷明晃晃的威胁,眼中射出一道凉意。
这分明就是你设的局!蔺逸轩差一点就要吼出来。
“我知道了,张老爷,让我回去好好想一想。”
“可以,蔺家主,咱们都是商人,知道商人的难处,我给你时间回去考虑,只是我不急,我的族人会急,我这个家主啊,在族中没什么威严,就怕他们不听我的话,把那件事给宣扬出去。”末了,张老爷还不忘再威胁一句。
蔺逸轩此刻只有深深的后悔。
他们家和李家约莫差不多时候发迹,表面关系不错,实则暗暗比着,到了上上辈,李家让族中弟子读书,蔺家还曾暗地里笑话,却不想人家真闯出了名堂,现在更是靠着永明王,在京中地位牢固。反而蔺家却像中了咒法,生意停滞不前,若没有李家在一旁对比,蔺家这些年倒也算顺风顺水,可和李家一比,蔺家人不免吃味,蔺逸轩当了家主,这些年小绊子也没少吃,但像这么大的亏,还是第一次吃,族人定会对他不满。
蔺逸轩暗暗想着,阴沉着脸离去,只是他并未像张老爷所想的那样,和族人苦苦争论商谈,而是一面让族人在福州拖延,一面来京城寻求帮助。
去打听的人是田霖,李凌川惯用的小厮,为人机灵,先前去幽州,亦是他陪同李凌川前往。
待李凌川细细看完,又道:“张家在京中靠的是谁,可打听清楚了?”
田霖忙道:“打听清楚了,是梁户章,任秘书少监,张家家主和梁夫人是远房亲戚,张家每年都要送银子去梁家。”
秘书少监专管古籍,说有多大的权力,倒也没,只不过因为干的事,在文官中说的上话。
武烈王被武官推崇,却也没忘了拉拢文官,不过似乎文官与武官天生犯冲,被武官所支持的武烈王,并不得文官喜欢,这些年来,武烈王各方面拉拢,也只获得几个文官支持。
那蔺家这件事若和武烈王有关,李凌川便不会帮忙,得先去问过永明王再说,若没有关系,只是张家自己私下的主意,李凌川才会出手,压一压张家的气焰。
田霖道:“老爷,小的觉得这定是张家自己私下的主意,要不然蔺老爷来京城,张老爷哪里会不知道。”
若这事是武烈王吩咐,张老爷必定会更加上心,派上十几二十人看管,绝不会让蔺逸轩一家平安来到京城。
“你说的有理。”李凌川不置可否,这事不能光靠猜,尤其是牵扯到武烈王,行事需更加小心谨慎,“你去福州一趟,探探张老爷的口风,若他抬出武烈王,你便回来,若他漏了怯,你就答应他,蔺家会给他合理的赔偿。”
田霖领了事,下午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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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戴黄色束发头冠,身穿宽大玄服的白须老头步履匆匆,两名白净道童迈着脚步跟在他身后,跑的气喘吁吁,却还险些追不上。所过之处,宫中太监宫女退至一旁,垂首静立,等着这位道士走过。
在他身后,两个小太监议论纷纷。
“那人是谁?”
“他你也不知道,那是齐晖王特意为圣上寻来的神人,端的是鹤发童颜,据说他都活了九十多岁了!被圣上授予官职,封为“威仪大师”,你刚才看见他样子没有?是不是还像三十岁。”
“没有,我只顾着让路了......”
“那还真是可惜。”
威仪大师一路畅通无阻,冲到两仪殿前才停了下来,殿外守着的太监卑躬屈膝过来,谄媚的问道:“您来找圣上?”
威仪大师仙风道骨,眼睛抬到天上去,也不看着小太监,就瞧着殿下的红木柱子,还是后来赶过来的道童气喘吁吁道:“是,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太监不动声色,应了一声,转身暗骂这威仪大师没有眼色。
他虽比不上黄公公、吕公公二人,可因为在两仪殿伺候,谁见了他不也是好脸相迎,就是那受宠的宫妃,也不轻易得罪他,可唯独这威仪大师,从不肯施给他半点眼神,话也不与他说,仿佛说了,便会脏了他似的。
太监一边咒骂,一边进去通传,进了殿内,他就又换上刚才的脸色,嘴角扬着,眼睛笑着,一脸谄媚相。
圣上靠在榻上,手里拿着本书看,听了太监的话,懒洋洋道:“叫他进来吧。”
威仪大师带着道童进入殿内便跪了下去,他还是镇定自若,身后的两个道童却如鹌鹑一样,在圣上面前瑟瑟发抖,抬着锦盒的手不断乱晃。
“圣上,大喜,在宫中深受龙气福泽,得上天庇佑,竟让臣炼成了九转紫霞丹。”威仪大师有些激动的说道。
圣上稍稍提起了点兴趣,坐直了身体,向前倾身,“九转紫霞丹?比上次炼制的什么金丹还好?”
“是啊,圣上,这紫霞丹是玄天门一派流传下来的炼丹秘方,百年来无人炼制成功,但是在皇宫里,却炼制成功,可见是受到圣上龙气福泽庇佑。”威仪大师向后一瞥,道童膝行几步,两只手高举头顶,将锦盒送到圣上跟前。
一旁的黄公公暗暗打量,只见红色锦盒里躺着一颗圆润的褐色丹丸,不知是他眼神出现问题,还是出现错觉,仿佛一瞬间看到那丹丸闪烁着莹亮的光泽。
上次服下金丹,那股飘飘然的感觉至今回想起来都舒坦,他问道:“这紫霞丹和金丹是一种作用?”
“回禀圣上,紫霞丹远比金丹要好,书上说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圣上不知,这紫霞丹炼成之日,臣梦中有紫霞从东边而来,可见是上天预兆,命臣将紫霞丹献给圣上。”威仪大师缓缓说道。
刚才进来通传的小太监守在门边,耳朵悄悄竖起,听着里面的谈话,暗道:这威仪大师到了圣上跟前,还不是一副讨好的样子,原来不与我说话,是狗眼看人低!却不知到了圣上跟前,他也是一条狗罢了!
别看威仪大师在旁人面前孤高自傲,可这奉承的话是张口就来,全然不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言明此丹药能炼制成功,全是圣上的功劳,都是圣上福泽庇佑。
这话说到圣上的心坎上,却不想表露出来,只拿过那丹丸,放在掌心瞧,和上次威仪大师炼制的九转金丹没什么区别,都是小小一颗褐色的丹丸。
“就炼制出这一颗?上次不还有两颗。”圣上不满道。
威仪大师道:“圣上,紫霞丹难炼制,自然要比金丹少,但功效却是金丹的十倍。”
“十倍。”圣上喃喃自语,盯着丹丸细瞧,脑海中又浮现出吃下金丹后飘飘欲仙的感觉。
“圣上,这......”黄公公见圣上要把丹药服下,赶忙阻止道。
“怎么了?”圣上斜睨着看了他一眼,眼神透露出一丝不悦。
黄公公登时就跪到地上,磕头道:“圣上,还是让太医先瞧瞧这丹药吧。”
“黄公公,你是怕贫道下毒不成!”威仪大师一听,就不高兴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