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蔺老爷也在问李凌川福州一事。
“李大人,那张家贪婪,勾结官府,竟不惜杀害一老人来陷害于我蔺家,若您不帮忙,张家定会更加猖狂。”蔺逸轩悲怆道。
李凌川在京中,鲜少回丹州,与蔺逸轩并不相熟,见他这样,并未有丝毫动容,反而道:“蔺家压迫张家生意,也行了不少不道义之事吧。”
蔺逸轩脸色一变,知晓李凌川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可是这般也说明,李凌川在查此事,并没撒手不管,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脸色青红交加,声音陡然变小,“李大人,这都是生意上的手段,我虽有一两件不道义之事,可没有半分害人之心。张家为了坏我蔺家名声,不惜杀害一人,比起张家,蔺家已经算好的了。”
再者,李家曾经亦是商户,敢说没行过压迫别人生意之事。
蔺逸轩没敢说这种话,但神色又分明是这个意思。
李凌川终究还是李家人,不欲在这方面多言,便道:“我已派人去彻查此事,若那老人的死和蔺家无关,和两个王爷无关,我会帮忙的。”
李凌川给了他肯定的答复,蔺逸轩喜不自胜,忙保证道:“绝无关系,绝无关系,李大人放心就是。”他擦了擦汗,这李大人可比李凌朝难说话多了。
这时,李凌昊一边喊着大哥,一边进入屋内,瞧见书房里还有其他人,他连忙噤声,朝李凌川使了个眼色。
“原来是蔺兄。”李凌昊在丹州时见过蔺逸轩,两人说过话,还算熟悉。
“你找李大人,那我就先不打搅了。”蔺逸轩机灵道。
李凌川没有阻拦,蔺逸轩走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会不会是福州有了消息,李凌昊才这么匆忙赶来,鬼使神差的,他停下了脚步,打算一会儿再进去问问。
“大哥,不好了,永明王被圣上斥责,下令禁足王府,无令不得出!”李凌昊等蔺逸轩一走,连忙说道。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李凌川皱了眉,“究竟怎么回事,说明白!”
李凌昊道:“今日朝堂之上,圣上提出要去泰山祭天,但因路途遥远,让齐晖王代替,永明王说齐晖王非嫡非长,不合规矩,遭到圣上斥责,连那些支持的官员,也被圣上训斥。”
李凌川沉思不语,李凌昊慌乱的问道:“大哥,这可怎么办?”在他心中,他们家的靠山就是永明王,永明王倒台,他们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等。”
“什么?”李凌昊没听明白。
“王爷被禁足,我尚在丁忧,难道要进宫求情?这明显不是明智之举,暂时等待吧。”李凌川说不急那是假的,可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他看向屋外,一阵冷风吹过,庭院中飘下一片竹叶,天边大片的黑云朝这里压来,沉闷的叫人喘不过来气。
第156章 太子 没过多久,永明王被圣上……
没过多久, 永明王被圣上斥责,禁足的消息在京城传开,人人私下道永明王被圣上不喜, 朝堂之上原本摇摆不定的官员经此一事仿佛认清了自己, 转而支持武烈王,少部分去支持齐晖王。
在许多人心中,这个母妃出身不显,尚且年幼, 只得圣上宠爱的齐晖王仍旧无法和武烈王叫板。
即便他将代替圣上前往泰山主持祭天大典。
而那些支持永明王的官员则一茬接一茬的去找圣上求情, 还有认为圣上此举违背天和, 日日去进谏。
董玉婷每天都能听到些许的传闻, 今日这个官员哭晕了,那个官员被圣上下令打了二十板子, 一直到圣上狠心下令革了几个官员的职务,这件事才渐渐平息下去。
没有人再敢阻拦圣上, 泰山之行如约而至, 参与的官员浩浩荡荡准备出发,大街小巷里,齐晖王代替了永明王, 成为了太子之位的有力人选。
比起齐晖王的如日中天,永明王府却门可罗雀。
“王爷,还要继续散播下去吗?如今坊间皆传闻您被圣上不喜,武烈王和齐晖王才是圣上中意的太子人选。”书房中, 幕僚正和永明王商议。
“当然,这正是王爷的目的所在。”说话的是另一名幕僚,于志诚,曾是进士出身, 因得罪了上面的人,久久未授予官职。
“于兄,还是你懂我心思。”永明王笑道,“如今父皇猜忌心重,连黄福顺也是说罚就罚,这时候,在父皇跟前并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先把位置让给他们,我徐徐图之,等着他们犯错。”
于志诚狡黠的笑道:“王爷能卧薪尝胆,才是帝王之姿,只是武烈王却不知能不能做到了。”
永明王跟着一笑,“我这哥哥,虽有一身好武艺,但行事冲动,身边有礼部和兵部送来的幕僚,能拘束他一二,可现在我疑似退出太子之争,他身边的幕僚必会劝他也暂时隐忍。”
于志诚道:“只要这时候我们再添一把火,武烈王岂能忍住,毕竟王爷是被禁足,他又没被禁足。”
另一幕僚道:“可若是幕僚拦住他了呢。”
永明王冷冷道:“那就逼他出手。”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永明王道:“进来。”
心腹小厮恭恭敬敬进来,低着头,将一食盒摆到桌上,“是宫里娘娘赏赐给夫人的。”
“退下吧。”永明王心中了然,抬手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几块糕点,是宫中所制的汉宫棋。
“你们也都尝尝吧。”永明王将糕点分给幕僚,自己尝了一块。
待糕点分完,永明王将食盒摔在地上,这一下用足了力气,食盒摔得四分五裂,底下一层暗格里的信件也一同摔了出来。
宫中皆道梅妃性情孤高,这话半分不假,但她身边的宫女,却是永明王特意找来送入宫中的人。一旦宫中有要传出的消息,便假借赏赐之名,将信件藏于其中。
这食盒是专门打造,光凭摸索,难以发现其中的暗格。
永明王拾起信件,展开,快速阅览上面的内容,几位幕僚心里痒痒,却不敢出声打扰。
待王爷看完之后,才问道:“王爷,宫中递出来什么消息?”
永明王道:“原来父皇要举行祭天大典,是被威仪大师说动。”
于志诚默念这个名字,“是齐晖王为皇上寻来的道士?”、
“正是他。也是因他的话,父皇选了齐晖王代行祭天大典,也是因为他,黄福顺才被父皇打了十板子。”信上的内容很多,永明王思索着,慢慢消化。
几位幕僚同样如此,凭借这只言片语,顿时联想到了许多。
“黄福顺因为他被圣上打了板子,可见这威仪大师在圣上心中有些分量,甚至还不低。”
“威仪大师是齐晖王寻来,难道父皇不知?还是说,他就如此喜爱十五弟。”永明王则这般想道,不禁握紧了拳头。
于志诚安抚道:“王爷,若这威仪大师能影响圣上决策,咱们不妨尝试拉拢他,以王爷的权势,他应该能比较出您和齐晖王,该选择谁。”
他们看着永明王,等待他做决定。
永明王揉着额头,想了许久,脑中将祭天大典、齐晖王、威仪大师串联起来,越想,他反而越糊涂了。
于志诚只觉威仪大师影响圣上做决策,便觉得他万分重要,不由的催促:“王爷?”
“不可。”永明王掌心面对幕僚,示意此事不行,“若他真有这么重要,此刻绝非动手时机,再等等,何况,我现在尚在禁足,你怎么敢保证他定会选择我?”
于志诚愣住,这竟然陷入了死循环,此时王爷的隐忍,虽然远离了一些麻烦,但同时也失去了一些利处。
于志诚权衡不了哪样是对的,或许两者都有。
“我想让吕材将消息透露给武烈王,你们觉得怎么样?”永明王将信递给幕僚,由他来说,不如他们自己看来的详细。
于志诚道:“圣上身边的公公向来左右逢迎,此时让吕材向武烈王卖好,是否太奇怪了些?”
于志诚说完,信递到了他手上。
“这就要吕材帮忙了,黄福顺被父皇责罚,若他们两个都透露出风声,武烈王相信的可能更大一些。”
屋内铜漏的水珠滴落,声音在安静的屋中异常明显,众人思考着这件事,排演出无数不同的结果。
-
宫中,面戴青铜面具的羽林军暗卫,将坊间传闻一一禀告给圣上。
羽林军只听圣上诏令,负责缉拿、打探、保卫一事,在圣上登基时,曾命众多官员闻风丧胆,因羽林军行事狠辣,被捉拿后再无生还机会。
圣上听得这些传闻,无动于衷,挥了挥手,吩咐道:“继续盯着,还有他们那里,也给我盯着,一但有什么动作,立刻禀告给朕。”
口中的他们,不是别人,而是圣上的亲生儿子,就连圣上不喜的平宁王,也在圣上的监视当中。
暗卫一凛,低头道:“是,圣上。”
羽林军退出殿内,吕材这才带着太医所的药童进去。
“圣上,今日的补药送来了。”吕公公将药端在手中,朝圣上递了过去。
屋中本来氤氲着龙涎香的香气,但是补药送到殿内,一下子将这香气冲散,令人舌头发苦的药材气息呛鼻难忍,圣上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汤药,黑乎乎的,满满一大碗。
“放那儿吧。”圣上拿起了折子。
吕公公有心想要劝阻,可想到前几日黄公公的惨样,又咽下了这番话,乖顺的把药放在一边,又吩咐药童,回去再煨着一罐,免得圣上想要喝时,药却凉了。
药童点点头,吕材回到殿内。
这碗补药放在次间的屋内,霸道的苦味却穿透墙壁,一路钻进正在看折子的,圣上的鼻子中。
“吕材!”圣上闻着难受,大叫道。
吕材在外面候着,突然听见圣上喊他的名字,还是带了一丝愠怒的喊道,立刻连滚带爬的进去。
“将那碗药给我端下去,什么味道,竟这般苦。”
吕材动了动鼻子,这不是和平日的味道一样吗,怎么今日圣上反应这么大,眼见圣上脸色越来越难看,吕材连忙吩咐小太监将药端走。
“噗!”
突然,端坐着看折子的圣上吐出口鲜血,宫女太监顿时发出尖叫,吕材反应迅速,尖利的嗓子大喊道:“快去寻太医来!”
黄公公正趴在床上,被打了十板子的屁股,现在还是一动就疼。身边有三个伺候的太监,他不识字,就找了个识字的太监,在屋里给他念话本,还有一个在给他捏肩,躺着不能动,身体会僵硬的嘛,还有一个则拿糕点果子,送进黄公公嘴中,他要是吐籽,就去接住,谁看了不说一句好不快活。
不过很快,就被黄公公徒弟一句话打破。
“师傅,圣上,圣上吐血了。”
“什么!”黄公公猛然从床上爬起,屁股上的疼顷刻间蔓延到全身,疼的黄公公龇牙咧嘴,“到底怎么回事?”
小徒弟时刻记着黄公公交代的事,遇到任何事情通通告诉他,而圣上吐血这件事非同小可,小徒弟顾不上在殿内伺候,赶忙回到黄公公的院落,期望他能来主持大局。
黄公公顾不上疼痛,迈动步伐跑在前面,那速度小徒弟望尘莫及,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被打板子。
“圣上怎么样了?吕材,你怎么看顾的圣上,才短短几日,竟然害的圣上吐血?”黄公公见到吕材,就开口质问道。
“你的伤好了?”吕公公不答他的话,斜眼看了下他的屁股,“你倒是跑的够快,也不知圣上想不想见你。”
黄公公道:“少转移话题,我就几日没照顾圣上,圣上竟吐了血,你敢说和你无关?”
“你少往我头上......”
两人见了面就唇枪舌战,丝毫没注意到一道仪态端庄的身影靠近。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二人还有心思争论。”云韶华冷声道。
这位继后无子无女,也不得圣上宠爱,但因其皇后的身份,养出一身雍容华贵气质,发起火来,周遭温度仿佛骤降。
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