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公婆就任着她说自己儿子?”
“昂,她说的时候,他们有时候还点头!”这是最让满银生气的。
“你公婆不还是干部吗?就这觉悟啊,你公公也是,不是‘一家之主’吗?怎么也不知道给你们撑腰,就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满银撇嘴,“我现在是憋屈得不行,因为人家也没直接说我,公婆对我也还不错,除了家里这点事,其他真挑不出错来,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不是要求太多?因为跟其他家庭比起来,他们已经算很好了。”
谁家还能没点事?就芳春和小梅,也没少在婆家生气,她之前听她们倾诉,跟她们相比,自己这简直不算什么。
梅锦却道:“你也不要这样想,结婚本来就是孩子成立自己的小家,会有自己过日子的方式,父母的确是不应该插手太多的。”
就说在这师部,有多少夫妻俩就是因为父母过度插手而感情破裂,她真没少见过。
不过感情破裂得多,离婚的却一个也无,哪怕两个人都在家都不沟通不说话了,也还在为了孩子、为了所谓家庭坚持着,不过要论起痛苦来,还是女人痛苦,没有收入就被视为没有为家庭付出,而她在家从早到晚忙的不停的身影,被自然而然地忽视,不光是丈夫忽视,亲生孩子也不太在意。
第64章 回广播站 “这也太狠了吧!”
梅锦想到那些情况, 也不免对满银有些担心,她道:“不管怎么样,日子都是过出来的,永平到目前看来也没有犯什么错误, 你自己也说他对你好, 那么你们之间的问题, 就是长辈过度插手,这个需要你跟永平两个人关起门来好好沟通一下, 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你要把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情告诉他, 不然他不一定能猜到。”
她说着, 表情陡然变得严肃:“两个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雾里看花。”
满银一愣,反省了下说:“我好像真的没有跟他沟通过, 都是我在默默地生闷气,他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疑惑我怎么又不开心了。”
夫妻两个结婚,哪一个也都不是神人, 没办法时时刻刻都能猜准对方的想法,不沟通生闷气, 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你能意识到不足就是最好,别的不说, 你这样不就是在把永平往他家里人那边推吗?”梅锦给她分析,“你和永平没有出来住,是住在父母家里,亲家老两口也不是抠搜人,就永平一个儿子, 肯定也没让你们交家用吧?”
“没有。”
“所以啊,永平就算嘴上没说,心里肯定也是知道父母是疼他的,那你的情绪越别扭,他就会越共情父母。”梅锦看着她掏心窝子说,“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不好听,你嫁到他们家,他们一家这生活了几十年了,你才融进去几天?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才是一家人,你只是外人,发生什么矛盾,你就处于弱势地位,能拉动的就只有你丈夫永平,那要是永平还不站在你这边,你就被彻底孤立了,这日子过不过的也就没区别了,你既然都已经选择嫁给他,肯定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满银忙点头:“是,嫂子,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回去后把你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告诉他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开心,但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太强硬,大多数人还是吃软不吃硬的,你又是他刚娶的老婆,你能哭两声效果更好,最好是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他心疼你。你跟你公婆最好也别发生什么争执,有什么事就给他吹耳边风,让他去做,你别去当那个恶人。”
这两口子过日子,也是一个博弈的过程,而满银要做的,就是在博弈中占据上风,稳稳拿捏住常永平,让常永平这个常家亲儿子当出头鸟,她就躲在他身后坐收渔翁就行。
满银眼睛一亮,她是个聪明人,当下心里就有了主意,不过决定好后又有些无奈,道:“这结个婚真是累啊。”
梅锦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肯定啊,其实你们俩还算好的,起码还谈了一年半的恋爱,互相之间能有个了解,太多那种只见一面就结婚的,那婚后磨合起来更难。”
“你跟三哥也是吗?”满银好奇问,当初他们俩在老家就一块儿待了一个月,她那时候小,也没看出来什么,后来三嫂就去随军了,再见面时,两人就是甜甜蜜蜜的。
梅锦沉声想了下,回答说:“差不多,反正我们俩刚在一起时也没有彻底交心,我对他也充满了不信任,后来是长久的相处中,一点点地了解到他这个人是怎么样的。”
说完她想起什么,“噗嗤”笑出来:“其实我们也因为沟通问题吵过架的。”
“啊?你们还会吵架?”这是满银没想到的,她可没见过他们俩发生矛盾。
“当然啊,夫妻俩在一起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梅锦笑,往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满银的问题有了解决方法,此时也跟着放松下来,好奇问:“那你们最后怎么和好的?”
“当然是你哥跟我道歉,因为是他先不跟我沟通的。”梅锦有些许傲娇,抬着下巴说,“气得我好久都没理他。”
满银脑中想着三哥低三下四的那个画面,笑得合不拢嘴。
常永平喝得有些微醺,满银把他扶到小卧室的单人床上,眯了一下午才回去。
走的时候,正是夕阳最耀眼的时刻,梅锦和李贵珍出门送着,金灿灿的阳光就笼罩在他们身上。
常永平骑车,满银坐在后座扶着他,姿态亲昵,看不出一点龃龉的样子。
……
借调期满,梅锦最终还是答应高站长留下来,高站长看着她十分可惜道:“你在文化站工作了这大半年,以后文化站就是你第二个家,欢迎随时回来。”
梅锦笑着应好,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句场面话,就像初中高中毕业时,校长说欢迎以后来学校探望,实际真去了,又会被保安拦在大门口“社会闲散人员不得入内”。
但她还是感到很暖心,这段时间的付出和努力,是被看见了的。
只是借调结束回原单位,也不需要什么隆重的告别场面,就是梅锦将自己的物品收拾好带走就行。
不过梅锦给关系好的人都准备了礼物,是她这段时间里抽空做的小玩意儿,用毛线钩的杯套,现在没什么保温杯,一个杯套在这寒冷的冬天,也能起到一定的保温作用。
大家都没想到还能收到礼物,本来就不舍的心情更是达到顶峰,赵大姐“唉”一声说:“小锦,我是真舍不得你走。”
梅锦笑:“大姐,咱都住在师部,平时有空就可以聚聚,方便得很。”
小刘立马接话说:“那还有我们这些不住在师部的呢。”
“那咱们也能聚,你们有空就去师部找我玩。”梅锦大手一挥,笑容不变。
周慕云在自己办公室听着外面的动静,微皱了皱眉,垂眸想了下还是开门出去。
大办公室里,谁也没想到他会过来,都十分默契地安静一瞬,互相之间打着眼神官司。
他径直走到梅锦面前,脸上依然没有笑,道:“听说你要回广播站了,共事一场,祝你以后工作顺利。”
梅锦弯起唇,冲他假笑了下:“好的哦,多谢周副站长。”
周慕云被她不阴不阳地噎了下,冲着大家点点头,又回了办公室。
他一走,现场氛围又轻松下来,小声讨论道:“他怎么会过来?”
“梅锦,你俩和好了?”
“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我怎么可能跟他和好。”梅锦摇头撇嘴,拎上自己的东西,跟他们摆了摆手,“不管他,我走了哦,大家再见。”
“好,再见,有时间还回来啊。”
梅锦今天把文化站的东西都拿走,第二天就去了广播站。
边书云和刘伟看见她的时候都惊讶了。
梅锦笑起来,张开双臂问:“同志们,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啊?”
边书云连忙上来,不轻不重拍了她一下:“想!我跟刘伟这两天还说呢,我说你借调应该快结束,要回来了,他还不相信,跟我打赌说你肯定留在那边不回咱们小广播站来了。”
“嗯?”梅锦听到这话,一个眼神瞥过去,刘伟赶紧为自己辩解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可别冤枉我。”
“什么不是这个意思,怎么,我们的打赌你不想承认了?”边书云追着他问。
“不是……”刘伟双手一举,跟着投降,“我说不过你们,我认输。”
“别忘了赌资啊!”边书云提醒。
梅锦在旁边乐不可支,问:“你们赌的什么?”
边书云看向呈苦瓜脸的刘伟笑了下:“赌的什么?赌的早晚播军号,输了的要替赢了的放七天。”
“这也太狠了吧!”梅锦装腔作势地捂嘴,本来每个月就有三分之一的天数要六点前赶到广播站,这下好,直接变成半个月。
刘伟唉声叹气,突然又反应过来,瞪大双眼看向她俩,手指点着说:“哦,我明白了,你们俩是故意的吧?边姐早就只道你会回来,你俩合伙坑我呢!”
“你才明白过来啊?我要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能跟你赌吗?”边书云和梅锦一块儿笑得弯了腰,“就是可惜你只肯赌七天的,其实我是想赌一个月的。”
刘伟眉毛上挑,用看奸商的表情看着她,摇摇头说:“你可真是贪得无厌,七天还不够啊?那可是整整七天!”他五根手指嘬在一起,比出“七”的手势。
边书云哈哈笑,肩膀撞了撞梅锦说:“靠你赢的,这七天得分你四天。”
“那敢情好。”梅锦也得意笑着。
全场唯一受伤的刘伟双手无力撑着桌子,浑身屋里般长长“唉”一声。
明站长一进来,就听见他这声音,眉尾动了动,打趣说:“这是演什么默剧呢?咱们这是广播站,气势要昂扬向上,怎么能长唉短叹的呢?”
领导进来,刘伟立刻站好,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如常。
变幻之快,梅锦和边书云都自愧弗如。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人,一个瞧着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是梅锦借调后,广播站来的新人,刚从高中毕业,叫丁明哲,很是青春阳光,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明站长听见动静,回头看他,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回位置上。
“行,咱们广播站的人终于齐了。”明站长眼神扫过在场众人说,说,“梅锦,这位是咱们站今年夏天招的新人,丁明哲。小丁,这是咱们站这段时间借调到文化站的老同志。”
“站长,我还年轻呢,怎么就老同志了。”梅锦开句玩笑,转向新人点了点头,友善地笑笑,她知道他,暑假知微来广播院找哥哥姐姐们玩,回去跟她说了站里的事,尤其说了备受孩子们喜欢的大哥哥丁明哲,他还带过孩子们一起打篮球。
明站长呵呵笑:“不是老同志,我说错了,是咱们梅锦同志。”
丁明哲忙站起来,态度很好地道:“梅姐好,我是丁明哲,您叫我小丁就行。”
简单介绍完,明站长继续道:“这马上快过年了,大家这段时间上点心,工作上别出岔子,还有排班表,让梅锦先适应两天,随后你们自己重新排一下。”
“是。”
梅锦还坐回自己的老位置上,就在边书云旁边,对面是小丁同志。
她摸着熟悉的桌面,把抽屉打开,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放进去,跟边书云道:“没想到我的位置还给我留着呢。”要知道很多被借调的再回到原单位时,别说位置了,连凳子都没了。
“你不是说你还回来吗?那不给你留着,等你回来了坐哪?”
梅锦感动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边书云搓着肩膀“咦”了一声,对感动过敏说:“行了行了,不要跟我撒娇,我可受不了。”
“那看来我还是不够内行啊。”梅锦啧一声,“我应该多去跟姐夫取取经。”
边书云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惊讶说:“你这去文化站一趟,学到不少东西啊,连脸皮都变得更厚了。”
“没办法。”梅锦双手一摊,“谁让我在那边碰到个不做人的领导呢!”
“周慕云?”刘伟听她俩的话茬也接腔说,“你俩又吵架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就是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说的是元旦前因汇演产生的矛盾。
梅锦生无可恋般闭了下眼:“怎么我的优秀聪慧没传出去,这些子破烂事倒流传得广,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边书云被她的话笑到,也追问细节:“快说说,快说说。”
梅锦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后,边书云、刘伟,以及竖着耳朵听前辈们讲话的丁明哲都有些失望,搞半天,就这啊。
“不然呢?我们是去上班的,又不是去吵架的,还能天天因为私事吵啊?那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边书云揽上她肩膀拍了拍,安慰笑说:“行,你现在回家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烦你了,可以开心点了吧?”
“那必须开心啊。”梅锦一上午跟他们一起嘻嘻哈哈的,浑身一点束缚都没有,内心感慨,果然还是广播站最适合工作。
而文化站,不行。
梅锦能回广播站上班,全家最开心的就是知微了。
学校放学早,她又能放学后去广播站找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