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拿去玩,以后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也别太拘着自我。”
说着还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知道吗?”
沈黛乖巧的“嗯”了声,接过了匣子,他才缓缓松开她抬步往屋外去。
这天还没亮呢,崔彦怎么就送东西她,沈黛也是好奇,躺在床上就打开了匣子,这一打开可是把她惊住了,一匣子拇指头那么大白得发亮的珍珠呀,将床畔都照亮了不少,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珍珠,这得值多少钱呀,崔彦他也太大方了吧。
这么一想她那个妹妹从她手中抢走的念珠根本不值一提,这一匣子够她逍遥几辈子了吧,她真是爱死崔彦这个金主了,不行,金主这么给力,她得奖励一下,以后他才会更给力。
她一阵激动,连忙就从床榻跑了下去,拽了拽刚推开了门的崔彦的宽袖,然后在他不经意间,自他的肩颈攀了上去在他脸颊亲了亲,又小声附在他的耳畔道:“谢谢世子,我很喜欢。”
崔彦心底一甜,耳尖早已攀上点点红线,只面上还是一贯的冷淡道:“鞋子都不穿在地上跑,成何体统。”
“哦,知道啦。”
沈黛才恨恨的扯了扯他的袖袍,蹬蹬的跑回了床榻又躺着歇下了。
昨儿夜里崔彦突然到访,马麽麽虽然没有声张,但是私底下还是通知了红蝉和蓝蝶要多注意着正房这边动静,怕崔彦晚上叫水或者要一些膳食点心啥的。
是以她俩三更后就没有睡,一直候在屋外听候差遣,正好就把刚刚那一幕看在了眼里,两人简直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这还是平时那个冷漠刻板的世子吗,他不是一向不喜欢主动的女子吗?
多年的丫鬟早就养成了她们察言观色的本事,沈娘子如此大胆奔放,世子虽然嘴上在斥责,但是他那一瞬间的茫然和不知所措,都无一不说明他心里是极喜欢的。
原本以为昨晚没有叫水,他对沈娘子的宠爱也不过如此,今儿看到他俩相处的这一幕才明白,沈娘子怕是已真正走到了他的心上了。
红蝉还好,她想的是跟着一个有出息的主子总比不受待见的要好,只蓝蝶还一直沉浸在沈黛飞奔过去亲崔彦的那一幕中,她似乎现在才明白,坊间传闻都当不得真,世子原来是喜欢胆大的、奔放的、能豁得出去的那种女子才对!
红蝉是个踏实的,她本就已将前几日沈黛吩咐的统计园子里各人的履历、特长都整理好了,如今知道他在世子心中的地位了,就更是勤勉了,这不刚到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她便已经早早候在梳妆台前给她梳头了。
她今日给她梳的是个芭蕉髻,也是当下汴京贵女比较喜欢的发髻,是取蕉叶舒展之形,用翠玉片层叠模拟叶脉,梳成后围绕发髻四周饰以绿翠首饰。
“这个真自然,真好看呀,红蝉你太厉害了。”
沈黛边夸她,边把玩着手头的一匣子珍珠,她拿起一颗在发髻上比了比,心想要不要在翠绿首饰旁簪上一颗。
红蝉一惊:“娘子怎么得的这么一匣子东珠?”
“世子送的这是东珠?不是珍珠呀?”
“娘子,这当然是东珠了,东珠可比珍珠珍贵太多了,是极为罕见的宝贝,我听说只有皇室才能得一得,一般人家怕是连瞧上一眼都难的。”
“原来如此,是我不识货了,差点低估了世子的一片心意。”
沈黛随口唏嘘着,红蝉却听在心里,一脸认真的建议道:“娘子,爷既送了你这么珍贵的礼物,你要不要给他做点什么当回礼,刚好前儿库房添了一匹织金缎,用来做荷包和鞋面都是极好的。”
沈黛愣了半晌,没想到还需要有这一出,只她实在没这个心思,建议很好,下次不要再提了。
“不用吧,我刚刚已经回礼给她了。”
这下轮到红蝉愣神了,难道娘子所说的回礼是清早那个亲吻吗?还能这样算的吗?
只她一向尊重主子的意见,也不纠结,就开始跟她汇报底下几个丫鬟的履历情况,汇报完后又将整理出来的丫鬟们的喜好腾在一页宣纸上让沈黛亲自过目。
沈黛其实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总不过是怕这半年太无聊了,她在汴京也没啥能见面的亲戚朋友了,往后最大的交际圈就是崔彦和这屋子里的一帮人了,看看她们各自有些什么擅长的事儿,到时候自己也可以想想闲暇时光能折腾点什么事儿来。
不然就像这两天就只能日日在园子里睡觉了,睡多了也是无聊的很。
她拿起宣纸看了看,一共八个丫鬟,有六个特长和爱好基本都挺常见的没啥特别的,只有两个令她印象挺深刻的,一个是外院的洒扫丫鬟写的特长是种地,这个她倒是觉得可以跟农学结合研究研究,搞点实验啥的也未尝不可;一个是协助蓝蝶的二等丫鬟,特长写的是算账,在这古代的一众女子中这个特长其实是挺难得的,只她现在还没有生意往来,所以算账这块只能待以后再看了。
这么忙了会儿,就再没别的事儿可做了,她干脆又唤来了蓝蝶,两人收拾一番就又去了瓦舍,找了个女苑听琵琶读小说了。
读小说的是个白衣女子,梳着男子的发冠,只在发髻中央插了一根木簪,面相极俊,声音洪亮悦丽,伴随着一旁红衫女子柔缓的琵琶音乐,时而平铺直述、时而抑扬顿挫读着当下最流行的才子佳人话本。
沈黛支颐在榻,一口糕点一口茶,听着跌宕起伏的故事,久久沉浸在里面,有种似是自己都在恋爱了,幸福的要开花了的感觉。
随着醒子重重拍下,说书人躬身一拜道:“各位听客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一集终了。
沈黛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座位,看来想要听完这个故事,估计后面还得来十几回了。
两人正准备走出屋舍,却不经意听见身后两三贵女还留在座位上说着私话:
“沈小娘子,听说你家那个沈二娘子没跟着父母流放去岭南,而是一个人待在江宁?”一个贵女道。
沈黛......她们口中的那个沈二姑娘貌似是她诶,怎么她上午才说自己在汴京没有亲戚朋友,下午就有人在八卦她了,她也好奇,便停下来在屋门口静静听着。
却听见那个叫沈小娘子的道:“刘姐姐,这事我也不清楚了,我们伯府在她那房出事后就断了亲,至于她在那干什么,都与我们无关了。”
那个唤作刘娘子的却不依道:“虽是断了亲,但她那么美貌,在江宁指不定被人给养起来了,失了清白,怕是也会连累你们的名声。”
“刘娘子休得胡言,萧统领已经去了江宁,这事儿必定不是真的。”
沈黛听着这个沈小娘表面是似在斥责那个刘娘子的意思,但是细究怎么都像是要坐实了她被人包养了的意思呢。
她顿时便一阵火气上涌,恨不得冲过去找她们理论理论。
只这关键时刻,蓝蝶的一声提醒:
“娘子,咱们快走吧,潘楼大街的文化夜市已经开了,咱们快点去还能挑到好的东西。”
沈黛才冷静了下来,她这会儿去争执又能得到什么,反而会更加坐实了她这外室的身份,同时还会给崔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看来现在只能等萧策从江宁带回的消息了。
如果从他口中能得出原主清清白白的消息,那汴京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只是萧策怎么可能帮她呢?
这事儿不好办,以她的脑袋瓜一时三刻肯定是想不明白的,她便只能先放一放,先跟着蓝蝶去了文化夜市。
夜市上书籍、古玩、香药铺到处都是,而且每一家店都各有特色,每一件玩意儿几乎都是不重样的,只是就是太有文化了,沈黛和蓝蝶并不识货,好多东西虽觉得稀奇珍贵,却无从下手,怕是买回去也是味同嚼蜡。
所以最后只淘了几本有意思的话本子,正当两人准备悻悻回家的时候,沈黛却眼尖的发现,前面似乎有一个胡人在卖盆栽,而那盆栽里面的植物好像是胡椒。
他似是当绿植在卖,这种藤蔓植物虽看起来确实有点奇特,有不少人问,但是跟真正的绿植、花卉美观上仍相差太多,所以有人问却没人买。
沈黛却一阵惊奇,赶紧快步走过去道:“这盆植物叫什么名?”
那胡人说着字正腔圆的官话道:“这是胡椒,是我从摩伽陀国带来的。”
这就对了,沈黛记得胡椒就是在宋朝传入中国的,是很好的调味料,正好她园里那个洒扫丫鬟善于种地,让她把这些都种出来,她要好好研究川味美食。
哎呀,下半年的生活好像可以安排上了。
“多少钱?”
“一百两。”
怎么又是一百两,这么贵,难道潘楼大街的东西就没有低于一百两的,还真是贵呀,但是为了吃她也只能咬牙买下了。
蓝蝶付了钱,抱着那一盆胡椒往回走,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第50章 点拨
朝会后也是江宁贪腐案证据收官的日子,柴二陛下宣了崔彦和审计院监官在紫宸殿里议事,两人详细汇报了江宁税赋亏空数目及发放债券情况。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柴二陛下在听完两人的正式汇报后,气得手中的御笔还是甩了出去,在铺开的奏章上落下一滩墨迹。
怒气冲冲道:“抄家,抄家,一群国之蛀虫,朕半个国库的银子就这样被他们霍霍完了。”
崔彦和监官一脸诚恳附和道:“官家圣明。”
柴二陛下怒气才稍减,看着崔彦道:“兹事体大,不知派哪位官员前去江宁为好?”
崔彦胸中早已有了对策便上前道:“护送账册顺利回京的江宁知县王昭珩还在京中,他于江宁形势最为熟悉,又颇具才干,不如派他前去,又有萧统领在江宁坐镇,两人一文一武,江宁上下官员必将逃脱不开。”
柴二陛下终于满意笑道:“那便依爱卿所言,即刻宣王县令觐见。”
不一会儿一大早就候在宫外的王昭珩,便整了整特地装扮过的发髻和衣襟,深吸了气肃着面跟着小黄门稳步来到了紫宸殿里头。
半个时辰后,当他再出来时已眉目舒展,手里头也多了两道明黄圣旨,一道是擢升他为正四品御史中丞,从七品县令一下子擢升为正四品御史,简直是坐着火箭往上升,可见柴二陛下对他是何等的看重,年纪轻轻已有此成就,未来必定是不可限量;一道自然是前往江宁肃清贪腐毒瘤,和萧统领配合好,将贪官一网打尽。
宫路上他走得春风得意,仿似回到了中探花那一日,也是走在这条宫道上时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心境,只是那时他区区一寒门子弟如何能想到未来能有此一步登天的机会,只想着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往前奔而已,说来还是得多亏了崔大人,他一句话能顶他半生努力。
他才这样想着,就见宫外马车旁,崔彦正垂首在一旁静听着一名暗卫悄声跟他汇报着什么,似是有什么“瓦舍”、“说书苑”的名字。
他隔得远听不太清,怕失礼正准备止步,就见那名暗卫已经退下了,崔彦缓步走向他抬手对道:
“崔某在此恭喜王大人高升了。”
旨意还没走出宫门,崔大人就得了消息,可见于他升官一事上他是出了大力,不然昨儿晚上也不会派人通知他今儿一早在宫门前候着,随时等候见驾。
想到此他便一脸谦卑恭谨道:
“一切都是多亏了崔大人,大人以后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必当万死不辞。”
崔彦微微颔首,也不谦虚,只道:“眼前就有一件麻烦事,想拜托元亮。”
说着两人便在车后小声嘀咕了一阵。
王昭珩无有不应,说完就带着柴二陛下和崔大人的任务,去衙门里点了人,施施然的往江宁而去。
而崔彦则是由着个小黄门领着回到了紫宸殿里头,柴二陛下今儿心情不错,一下子将这江宁这摊包袱甩了出去,此刻正宣了崔彦御花园的凉亭处下棋。
两人棋艺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很多时候下棋已不再是切戳技艺了,而是随意述说一些生活琐事,纾解一下心底的烦闷,皇帝也有皇帝的烦恼,比如后宫的妃子们一个个都惯会变戏法的,在他面前是一个样,他走了又都变成另外一个样,一个个的都当他是傻子似的。
刚好最近他宠幸了一位歌女,夜里那嗓子叫得真是令他骨头都酥了,本想好好娇宠着,只是那歌女颇有些野性难驯,一旦离得了他身边,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皇后都吃了她的憋,真正是令人头疼,不知叫他如何是好。
看着柴二陛下一脸忧愁的模样,崔彦很是有点不可理解道:“什么难驯?那些女子惯会恃宠而骄的,你就冷着她,冷几天她保管就老实了。”
“事随是这个理,只是你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驯不服的人,还留着干嘛?”
“你对你那从江宁带回的外室也是这般?”
崔彦面不红心不跳道:“当然,她一向乖巧、妥帖,从不忤逆我。”
想想,就连崔苗这种身份她都不敢得罪,宁愿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给他添麻烦。
啧,看着对面一脸对待公事模样的崔彦,柴二陛下此时只觉得自己这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蠢到找了个还没开窍的榆木脑袋来讨论男女之事,原以为他自江宁回来后,至少懂得了这男女之间的那一点妙事,却没想到仍是个愣头青。
他也不是好相与的,口舌之间总还是要多占臣子几分便宜的。
便颇有些不屑的道:“事事都依你,那也特没意思了点,有甚趣味?”
说完还从善如流的从一旁屉子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彩色画册道:“你先拿回去好好学习学习,等你入了门,咱们再好好研究。”
崔彦颇有些不服气的接了过来,就行礼退下了。
刚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就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只刚看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似是不好了,只见里面画的是两个极清晰的男女,都光.着身子,而且那动作似乎还十分不容易。
他刚想瞥过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起茗园的某个女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后背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