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的关键就是这个越南稻是不是真如大郎所说可以将产量提高两成?没有亲眼见过,她始终无法安心,而且她呈给官家的数据必定是要她亲自认可的,可不能人云亦云,到时候弄出一些虚假数据出来,不仅帮她递数据的崔彦会受连累,父亲的案子更是提都不用提。
她感觉心越悬越高,一边兴奋一边又是忐忑不安,不行,她忽然一撑桌子就站了起来,她得亲自去一趟福建,亲眼见一见那块越南稻,然后将种子带回来才行。
说干就干,于是她立马从笔架下取出了一支散卓笔,开始给李大郎写信,让他务必保护好那片稻子,她会尽快赶去福建。
做完这些之后,她的心却还是激动的,整个晚上人都像是浮在云端似的,躺在床侧却怎么都睡不着,一颗心早已飞到了福建去了,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从明天起就要开始收拾行李了,从汴京到福建距离可不近,那又是在海边,不知道要不要将过冬的衣服都带去。
她正在浮想联翩,身后却突然被人环住了,冰冷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一只大掌紧扣着她的腰身,一只手轻抚过她额前的碎发,低沉而略带疲惫的声音淌过她的耳畔道:
“怎么还没睡?”
沈黛此刻心情很好,面对身后落寞的声音,她很是缓了一会儿,平复了内心的激动才道:
“睡不着。”
崔彦低沉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些:
“是不是在想我?”
沈黛.......真的对不起,本来是想他的,结果有了更重要的事情一下不小心就将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都要去福建了,不知道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她便也不想在这时候扫他的兴,况且他今儿气压确实很低,身体都不如往日热乎。
她便转过去面朝着他,环住了他冷硬的腰身,脸颊蹭上他的胸膛道:
“嗯,在想你,希望你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
崔彦内心一热,忍不住就将人紧紧扣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儿,大掌轻抚着她的后脑勺道:
“不必为我担心。”
“嗯。”
沈黛也肆意的搂紧了他,一点点汲取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像是在为福建的冬天汲取能量。
而崔彦始终轻抚着她的发丝,大掌在她腰间的软肉摩挲着,半天才又低低道了声:
“你想不想早点进到我府里?”
说完后见身下女子毫无反应,想捉住她的颈窝,再问一问她,却见她只轻抬了指间点了点他的唇道:
“爷吵,睡觉,嗯。”
其实完全不必考虑她,她就要去福建了,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和纪家谈婚事了,再处理好衙门口民变。
没有她,他的人生会有另一番广阔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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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抱歉,码字晚了点。
越南稻就是占城稻哈,宋朝时候引进的。
第80章 离京
近日朝中诸多烦心事已令崔彦心力交瘁,只有夜里搂着怀中的小人才有片刻松神,看着她困倦的眉眼,他只觉心疼不已,将人贴得更近了些,微凉的唇抵住了她的眉心,久久出神。
一些恼人心事的话便也不再想出口,只在自己的脑海还盘旋着明儿要去府衙处理的那一群闹事学子的办法,一丝睡意也无,睁眼到了四更,就准备起身了。
只刚翻了个身,旁边的女子感受不到身旁的“热源”,努努嘴也跟着醒了,双手勾住他的腰身顺势就坐了起来,崔彦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拇指摩挲着她根本睁不开的眼睛道:
“困了就再睡会儿,不必起来。”
沈黛却努力睁开了睡眼朦胧的双眼,问道:
“世子,今儿晚上还过来吗?”
崔彦以为她在撒娇,只好笑的托了托她的臀.肉,将人给抱了起来,让两人视线相近了,声音十分轻柔的道:
“今儿估计有场硬仗要打,晚上怕是不能回来看你了。”
说完还亲了亲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道:“乖乖在家等我,等我一忙完就回来看你。”
整个人突然的被悬空,沈黛只有双腿狠狠夹住了他的腰侧,稳住了身形道:
“既如此,那我有话现在同你讲。”
崔彦急着去上朝,只一边抱着她一边往屏风处拿衣裳道:
“你说,我听着。”
他甚至隐隐有点期待,她是不是想好了要将那个荷包送给他了,她都困得那么厉害了,还要醒来陪他是不是要给他系荷包了。
想到此,他不禁觉得如今那纷繁的朝政压力都没那么令人愁闷了,沉闷的内心似划过一丝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心房。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她接下来的话竟硬生生将他抽衣服的手都顿住了:
“昨儿我收到李大郎那边的来信,他在福建发现了一种“越南稻”,说是比一般水稻产量要高出两成,我准备明日就启辰去福建看看,并将种子带回来。”
“确定能提高两成?”
崔彦很是有点不敢相信,他自己有农庄,对庄子里面的产量也是一清二楚,他清楚明白两成是个什么概念,如果真有这样的种子,柴二陛下估计会十分振奋,就连对变法的这一点闹剧产生的不愉快也会消散不少。
重审沈必礼的案子就更是不在话下了,那到时候她也很快可以恢复官家娘子的身份了。
这真是一件大好事,一件震撼朝堂的大好事。
“大郎是个实诚人,必不会打诳语,只是要进献给官家,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稳妥。”
“不行。”
崔彦脱口而出就是不行,大掌更是忍不住在她臀上捏了捏道:
“福建太远了,一来一回至少三个月时长,且路程艰险、颠簸,我不放心。”
“可我不去,那父亲的案子岂不是迟迟没有进展?”
“陆绩正在福建,我让他跑一趟,必不会耽误你的事。”
......
沈黛知道自己偷偷去不行,估计还没出城门就会被他抓回来,所以才跟他商量,只是没想到还有陆绩这么一出,反正她是不想待在汴京了,不想看着他和别的女子谈论婚事,自己只能孤零零的守在一方小院之种。
或者是像纪大娘子建议的那样,将她以贵妾之礼纳回去,这两样她都不想要,她其实也不渴望婚姻,但是当妾或者与他人共享一个男人,她是做不到的,还不如一个人踽踽独行,踏遍大好河山。
“可他终究是别人,不亲自去我不放心,如果是他去,那最后到底算谁的功劳呢。”
崔彦没好气的又拍了怕她的翘.臀道:
“放心,他不会同你争的。”
他们是兄弟,他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但是她做不到,而且她现在已经下定了出走的决心,她不可能不去福建,但是瞧着他并未将她的话当一回事,她不得不严肃了语气道:
“世子,这对我来说是大事,不亲自去我心里难安,况且你近来改革事务繁忙,我在这里也只不过给你添麻烦,不如让我去福建,等你忙完了我也就回来了。”
“你不是我的麻烦,永远都不是。”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是怕他一松手她就会溜走似的。
“我也知道这件事儿对你很重要,但是我还是舍不得你去,不去行不行?”
见他似有松动,她忍不住在他身上撒着娇,亲了亲他的眉毛、眼睛、脸颊,依次向下来到微凉的唇瓣道:
“崔彦,你让我去好不好,我保证会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崔彦浑身一阵颤栗,托住她臀.部的手也变得火热起来,她从来只在那事儿激烈到不能忍的时候,才会在他怀里一声声娇唤着“崔彦”二字,而这两个字也是他的死穴,她一叫唤,他就恨不得什么都依了她,把他的心、他的命都给了她。
本来早晨就最易火大,被她一勾,他的呼吸早已紊乱不堪,发疯般狠狠吻住了她,一双大掌也肆无忌惮的开始游走,恨不得此刻就将她就地正法,只门外长橙催促上朝的扣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他才大口喘着气止住了动作,在她葱白软嫩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道:
“去了,不能忘了我,要日日给我写信。”
见他答应了,沈黛瞬间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脸激动的道:
“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了。
见她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崔彦真是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若不是担心这次民变有宁王的影子,又想起他挑动端阳公主对付她的事,他怕这段时日朝局凶险,有人会拿她来掣肘他,刚好她去福建也可以避一避,还有陆绩在那边罩着,不然他是怎么都不会同意她去福建的。
她还在那自得的以为自己小小的勾引下,他就能为她昏了头脑,什么都不顾不得了。
顿时他便没好气的道:
“还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给我更衣。”
只见她给他穿好了衣裳,从他的腰间探出头来时,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摆,眼神终究是暗了暗,希望再一次被落空了。
他出了屋门,特地唤来了晏末,交代了一番之后,才在长橙的催促中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
沈黛早已没心思再睡了,收拾了一圈行礼之后,发现自己的东西真的很少,原本计划着今日收拾行李明日再走,这么一看她竟然都觉得也不用等明日了,今日就可以走了。
想到此,她很快便唤来了李婆子、青桔、宴末等人,吩咐几人也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去福建。
几人都是很激动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宴末早晨被催彦交代了一番之后,速度最快,当几人抬着行礼包袱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备好了马车以及随行的四个护卫。
四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却不想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巷子前的老槐树下,大丫一身素淡的荆钗布裙,背了个小包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头发上还湿湿的。
见到沈黛后才一脸激动的朝她跪了下来道:“沈娘子,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沈黛连忙扶起了她,听她平静的述说着回村后的事,她才知道原来李婆婆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活下去,回去之后也只不过再去给孝媳、孙儿的坟前上了一注香,然后将家里的田产、牲口都处理了,又跟亲戚邻居都告了别,就一根绳索将自己给吊死了。
“奶奶临死前说,村里已经没有我的活路了,将变卖田产、牲口的钱都留给了我,让我上京来投奔娘子。”
想起那个她背着崔彦千里狂奔的深夜,绝望、恐惧之下敲开的那家农家小院的大门,探出的李婆婆慈祥、温和的脸庞,听到她如今的结局,她忍不住便泪湿了眼眶,真正是人生无常,谁能想到那时候还那么幸福的一家人,如今是这般状况呢。
她赶紧扶起了大丫,想着端阳公主迟早是要解了禁足的,将大丫留在京城反而不安全,便道:
“如今我们正准备去福建,你愿不愿跟着我们一起?”
“愿意的,沈娘子去哪,我就去哪。“
哎,沈黛忍不住摸摸她的双丫髻,她也很迷茫呀,此次离开汴京,她都不知道再回来是何日了,去了汴京又是个什么章程了。
从汴京去福建,足有一千六百多公里,不过还好有晏末在,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她们一路从汴河南下,转京杭大运河到杭州后,再转钱塘江到衡州后溯流而上,基本上都是走水路,比陆路要舒适、安全很多,可惜没有跟陆绩一起走,不然就可以乘他的官船,比她们现在的商船又要舒适一些。
江水粼粼,她站在船舱之上,俯瞰两岸跨越山水的风景,只觉天大地大,外面的世界真大真美,可惜她不会作画,不然她好歹要拿笔记录下来。
不过好在她早已料到了旅途必定无聊,将园子里崔彦在时不敢看的话本子全都带了来,这一路她便不会再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