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始吗?”林颂已经做好了观赏的姿态。
韩相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不是没自己弄过,但在别人面前弄——重点是,这个别人,是林颂。一种极其强烈的刺激和快感,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韩相是乖的。
他一点点愉悦自己。
黑发凌乱,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极致的愉悦。每一次动作,都引得他整个背脊和肩胛骨一阵剧烈的痉挛。
“……呼……呼……”
林颂突然贴近他:“小声点,你应该不想被隔壁听到吧。”
韩相听到后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凸起,汗水瞬间浸湿了鬓角。
—
第二天早上,林颂睡到自然醒。
说是自然醒,也没有多晚,才七点钟。
林颂洗漱完,韩相已经穿戴整齐,收拾好了行李。
下了楼。早晨的小街比傍晚更生机,副食店门口排着队,空气中飘着炸油条的香味。两人到了店里,人不少,多是赶着上班的工人和附近的居民。韩相去窗口买了十根油条,两碗豆浆,一碟咸菜丝。东西很快端上来,油条炸得金黄酥脆,豆浆是滚烫的,豆香味很浓。
林颂掰开油条,泡进豆浆里,吃得很满足。
韩相看她吃的开心,心想等回去之后给林颂炸油条吃。
吃完饭,他们朝着动物园的方向走去。
市动物园离得不远,步行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门票很便宜,园子不大,设施有些陈旧。
一进园,就看到猴山。几十只猴子在假山上蹿下跳,争夺着游客扔进去的花生瓜子,吱吱乱叫,异常活泼。旁边的场地是长颈鹿,它们优雅地迈着长腿,伸着脖子,去够笼舍高处挂着的树叶。
韩相第一次见到这种动物,他仰着头,目光追随着那长长的脖颈移动,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奇。
“脖子真长。”他看了好久,直到长颈鹿低下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茫然地回望他。
林颂突然想起一个笑话:“长颈鹿嫁给了猴子,你猜怎么着?”
“长颈鹿嫁给了猴子?”韩相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林颂不管他的疑惑,继续说:“一年后,长颈鹿提出了离婚,说‘我再也不要过这种上蹿下跳的日子了’,猴子大怒,说‘离就离,没见过亲个嘴还得爬树的。’”
她说着说着把自个儿逗乐了。
韩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眼左右:“公共场合还是要注意一下。”
林颂:“?”
注意什么?
不能讲笑话?
韩相:“亲嘴这种话,在外面,还是要……收敛一点。”
林颂:“。”
林颂白了他一眼,韩相清了清嗓子:“私下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林颂:“……”
两人逛了一圈,有点累了,找了个长椅坐下。韩相站起身:“你坐着,我去买点水。”他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瓶汽水。
冰凉的汽水带着强烈的甜味和气泡滑过喉咙,驱散了午后的燥热。林颂小口小口地喝着,一副惬意的样子。
下午两人去了游乐园。游乐园在公园里面。公园里人不少,树荫下下棋打牌的老人,带着孩子玩耍的年轻父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小青年。游乐园在角落里,入口处有个小售票亭。
韩相去买票,林颂好奇地扒着栅栏往里看。
园子里传来欢快的电子音乐声,虽然喇叭质量一般,有点刺啦杂音,但气氛瞬间就热闹起来。最显眼的是一个漆成鲜艳色彩、缓缓上下起伏的旋转木马。圆顶装饰着彩灯,一匹匹颜色各异的木马随着音乐转动。
林颂没想到真有旋转木马。
韩相拿着两张票回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新奇。
一进去,两人直奔旋转木马。排队上去。音乐响起,木马开始缓缓转动并上下起伏。林颂选了一匹白色的马,她一只手扶着柱子,朝韩相挥手。
韩相看着那些对他来说明显低矮的木马,选了一个做成华丽车厢样式的座位坐了进去。车厢空间对他高大的身材来说有些逼仄,他只能微微蜷着腿,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林颂意犹未尽,指着滑梯,童心大起:“玩那个滑梯,看谁滑得快。”
那滑梯很简陋,但林颂很兴奋,爬上去坐在滑梯口,“啊”地叫着滑了下去。
轮到韩相,有些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林颂知道怎么治他:“来都来了,而且还买了票。”
韩相一听花了钱,立马不犹豫滑了下去,一双长腿都有些无处安放地翘了起来。林颂看到他这副略带狼狈的样子,哈哈笑道:“韩相,你滑得也太不好看了。”
韩相站稳身体,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林颂,露出了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他们是晚上的火车,次日早晨到京市。
傍晚时分,他们提着行李来到火车站。站台上人潮汹涌,两人依旧艰难地挤上车。找到座位,放好行李,坐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火车哐当哐当地启动,窗外的景色换成了无边的田野。
—
“老林,你瞧瞧我这身衣服,接站穿这个,不失礼吧?”周美娟转过身,展示着身上那件新做的绛紫色的确良衬衫。
林建国坐在沙发上看报,对她主动接站有些诧异。
“颂颂几年没回来了,还带着对象第一次上门,我这当妈的要是连站都不去接,像什么话?”周美娟走到林建国身边,“咱们亲自去接,显得多隆重,多给颂颂面子?也让她那个对象看看,咱们家是讲究礼数的人家,他以后也得高看颂颂一眼,对不对?”
林建国嗯了声,算是回应。
“对了,老林,我出去一趟,跟隔壁张婶李姨她们说一声,颂颂明天就到了。”
林建国下意识皱了皱眉:“跟她们说做什么?”
周美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都是街坊邻居,颂颂这回来了,咱们当长辈的能不吱一声?不然别人该说咱们不重视颂颂了。再说,颂颂难得回来,让大家看看,关心关心,不是挺好?”
“行吧行吧,你去吧。”林建国挥挥手。
周美娟心情愉悦地出了门。她先是敲开了隔壁张婶的门:“张姐,忙着呢?跟你说个事儿,我们家颂颂,明早就回来了,从淮南那边山区回来,参加小薇的婚礼。”她脸上堆满了笑,声音拔高了几分,确保楼道里都能听见。
“哎哟,真的啊,那可太好了。颂颂这一走好几年没见了吧。”张婶问道,“她那对象……也一起来?”
“来,一起来。”周美娟笑得见牙不见眼。
接着她去楼下,挨家挨户透露了这个消息。
“是啊,明早就到,坐火车回来,挺累的。”
“……颂颂对象也来了,叫韩相,在小河村……对,就是农村。”
“孩子愿意,我们当父母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他对她好就行。”
“哎,跟小薇那对象是没法比,明轩那孩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一表人才,又在市教育局……”
等到她一圈转完回家,街坊邻居都知道林家那个下三线的大女儿带着她的农民对象回来了,明早就到。
“啧啧,林家长女,当年多心高气傲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听说找的那个对象,就是当地农民?唉,真是造化弄人。”
“参加妹妹婚礼,这对比……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周美娟心满意足地回到家,看着沙发上眉头紧锁的林建国:“大家都很关心颂颂呢,都说好久没见她了。”
林建国提醒她:“明早九点那趟车。”
明天一早,周美娟催促道林建国快点,司机小马在楼下等着了。林建国看着妻子过于光鲜的衣着,皱了皱眉。
火车站人潮汹涌,周美娟踩着半高跟皮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痰渍和污水,盯着出站的人流。
“老林,你看那是不是颂颂?”周美娟眼尖,一下子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高挑的身影,身旁跟着一个身高腿长提着行李的男人。
周美娟换上一副无比热情的表情,高高举起手臂挥舞:“颂颂!这边!”
她快步迎上去,目光飞快地将两人打量了个遍——
林颂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但眼神清亮,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萎靡不振。旁边的男人……模样竟出乎意料地周正,完全没有乡下人初到大城市的畏缩和慌乱。
周美娟心里咯噔一下,这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她拉住林颂的手,语气夸张又亲热:“哎呀我的颂颂,可算到了,路上辛苦了吧?这位就是韩相吧?常听颂颂提起你,一路上多亏你照顾我们颂颂了。快走吧,车就在外面。”
林建国想上前说几句话,根本挤不进去。
坐上车,周美娟握着林颂的手也没放开,嘴里的话更是没停过:“颂颂啊,你看看这京市,几年没回来,变化大吧?那边又起了新楼,听说是什么外贸大楼,气派得很。”她指着窗外,语气里满是自豪,仿佛这城市的变化,都有她一份的功劳。
周美娟话锋一转,目光落到韩相身上,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小韩啊,第一次来京市吧?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们那儿热闹多了?这楼也高,路也宽,车也多,刚来是不是有点晕头转向?”
韩相语气平静礼貌,听不出丝毫局促:“谢谢阿姨关心,还好,不算晕。”
周美娟听到“阿姨”两个字,情绪有些难绷,肯定是林颂这个死丫头片子教他这么喊的。
她在心里冷笑,没关系,这才刚开始。到了家,见了亲戚邻居,她就不信林颂还能笑得出来。
林建国坐在周美娟另一边:“颂颂,你们这次回来能住几天?”
“我们请了四天假,想在京市多玩几天,”林颂侧过头看向周美娟,“到时候辛苦阿姨带我们转一转。”
周美娟想张口反驳,小薇马上结婚了,一堆东西要准备,哪能耽误?
林建国却觉得林颂的提议不错,正好妻子和大女儿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沟通一下、缓解一下关系:“美娟啊,小薇那边的事,晚一天办也不碍事。颂颂难得回来,又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想让你陪她逛逛,你就陪她去。”
林建国拍了板,周美娟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咬着后槽牙应道:“……好,颂颂想逛,我这当……妈的,当然不能拒绝。”
她在心里把林颂骂了千百遍,刻意提起林薇的婚事,话里话外充满了炫耀:“还没跟你们说小薇的未婚夫叫什么名字呢,他叫李明轩。明轩家里可重视这场婚礼了,定的燕京饭店!菜式都是请老师傅特意定的,连烟酒糖茶都是挑最好的。还有啊,市教育局的好几位领导都答应要来了呢。”
她每说一句,都往林颂那看一眼,然而没看到预想中的失落或嫉妒。
周美娟有些不甘心,目光转向韩相:“小韩啊,到了家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你们山里……平时都吃些什么呀?这次来了,正好也尝尝京市的饭菜,换换口味。”
韩相目光从窗外收回,看了周美娟一眼:“劳阿姨费心。”
周美娟看韩相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那股火苗蹭蹭往上冒。正想再找点话敲打,车子已经驶进了家属院。她立刻打起精神,车刚停稳,她就率先下车,嗓门清亮地跟碰到的每一个邻居打招呼。
邻居们说道:“美娟可真不容易,这后妈当的,真是没话说!你看她忙前忙后的,听说好几天前就开始张罗了,又是晒被子又是打扫房间,今天还亲自去接站。”
周美娟听得心花怒放,脸上却做出嗔怪的样子,对邻居们摆手:“哎呀,你们可别这么说,颂颂也是我的孩子,她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要她过得好,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