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芜无语片刻:“……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换别的军医来治,但他们都是男人,只要你不介意他们触碰你的身体就行。”
王妃脱口道:“你做梦!”
崔芜:“那你只能瘸着。”
王妃:“……”
“容朕提醒你一句,你的伤拖了这些时日,即便现在续骨也极有可能落下病根,”崔芜说,“若是再晚,保不准这辈子都骑不了马。”
“你自己想清楚。”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王妃还能怎么想?
只得认栽。
即便如此,她对崔芜也不是全然放心,笼在袖中的手指扣紧铁镣,预备着对方稍有异动,就用镣铐扼死她。
事实上,若不是殷钊扶刀护卫一旁,而她又身怀六甲,不想拖着骨肉一起送死,早就这么干了。
崔芜却不知王妃这番想头,一旦进入“医生模式”,她的眼里只能看到病患和伤口。
洗净双手,再小心翼翼卷起裤腿,王妃淤肿变形的小腿毫无缓冲地暴露眼前。
这个时空可没有X光片,崔芜只能摸索着检查,不出意外地听到王妃抽气的动静。
她立时收手:“疼?”
答案是明摆着,铁勒王妃脸色铁青,几乎以为她在消遣自己。
崔芜抱歉地笑了笑:“我轻点。”
她果然放轻了力道,重新检查过伤处,得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结论:“耽搁得有些久,伤口变形了。”
王妃戒备地看着她:“你待怎样?”
“须得打碎患处,再行矫正,”崔芜为秦萧续过骨,一整套流程再熟悉不过,“你自己做决定,要不要我医治?”
王妃信不过她,但她如今是阶下囚,崔芜要杀要辱,只需一句话,实没必要玩这些花样。
遂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铁勒王妃伤得不轻,却比秦萧当初好多了。崔芜信心满满:“总有六七成吧。”
王妃稍一犹豫,便下了决心:“足够了,你动手吧。”
崔芜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她发现这位王妃殿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明明对她敌意深重,纵然掩饰得再好,投来的眼神里也藏着杀机。
可一旦信了崔芜真心为她治伤,又能放下成见,坦然接受她的治疗。
单是这份拿得起、放得下的心胸,就令无数须眉男子自叹弗如。
她命殷钊砸断腿骨长合处,又手速极快地矫正固定。期间,王妃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却强咬着嘴唇不曾呻吟。
最痛的一下,她脸色发白,身体猛地僵直,又急剧瘫软。
居然晕了过去。
崔芜吓了一跳。
她倒不至于对敌人心生愧疚,只是担心弄死一个重要人质,失了与耶律璟谈判的筹码。
忙搭住王妃手腕诊断片刻,察觉脉搏有力,方松了口气。
诶……等等!
崔芜有些不确定,又细细诊了半晌,终于确认了判断。
脉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
这他娘的分明是喜脉!
女帝沉默的时间有些久,殷钊觉出异样:“陛下,可是有何不妥?”
崔芜沉默片刻:“……我开个方子,让人盯着王妃用药。”
殷钊不解其意,却听出崔芜话音里的凝重,肃然应了。
崔芜又道:“去请兄长。”
秦萧来得很快,盖因他也有好些帐要与女帝算清楚。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刚进王帐,就听崔芜劈头来了句:“那女人怀孕了,按脉象看,快满三个月了。”
秦萧:“……”
他满肚子的数落被这轻轻巧巧的一句堵了回去,闭目片刻,终是一声默叹。
“真是没想到啊,”崔芜却不知他这百转千折的心思,兀自感慨,“她先是坠落马背,又被押解数日,这样胎儿都毫发无损,从脉象看,生机还很旺盛。”
“身体素质是真好啊。”
秦萧摁了摁额角青筋,又想堵嘴了。
“她腹中孕育的乃是铁勒王储,”他转为郑重议事的口吻,“耶律璟不会放任她被我朝俘虏,定会设法救人。”
“据臣猜想,这一仗多半是打不下去了。”
崔芜表示赞同。
“朕也如此想,”她说,“倘若铁勒遣使,便是礼部的活计,车轱辘话说了这么久,也该动点真格。”
秦萧哑然失笑。
他知崔芜不待见礼部,除了那位礼部尚书时不时寻些麻烦,也因天子不耐繁文缛节,将“礼部”与“穷讲究的面子工程”划了等号。
哦对,“面子工程”这个新鲜名词也是他从崔芜口中学来的。
“臣附陛下之议,”秦萧忍笑道,“既如此,臣命人快马回京,请诸位大人速来镇州,商议和谈事宜。”
崔芜颔首应允。
秦萧浅施一礼,便要告退。谁知刚转过身,腰腹忽而一紧,竟是被人从后搂住。
出自学武之人的本能反应,他僵硬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强压下出手反击的冲动:“陛下……这是何意?”
崔芜收敛了迎敌时的气场,声音清软,透出一点含混的不满:“兄长还说要与我一同过生辰……你自己算算,这都过去多久了?”
“言而无信,你说,这一遭朕该怎么罚你?”
秦萧:“……”
此时已入九月,秋风渐起的时节,距离崔芜生辰确实过去半月有余。
忆及当初承诺,秦萧既懊恼又气不打一处来——气某位陛下不把安危当回事,拿自己小命打水漂玩,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恶人先告状?
他凉凉一笑,反问道:“陛下打算如何?”
崔芜打算如何?
秦萧入帐之前,她还真没想过。
但是对方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她不免想起当初床笫间,他紧闭的眉眼、隐忍的耻意,以及被汗水打湿的眼睫,紧贴脸颊、根根分明,黑白对比之下,有种触目惊心的艳色。
胸口不由鼓躁起来,每一寸肌骨都叫嚣着渴望。
但她不愿被秦萧看穿,唯恐暴露软肋受人拿捏:“这是个好问题,欺君之罪可不一般,朕得好好想想,怎么惩戒兄长才是。”
她嘴上说着“惩戒”,那不规矩的手已滑落侧腰敏感处来回蹭触。
秦萧腰腹微紧,条件反射地握住崔芜指尖:“好好说话,这是做什么?”
崔芜一本正经:“数月不见,我怎知兄长可有添了新伤?当然要检查一二。”
秦萧:“……”
他有时觉得女帝文韬武略姑且不论,脸皮之厚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能扒下来糊城门上,任铁勒的攻城槌如何犀利都休想穿透。
然而崔芜的手一点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一个劲地往衣襟里钻。以秦萧的隐忍,那一刻都忍不住闭上眼,听到耳畔雷鸣般的心跳。
娘的,温香软玉在侧,还用忍吗?
当然不需要!
第333章
秦萧探手握住崔芜, 迅雷不及掩耳地转了个身,女帝脚步踉跄了下,一头磕上坚硬的肩胛。
崔芜不以为意, 眯着眼睛冲秦萧笑,然后踮起脚, 在他下巴处蹭了下。
秦萧自咽喉深处发出一声叹息,扣住崔芜腰身,将她压进自己胸口。
而后他低下头, 与她温柔交换过气息。
崔芜像头好奇的小兽, 唇齿缠绵间从无寻常女子的羞涩,反而蠢蠢欲动地探寻过每一处角落,只差打上烙印标明地盘。
与此同时,那双手术时稳如磐石的手灵巧探向后腰,于腰带处驾轻就熟地撩拨着。
秦萧原想稍作慰藉便罢,却险些被她撩出真火。左右善后事宜料理得差不多, 他将崔芜打横抱起, 快步走向床榻。
崔芜撩拨人时生猛,事到临头又开始找茬:“不成, 我还没沐浴, 身上脏得很。”
秦萧:“臣不介意。”
崔芜推开他压下的上身,坚守立场:“我介意。”
秦萧无奈至极。
他早知崔芜有洁癖,而且这洁癖分时候发作——若是行军打仗、奔走赶路,她一般不会作妖,再恶劣的环境也能忍耐。可若有了清洁身体的条件,又想做些更亲密的举动,那完了,女帝的洁癖每每会在不合时宜时跳出, 打断水到渠成的氛围。
好比现在。
“臣稍后命人送水入帐,”秦萧撩开崔芜鬓发,亲吻她面颊,“不着急。”
他不急,崔芜急:“我下午才去过伤兵营,保不准染了病气,还是清洗过再……”
秦萧忍无可忍,堵上那张没完没了的嘴。
两人越吻越难舍难分,好容易崔芜消停了,那截纤腰成了秦萧的掌中物,忽听帐外传来韩筠的声音:“陛下,臣有事禀报。”
秦萧:“……”
那一刻,武穆王脸色阴沉,直欲拔刀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