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书肆里代写书信的事,都没来得及看书。”
孟月没有答应,因为需要避嫌。
岳三娘见她如此坚定,便也没好说什么,只留下了第一个季度的分红就走了。
孟月掂量了一下钱匣子,却觉得意外的沉,打开数了数,却比平时多了三十贯。
她如今是县学里的夫子了,私德是头一条考核标准,于是她便又追出去,把多余的钱退给了她,又说了一箩筐的话,都似乎还没让岳三娘真正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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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五月底,岳玉娘果真榜上有名——
只不过和阿砚、陈寅一样,都是最后一名。
好在,有惊无险,孟月想,这个人情,她终于是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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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切都比孟月想的要快的多,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多发力,为陈寅在六月考上“弱冠进士”,但如今,她却先赚到了“弱冠学官”的报恩。
看来,有时候,事与愿违,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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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早些更[狗头]
第45章 上门求娶 门第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了!
等霁月斋这边诸事已定, 小玉娘当上岳夫子,都已经是九月了。
霁月斋收编后的第一届,孟月还是亲自带的, 她按照考核等次的排名, 给岳玉娘了一个年龄不大不小的中班。
最小的班,习字启蒙要好好做, 越小反而要考核最好的来。女夫子名叫庆娘,家境殷实, 也有闲钱和时间供她读书,故而是只比小姑小半岁。
最大的班, 童子们相较于其他两个班来说,他们的书写习惯已是这三个班中最先定型的, 所以只需要稍加点拨就好。女夫子名叫霞娘, 家里条件不怎么好, 也和之前的孟奇一样, 是受她资助的对象之一, 故而也表示一定会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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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无不传扬,她作为一个后宅夫人, 摇身一变成为县学女夫子的事情。
孟月并不觉得这样是一件坏事,因为她的习字班里, 招的全是女童。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她选择这样的一条路,无疑就是自己绝了靠手下学子擢考入仕的路,岳三娘虽然为她家女儿吃上正经的官俸而高兴,但也为她的这个决定而感到惋惜。
孟月却不以为然,“蝉姐姐可知,整个当涂县, 只有一个官方在册的女子书院,这说明什么?都说‘好女旺三代’,你我都有女儿,当然要好好培养啦。”
当然,如今有了女童习字班,往后就会慢慢有其他班型,也算是改善大晏朝女子社会地位的大好事一件。
故而,孟月告诉岳三娘,她还会把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再者说,如今阿绯也到了兰蕙书院的陈夫子座下念书,家里很是清静,我还是得再做点什么,赚点钱啊!”
是的,万变不离其宗的“赚钱”,岳三娘满意了,这才是她认识的孟娘子啊。
可经此习字班一事,她又觉得孟月又不像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或者说,孟月心里现在除了赚钱,还多装了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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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当涂县所有的女童们,都能识文断字,将来不做睁眼瞎!”
陈牧心疼她,觉得目前家中也不甚缺钱,习字班的事情,该放手让三个小娘子去做的,就大胆放手,可孟月却向他说起了自己宏伟的目标。
这个心愿当然是她一人做不了的,但孟月觉得自己尽力去做,也许就能有心愿达成的一天,毕竟,她和陈牧也是有女儿的人。
见了光明的人,哪里还会习惯黑暗?
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学官陈寅的认同。
他才回来,很多的事情,几乎都有旧例可以遵循,唯此一件,若是能让当涂县的女童识字率提高一到两成,这都会是他当官第一年的政绩。
“多谢大嫂为我参谋,我必唯你马首是瞻。”
他说这话的时候,陈牧就在边上。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前两次陈寅对月娘的拜谢,好吧,他承认是自己的气量小了,只看到了一人的辛劳,夜里跟孟月道歉时,却被自家娘子看出来了阴阳怪气。
孟月道,“夫君,我知你是关心我,你就是我的后盾,有你在,我才能去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看旁人家的夫君,哪个不是把娘子管的死死的,哪像我,所以该说道歉的是我,觉得掉进福窝里的也是我啊!”
“对你的这片心,总算没有被你忽视。”陈牧被哄好了。
孟月筹备新一届习字班的事情,各种千头万绪,搞得他们夫妻二人也就只有夜里在床榻之上,才能联络联络感情。
所以孟月见他朝自己爬过来,便知道要干什么。
可怜九月初三的夜啊,凉如水,那就裹一床被子,吹了灯,好好睡上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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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每月的俸禄是五贯钱,岳三娘那里每月的分红,再加上自己抄书,现在每月十贯都是绰绰有余,日子从容舒服了很多。
当然,孟月作为陈家的长媳,肯定是让每一分钱都有它的用处。
如今小叔子陈寅那里,不用再给束脩和生活费,这样每个月就能空余下来四五贯的样子,孟月想着就和阿舒还有阿绯一并,对半开来攒嫁妆。
“阿娘,这三贯你收好,放阿舒的匣子里。”
十月底的一天,孟月照例拿了钱匣子来,却依稀听得婆母李桂兰院中有人声。
她忙走进去,却见堂屋中间是八台朱红色的新箱子……是有人给阿舒提亲了吗?
一抬头,见那人竟然是平阳伯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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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菩萨耶,孟月心中惊呼一声,这难道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她很清楚婆婆对此事的态度,之前她还有过“幻想”时,婆婆李桂兰就用她的那套“门不当户不对最好不要接亲”的理论,说服了她。
如今,这又是下的哪一步棋?
婆婆见她来了,赶忙让坐在她身边,并疯狂地向她使眼色,她看出来了,是要她来当这个恶人,拒了这门亲。
于是,孟月便也只好硬着头皮道:
“多谢太夫人美意,论理,这里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但婆婆不善言辞,故我就来托个大,说一说这桩亲事的诸多不谐之处。”
孟月正要开始她的长篇大论,却被太夫人截了胡:
“孟娘子,想你要说的,估计也是门当户对的这套话;但我觉得这个就是应该拿来打破的,难道那高门大户里的,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吗?”
这倒不是,孟月心道,“太夫人两次借我们书展的场地,足见您是有心胸有气量,而不是个只从门缝里看人的人,但婚姻大事,还是得他们自己愿意才行啊!”
“就是我家平乐让我一定要走这一趟的,他在书信中言辞恳切,说当初有了你的应考讲义,还有学官陈大人的倾囊相授和指点,他才能考上益京书院;如今马上又是一年一度的提前选调,他也有意回当涂来,守着我这个老婆子过,而他自第一次书展上,吃过了令妹做的点心,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前两年,他自己并无功名在身,所以才有了临近毕业让我来提亲的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孟月也不好说得太过,话便也软了下来,“晚辈明白了,但我还是要和阿娘,一并问过了舒妹,才能明确答复您。”
“慎重点好”,平阳伯太夫人说完,就又把一箱佛经,让仆妇递给了婆婆。
李桂兰看了书又看了看她,孟月朝她点了点头,这才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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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贵客,孟月就赶紧拉着婆婆合计。
李桂兰把她拉到里屋,给她看了陈舒的嫁妆单子,“这些年攒的,还有这两年的,全都在这里了,阿舒摆摊赚得也不错,每回也要拿些给我,让我帮她收着;你们当哥哥嫂嫂的,也要给她,于是这里便七七八八有差不多一百贯。”
“钱都不是最重要的”,孟月深怕盲婚哑嫁,这可是上一世接受过教育的她最不能接受的,“当务之急,是要问一下阿舒的心意。”
阿舒说不定还不想嫁呢,“她可是要等着陈寅给她物色一个同僚呢!”
咦,慢着,孟月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回过味儿来,言公子若是考上选调,回了当涂县,那不就等同于是陈寅的同僚吗?
“可是,平阳伯府枝繁叶茂的,都在益京城的官场之上,一个年轻人,怎么肯放弃那些青云路,回当涂县来?”
“莫非是他们两人私底下商量好的?”
最后这句话,是婆婆李桂兰和孟月的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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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孟月见婆婆脸上的表情是阴沉不定,可想而知她的心情也是五味陈杂。
于是,她便再也坐不住了,“阿娘,你莫着急,每个人的姻缘都是一场缘法,说不定我们阿舒的姻缘确实该落在伯府里头呢!我先去阿舒的店里上问一问。”
其实也是她自己想去问的。
阿舒这一年多点心的销路越来越好,于是她自今年九月起,就辞了杏花书院厨娘一职,自己在南市盘了个店,名字就叫“百味斋”。模式还是没有怎么变——
白日里卖点心,夜里就卖夜宵。
因为孟月怕她太过辛苦,便选择入了股,不期待她分红,就想着能为她托个底。
而且就算是将来分了红,孟月也打算是拿来五五开,一半拿给她做嫁妆,另一半做家中公账之用。
这样一路走来,边走边想着,不留神马车就在百味斋门口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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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今日不用去霁月斋吗?”
百味斋很热闹,孟月在店中等了好一会儿,陈舒才有空过来跟她说话。
孟月便将她拉到里面,将平阳伯太夫人来提亲之事低声说给她听。
“阿娘让我来问你的意思,舒妹,平阳伯府门第跟咱们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是寒门,一个是勋贵。
“阿嫂,可那又如何呢?如今我们陈家也是书香清流了,你做了书院夫子,二哥做了学官,阿砚阿墨也指日可待,所以,我觉得……门第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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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孟月:希望舒妹不要是恋爱脑啊[狗头]
今天也早点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