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死刑犯练手?姜红霞是得了失心疯吧?
常威无力吐槽。
你要说她错了吧,她是为了工作。
调集青年公安战士执行枪决确实是给一个极为难得的锻炼机会,而且这个名额还得抢。
“什么时候?”
“明天,先开公审大会,然后去城外执行。”
“你怕不怕?”
“……常威,我想锻炼下。”
“……行吧,我明天陪你去,既然做好了准备,开枪的时候别眨眼啊。”
常威没有这种恐惧,他小时候见过的死人多了去,护城河边的巨人观也只是臭了他一下而已。
杀王文龙后一点应激反应都没有,能吃能睡。
第一天学车,常威连火都没点,就是教了李来福怎么分离合油门,如何挂档。
这会变速箱间隙都小,挂档费劲不说,还容易挂错。
次日,阳光明媚。
公审大会在工人体育馆的空地上举行。
今年四月开始设计,现在已经完成场地平整,明年八九月份就会全面竣工。
此时现场人山人海,数以万计,连四周的矮墙和树上都站满了人。
常威只能把车停的老远,等他走入现场后,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男女老少个个踮着脚尖抻着脑袋,就连小孩子也不害怕,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满是期盼。
他穿了警服也没用,根本挤不进去,绕了一大圈才从戒严的道路上进入会场。
“郭叔。”常威刚好看见来帮忙执勤的郭刚,远远喊了声。
郭刚快步过来把他领进去,“你怎么来了,伤好了吗?”
伤口当天就结痂了,常威点了点头笑道:“没什么事,挺好的。”
“要拆线了吧?”
“嗯,明天去拆。”
其实早就拆了,受伤第三天他就找破老头帮忙把线给扯了下来,不过他身上一直贴着纱布,包裹里还随时准备着新的更换。
派出所里的信任是有级别的,老王头和破老头显然在第一档,那是他亲爷爷。
明明可以更隐秘的把果子给俩老头吃,为什么他这么招摇?
送人情要送到明处!
聊了两句,人群里突然爆发一声叫喊,“来了!”
套着白护袖的交通警指挥着人群退后,戒严的道路边人流如同潮水,时进时退。
两辆边三轮打头,后面笨拙的五辆敞篷卡车慢慢跟着,在数万人的视线里缓缓前进。
每辆车上五花大绑着四个死囚,脖子上挂一块大牌子,压的死囚抬不起头,牌子上面写了姓名和罪名,还用红笔画一个大大的叉。
常威看见了李来福和邬继茂,他们面色严肃,腰杆挺直,押着一个敌特犯在第二辆车,而姜红霞和另一名女警也押着个女犯人,牌子上的罪名居然是贩卖鸦片。
这种人就不该枪毙。
应该让她不停的吸,吸死!
常威最恨这种人。
他和毒赌不共戴天!
卡车开到台前,面若死灰的死囚已经手脚发软,浑身颤抖着被两名警察架着上台。
说是公审,其实没有审,甚至没有公诉,没有辩护,现场直接宣读审判结果。
公安局司法科的同志上台,手里拿着白铁皮的喇叭筒,带出来一人宣读一人的罪行。
人群里先是细碎的低语蔓延,交流、谈论,最后吵杂。
在宣读判决的那一刻,全场突然爆发出欢呼声,响天彻地,如同一道洪流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常威还看到了苏灿。
他已经没有了被抓前的风光,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布褂子,头发乱糟糟的如同杂草,抬头看向台下的那一刻脸色苍白。
他的罪名就是两个字:特务。
公审是有固定流程的。
宣判,游街,最后执行枪决。
常威对公审没多大的兴趣,两世为人他都见识过,倒是围观的人群依旧兴致勃勃,热情的讨论着,咒骂着,喝彩着。
“郭叔,一会去哪儿执行?”
“六里屯那边。”
“去年也是那吧?”
“嗯,那有个空地,也方便隔开群众。”
是的,公审还未结束,这些围观的人大半已经开始朝东边走。
去看杀人。
第139章 枪下留人
正午时分。
常威到的时候枪决现场已经戒严,宛若小山谷的四面高地上依然是人山人海。
不能地域黑,不光是京城人,全国人都爱凑这种热闹。
好在这些人手上没拿着馒头。
场地中央直径五六百米的空间被隔离开,公安、法院的同志已经就位,现在还有几名医生,边缘处几户家属面色戚戚带着棺材准备收尸。
枪决之后医生确认死亡,死囚是可以收尸的,家属也行,朋友也行,没人管的交给组织善后。
卡车押着犯人在东城区转了一圈,刚抵达现场群众齐齐欢呼,甚至还自发的喊起口号。
中央空地上用白石灰画了二十个圈,公安警察押着死囚犯按照顺序过去跪下,法院和分局司法科的同志上前再次确认身份。
今天处决现场负责指挥的是魏千军。
这本来是王文龙的活,可惜他被撤了,而且人已经……
常威和魏千军打了个招呼,慢慢踱步到李来福和邬继茂身边,饶有兴趣的扯过肩膀上的步枪把玩着。
居然是五六式。
这可是好东西,现在还没全面列装呢。
李来福和邬继茂心有忐忑,押着死囚不敢松手,按照规定一会是李来福先打第一枪,如果没死,邬继茂补枪。
枪口顶着后背直接打心脏。
“别紧张,闭着眼睛抠扳机就行。”常威把步枪给李来福挂回去,慢悠悠的说着,又点燃两支烟塞到他们嘴里,“打不死也没事,还可以补射,法院的人还要再检查一遍的。”
跪在那的死囚浑身颤抖,已经快要撑不住。
你能不能走远点说?
常威无所谓,这个叫做彭祖辉的死囚就是个敌特,他扫过一眼,死刑一点不冤枉。
或者说,今天二十个死囚犯就没一个冤枉的。
死囚就位,确认完毕,魏千军站在一张四方桌上,右手举着白铁皮喇叭筒,左手执红色三角旗,扯着嗓子对喇叭筒喊道:“听令!预备——”
围观的人群开始安静,四周再没有嘈杂,个个张着嘴准备喊出那个“好”字。
李来福深吸口气,把枪口顶在彭祖辉的后背上,邬继茂手里拽着绳子防止死囚挣脱逃跑。
几乎就在魏千军下令的同时,彭祖辉突然怪腔怪调的大喊起来,“饶命啊,我检举,我要立功,我要检举尚保……”
可惜现场太乱,再加上他的腔调怪异,魏千军毫不理会的把三角红旗向下一挥,“放——”
随着一阵枪声响起,二十名死囚同时倒地。
四野欢呼,掌声雷动。
魏千军站在石头上继续发令:“检查毙命情况,未毙的即予补枪。”
常威站在彭祖辉身后大喊了一声:“报告。”
魏千军心头一颤,连忙快步过去问道:“常威,怎么了?”
常威指了下趴在地上的彭祖辉道:“这家伙刚才要检举。”
魏千军皱了下眉头,埋怨的看了常威一眼:人都死球了,你这会才说?
常威笑呵呵的,“枪口被我抬高了,没打中,估计是吓的。”
魏千军急忙弯着身子检查了下,果然人还有呼吸,他起身转头看向常威问道:“他要检举什么?”
“没听清楚。”
法院的人急匆匆跑过来,正好听见最后的对话,打量了一眼常威,怒斥道:“死囚叫饶命你就阻止执行?那他叫救命的话你小子是不是要劫法场?”
常威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没说话。
法院……这会法院算个屁。
魏千军脸色非常不好看,点着那人的胸口道:“你和常威说话客气点。”
那人愣了下,傻傻的看向常威,就听见魏千军冷冰冰的语气继续道:“他是常威,我们东城分局的常威。”
魏千军用的“是”,而不是“叫”。
一字之差,意思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