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案子最后判了吗?”
“人有点多,再加上西直门火车站的事情,分局法制科最近有点忙,可能还要等两天。”
“嗯,轧钢厂的那些工人你再审一审,看看有没有漏网的。”
“好的,常组长,我明天就去。”
“轧钢厂后勤那边有些人跋扈惯了,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多了解下情况,特别是审清楚他们有没有压榨临时工?”
常威停下手指的动作,看向韩松道:“我不怕别人说我徇私,杜野是我的朋友,而且他是立过功的,现在,他在轧钢厂里受了委屈。”
朋友两个字,常威说的很重。
除了工作中的同事,常威生活中的朋友不多。
杜野算一个。
连续四次举报,他从来没提过奖励的事情。
如果之前还有巴结讨好的意思。
那现在,常威相信,杜野是真的在改变。
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认下这个朋友又如何。
四次举报,情报获取真的这么容易吗?
杜野私下的努力,他都能够猜想的到。
刑侦办门外的廊檐下,杜野的嘴巴瘪了瘪,仰首看着头顶那盏灯,倔强的不肯让眼泪留下来。
他说,我是朋友。
静守己心,笑淡浮华,我终于有了一个走正道的朋友。
来福等三人来的很快,加上留守的值班人员,一辆威利斯加两辆边三轮直奔天桥派出所。
有黄老四这个诨名,再加上杜野描述的外貌特征,值班民警思忖着道:“我知道这个黄老四,大名黄四民,就住在小喇叭胡同。”
小喇叭胡同是京城最窄的胡同之一,中段纤细,只有六十二厘米,仅可单人通过。
朱一新在《京师坊巷志稿》中特缀以雅号:“明开夜合胡同”。
谓其幽深隐蔽,难为人识。
黄老四此时在家里等着人回话。
他能找的人都已经找过了。
在没有手机,座机也不普及的年代,通讯只能靠固定的地址。
常威和龙组在巷口商量着抓捕行动。
“这条巷子走路都费劲,两头一堵,他跑不掉的。”邬继茂颇有信心。
姬晓望弱弱的在一旁道:“黄四民只是中人,万一真凶就住在这附近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
“我是说,万一走漏了消息,真凶跑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还没想到好办法。”
“那你说这么多?”邬继茂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彰显武力,这是他在龙组最大的价值,此时被姬晓望打断,他极为不满,嘀咕道:“你真是个搅屎棍,败兴。”
姬晓望不敢和邬继茂吵架,被骂了也只能忍着。
只是不知道他这根棍儿搅了谁的屎。
杜野听了会,走过去道:“常公安,我去把他骗出来吧。”
常威摇了摇头,“搞不好会给你惹来麻烦的。”
不管背后之人是不是玉潭浮尸案的真凶,这件事已经牵扯到杀人案。
黄四民只是个中人,凶手还未露面,甚至抓了黄四民也未必能直接找到真凶。
若是让对方逃走了,再回来报复,杜野会很危险。
见无法说动常威,杜野想了想,试探道:“要是你们装作要债的呢?进去把他绑架带走,这种事经常有。”
“他欠钱?”
“前段时间他喜欢上一个姑娘,在外面借了不少钱,后来那姑娘跟着别人跑了,他拉下不少饥荒。”
女为悦己者容。
男为己悦者穷。
深秋之后,胡同里的枝叶先绿后黄,最后随风而去。
像极了爱情。
第253章 鸡爷
杜野说,黄四民喜欢上一个姑娘。
如果细细品味,这句话能品出四层含义。
不知道黄四民占了几层。
但是为了姑娘,他确实欠下不少外债。
男人很懂事,有钱了就想多照顾几个姑娘,怕她们吃苦。
女人更懂事,知道男人没钱了的时候,转身就跑,怕给男人增加负担。
爱情的本质,就是相互为对方考虑。
常威赞同杜野的方法,用要债的方式,把黄四民绑走。
众人开始商量抓捕细节。
龙组最近出门办案习惯穿便装,正好方便演戏。
常威把大衣脱下来披在邬继茂肩膀上,“你长的凶,你来当大哥。”
鸡毛很不服气,虽然我长的丑,但是我智商也低啊。
况且,我又不会演戏。
“没事,表情凶一点就行……我说的是姬晓望,鸡毛,你要稍微收敛点。”
邬继茂委屈的抹了把脸,把鼓起来的眼珠子收回去,瞳孔重新聚焦。
“来福,你不要笑,把脸板着就行。”
商量妥当,他们四人穿过狭窄胡同,走进黄四民居住的小院。
这是个一进的院落,住了五户人家,此时天色尚早,院门没有上锁。
黄四民正在家中喝酒,小兄弟在旁边陪着,两人畅想着钱到手后的美好生活。
江湖儿女,三更穷,五更富,有钱就要吃喝玩乐。
“咚咚咚。”
“咚咚咚。”
很没有礼貌的敲门声。
黄四民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起身开门。
黑暗里,常威贼兮兮的小脸戏谑笑着,嘴里还歪着根烟。
系统显露真名,他知道没找错人,伸手拍在黄四民肩膀上,语气轻佻道:“你叫黄老四啊?”
屋里小兄弟大步过来,见常威如此嚣张,挤到门前大声道:“你干什么?”
常威之前用火眼金睛看过,知道屋里有人,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一巴掌扇过去,喝道:“滚!”
在天桥,不讲义气可不好混。
仗义每多屠狗辈。
挨了常威一巴掌,小兄弟毫不退让,他瞟了眼门外的四人,面目逐渐狰狞,深吸口气,扯着嗓子,“滚就滚!”
然后他耷拉下脑袋,侧过身体贴着门边溜出屋,一溜小跑。
突如其来的变故,黄四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几位兄弟,咱们认识?”
常威没搭理他,退后一步,谄媚笑着对着邬继茂道:“大哥,就是他。”
“就特么你叫黄老四啊?”邬继茂身上披着常威的大衣,晃晃悠悠走到门前,一巴掌拍在黄老四脑门上,“你特么挺猖狂啊你!”
黄老四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心中畏惧,面上强撑着不怂,“有话好好说啊,我打架伤过头,脑子可不好使。”
邬继茂逼近两步,歪着头拍了拍自己脑门,“吓唬谁呢?就特么跟谁脑袋好使似的。”
常威极为狗腿冲上来,伸直胳膊点到黄老四脸上,“你也不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大哥鸡爷。”
黄四民缩了下脖子,余光扫过他们身后两人,一个憨憨不苟言笑,一个傻傻面无表情。
江湖上最怕的就是这种小年轻。
为了出头,他们做事没轻没重。
“鸡爷……”
邬继茂瞪着眼珠子,抬起手臂点了点黄老四的胸口,“别特么的套近乎,你欠我们老大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要债的……
黄四民心中悸动,眼珠子乱转,发现大门和窗口都被堵住,他知道今天跑不掉,只能掏出烟来客气道:“不知道鸡爷是哪位老大的人?”
邬继茂顿住,正在考虑混乱编一个名字,常威一巴掌把烟拍掉,“你特么的装傻是吧?自己借的钱不记得了?”
黄老四借了好几家的钱,哪里知道这伙人是谁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