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常威对二婶很敬重。
把挑子上盖着的纱布掀开,里面果然是一屉白面馒头。
老人小孩两个,能拿全工分的成人三个。
这生活水平京城的工人都赶不上。
二婶去蒸鸡,常威也拉不住,回了屋里道:“爷爷,光吃馒头噎的慌,我挑个疙瘩汤吧。”
常威说了,老人自无不肯,奶奶要来帮忙被常威侧着身子挡着,“奶奶,我来做,家里有南瓜吗?切一段来。”
奶奶出了门,过了会不知道从哪里踅摸回来一块南瓜段,常威熟练的削皮,切成小块。
“大孙可真长了本事,都会做饭了。”
“奶奶,这算什么本事,等孙儿当了官,分了大房子,接您到城里享福才算是长本事呢。”
“好,好。”
常威一边说了闲话,一边把南瓜碎丢进锅里,里面还夹杂着切碎的体质果实。
常爷爷从幼年开始学医,糊弄家人的那一套在老头这里可不好使,添加些南瓜进去也好遮掩。
午饭在院子里吃的,蒸好的风干鸡两条腿被常威塞给了常妮和弟弟常南。
吃了饭,老头出去溜达了圈,回来提着两只兔子。
“活的?”
“老六下套子逮着的,他养了半个月。”
“呃…….爷爷,这合适吗?”
老太太在旁边道:“拿他几只兔子算什么?没你爷爷,他媳妇去年就上山了。”
好吧,老太太辈分最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常爷爷也点头道:“没事,村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拿回去养着,秋天养了膘再吃。”
常威也就不再客气,接过兔子想了想,说:“爷爷,村里有人养鸡吗?就是那种小鸡仔,我养了五只老母鸡,每天都能下两三个蛋,想再养点。”
老头直接站起来说:“等着。”
活像一个村霸。
嗯,其实老头就是村霸。
长胜村里半数人家姓常,向上数八辈都是一个祖宗,老太太的辈分现在也是村里最高的,再加上常家行医治病救人,村里人谁敢在他面前刺炸刺?
更不用说常家三兄弟,老大曾经是城里派出所的指导员,老二是军队里的团级干部,老三虽然死的早,那也是烈士。
之前常爷爷说骂大队书记,那是真骂。
“你姐现在找人家了吗?”
“不着急,她刚上班呢,现在又有了房子,回头给她找个好的。”常威不想家里老人太插手姐姐的事,岔开话题道:“奶奶,小蛮现在改了姓常,算是你曾孙女,下次我带她回来,让她喊你老祖。”
奶奶高兴起来,笑的眉眼都看不见,常威扭头对着老太太道:“老祖,您也算是五世同堂。”
老太太就把常威拉过去,“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老祖才算真正的五世同堂呢。”
二婶洗了碗出来,听见老太太这么说,乐道:“上次常威回来,秀春她娘还说看上了常威,小威,要不要二婶帮你说个媒?”
常威吓的连连摆手,“不合适,不合适,秀春她爹还在呢,也没听说他俩过不下去啊,再说秀春以前喊我哥,这以后要喊我爹,多不合适啊!”
全家人愣住,跟着哄堂大笑。
老太太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笑的差点岔气。
常奶奶拍着他胳膊,“长大了,学会跟奶奶贫嘴了啊!”
第91章 全家人的希望
屋里闷热,吃了饭一家人坐在院外的大树下纳凉闲聊。
他记得小时候夏天的晚上都是如此。
七八颗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后世求而不得的景色,此时稀疏平常。
家里人在一起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常威又请教了二婶几个农业种植上的问题,听到他还想要点种子,爽利的答应着去了村部。
一个健壮的男人沿着小路走过来,头上扣着一顶草帽遮挡阳光,长枪扛在肩膀上。
见到常家人,他快走了几步上前,“奶奶没歇着?”
“小十三啊。”老太太眉眼带笑,扭头道:“常威,这是你十三叔。”
常威急忙起身喊人。
他当然认识,常洛,常威的堂叔,常爷爷五哥的儿子。
现在担着村子的民兵队长,以前是猎人,打的一手好枪。
“收成怎么样?”常爷爷懒洋洋的问着。
常洛把手一摊,“昨天下的套子没打着,看明天吧。”
这个答案不算出乎意料。
野生动物也不傻,被吃了这么多年,总会长点心眼。
常威掏出烟递过去,好奇道:“十三叔,山里有大货吗?”
常洛用粗粝的大手拍了拍常威的肩膀,见他目光灼灼盯着手里的步枪,递过去道:“大货?你是说野猪还是说野羊?”
常威把玩着手里的步枪,他不太认得,估计是汉阳造,听见常洛的话抬头道:“都有吗?”
“有,不过要往山里面走,早几年野猪还敢下山,现在被打怕了。”
常威叹息,要是没上班多好。
小时候不懂事,整天就会在村里上蹿下跳,穿越后倒是知道了靠山吃山的道理,可惜又要上班。
两人又聊了会天,常洛准备回家,常爷爷慢悠悠的说:“我晚上炖羊汤,一会一起喝点。”
常洛没把这个邀请当真,毕竟这个时代混别人家的食物会被人看不起。
听他拒绝,老头把烟锅子在树上磕了磕,火星四溅,带着不耐烦道:“你媳妇怀着孩子,要多吃点油水,晚上你带个盆过来端,再陪我喝两口。”
常洛连忙感激着,“诶,晚上我来陪六叔喝酒,家里还有半拉兔子肉,我一会先送过来。”
常爷爷这才满意,闭着眼睛向后一靠,“哼,这还差不多,你先去忙吧。”
等常洛走后,老太太笑着敲了老儿子一下,“哪有你这样的叔,喊侄子喝酒还要收人家的肉。”
“兔子肉算肉吗?都没油水,吃他的是看得起他。”常爷爷得意洋洋,“晚上可是喝我大孙带回来的西凤酒,一般人喝的着吗?”
这倒也是算实话,西凤酒可不便宜。
“我大孙回来,吃他半拉兔子怎么了?”常爷爷还在絮叨着。
常威连忙道:“爷爷,我一会就得走。”
“急什么,吃了晚饭再走啊,我一会炖羊肉呢。”
“可不能,今晚我值班,吃了饭回去天都黑了。”常威蹲在老太太面前,“老祖,过些日子我再来看您。”
老太太想留,又怕影响他工作,半晌才叹了口气,叮嘱着:“你上这个班,要小心,别傻乎乎的冲在最前面。”
常威乖巧的听着,等老太太说完才道:“老祖,您放心,现在城里没多少坏人,我在所里年纪最小,平时都只读读报纸写写字,不出去。”
爷爷奶奶也不舍,但也没留人,两地隔着上百里,回去还得两个多小时。
进了屋,常威扶着老太太上炕歇着,说了几句闲话出来,见到常南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玻璃球。
“大哥,给我的?”
“拿去玩。”等常南伸了手,常威又缩回去,“我和二哥笨,学不会爷爷的医术,你可得好好学。”
常南双手捧着,小脸苦巴巴的。
断了代的祖传医术,现在就指着他一个八岁的孩子,这是全家人的希望。
“到过年你要学会了汤头歌,我把手枪给你玩。”
“大哥,你说真的?”
“骗你个小孩有意思吗?”
“大哥,那可说好了啊!”
“嗯!”
嘿,年轻人真好……骗!
拎来的口袋又满了,里面塞着各种山货,菌菇,榛子,核桃……
来的时候一口袋,走的时候还要加上两个竹篓,一个装着兔子,一个装着鸡仔。
爷孙俩傍着朝着村外走,常妮和常南提着竹篓跟着。
“六叔,您这背着锅要去哪?”村口下棋的闲人大声喊着。
爷爷摆了下手,“给老大家,我大孙女搬了家,正好缺口锅。”
“是常妲吗?她分房子了?”
“嗯,我大孙上班当了公安,给他姐安排了个小院子。”
“常威好本事,我看他打小就聪明。”
常爷爷专门绕了路就是为了这一出,他摆了摆手,背着锅继续下山。
到山脚下,常威和他们告别,临了在常妮口袋里塞了二十块钱,按住她的手小声道:“你回去和老祖说,枕头下面我放了钱让她收着买零嘴吃,这个钱你自己留着零用买文具。”
小姑娘瘪了瘪嘴,老头背着锅走过来,“你大哥给你的,你就拿着。”
“谢谢大哥。”小姑娘这才忸怩着收好,喃喃道:“大哥,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九年前,她走路还跌跌撞撞,每天跟在常威屁股后面做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