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被七修士遇上后心生贪婪后哄骗扒皮的妖,当年他知道云镇上的妖迟早会察觉,所以他舍弃焚净的身份,伪造新的身份来避免被它寻到,没想到现在会被明月夷发现。
“师妹果然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的小孩,但你没有师兄引路,你还会受苦的。”鹤无咎笑着,并不打算告知她破境之后上面并无真神。
她会和当初的他一样,成为天道的养分。
明月夷冷看着他,静静等着天雷临下。
甚至连鹤无咎也在等。
可等了许久,渡劫的天雷迟迟没有落下。
明月夷望向上空,笑意僵在脸上:“为何没有?”
每次鹤无咎杀妻证道都会有天雷落下,为何这次没有?
不可能的。
明月夷低头狠狠地盯着他,再次举起剑□□进他破烂的身子中,问他:“雷呢?吐出来,不是喜欢打我吗?打啊,现在打啊。”
一剑接着一剑,晴朗的天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泄了一丝暖意的金光,落在疯狂刺穿浑身邪眼的青年身上。
她不信没有雷,所以动手挖空他肚子。
她像眷恋情人的变态,痴痴地牵着血滑滑的肠子,刨着鲜红的心脏,坠着睫毛在里面认真找。
扯断肠子,没有雷。
她丢了被扯成几截的肠子丢在一旁,去刺心脏,刺得心脏满是血洞,还是没雷。
任由她如何将这具身体损坏,天上都无半点雷落下。
而地上尚未断气的鹤无咎看着迟迟没来的天雷,脸色微妙一变,手指不禁攥紧地上的泥,与明月夷同样生出不可能。
他都能靠着杀妻证道一步步飞升,她为何不能?她一定也能靠杀他历劫。
可偏生两人等了许久,天边不见一丝天雷降下。
明月夷找不到雷,浑身是血地泄了周身力气,颤抖地歪头靠在同她一起看天的少年肩上。
她问:“是你做了什么吗?”
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别的原因。
“我?”菩越悯轻颤乌黑鸦睫,唇角往上勾起,握住她的手拔出插在鹤无咎胸膛的短剑,敛着眼帘仔细将上面沾染的鲜血擦拭干净,然后对着自己的胸膛。
“师姐,要不要再试试?”
他像是等她发现许久的少年,望着她的猩红瞳珠渐变得纯黑,秾艳的面容似浸在浓稠的期待中:“师姐杀他不行,杀我试试。”
她早该明白杀的人是他,她才能得到想要的。
这一日他等了许久,久到迫不及待想让别人亲眼看着他才是师姐的最爱,看师姐因他飞升。
“师姐,杀我。”他兴奋得可怜求她。
明月夷蹙眉想要抽出剑,他却握得很紧,甚至还迎剑朝她拥来。
“师姐,我不会死,你试试能不能迎来渡劫天雷。”
明月夷撞进他含笑的眼中,受其引诱凝滞须臾,直到剑刃刺破了他的胸口。
少年的胸膛被刺破皮,尖剑刃陷入骨中,鲜血沿着剑流下,然后天边开始翻涌着黑云。
要有狂风骤雨了。
明月夷感到体内的灵力开始变热,那些忽然饱和的灵力不断冲击周身脉络,她品到一丝破土重生。
像是埋在土里受着迢迢春雨滋润的嫩芽,只差一点就能破土而出,长成苍天大树。
她不过心念一动,上空中的隐约出现一道界门,整个修真界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与向往。
明月夷是在少年倒下时回神的。
他抱着她,整个身下都是血。
虽然知道他死不了,明月夷的心中仍是一颤,下意识对垂手可得的飞升生出放弃,想要拔出剑。
他俯身吻上她的额头,让整把短剑都插进胸膛,轻声问:“师姐,感受到了吗?”
明月夷额心一痛,还没仔细感受便察觉他的唇落在她的眼角,含住眼睫低声笑呢喃:“师姐就算是没有情根,也会为我落泪。”
落泪了吗?
明月夷茫然眨眼,望着眼前被泪雾模糊的少年,只依稀辨别出他在笑。
他笑着说:“师姐,你爱上我了。”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那日他坠落湖底时在她的额头留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她输了,并非是无论她走到何处他都会找到她。
而是因为留在她额头的不是血,而是以他血肉为引重新种下的情根,因为没有情,她无法修成无情道。
原来她早就不爱鹤无咎了,她的执着早就是一场空了。
月亮早就碎了,可有人捞起了碎在湖里的月亮拼凑,不想让月亮发烂发臭。
明月夷抱着少年失去温度的身躯,转过含泪的脸望向躺在地上残缺的鹤无咎,像刚才学懂的小孩一样委屈:“原来我不喜欢你,是无法破境的啊,鹤无咎。”
“不……不可能。”鹤无咎因为她这句话而面容生出裂痕,那张被撕下又重新贴好用法器维持,便是他被震碎道骨,挖出灵根也还是维持不裂的脸掉了,半边血肉模糊的肉上眼蠕动。
不可能的,他一直都知道明月夷喜欢他,为他做了许多事,甚至能做出囚禁菩越悯。
所以明月夷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这是不可能的。
“师妹,你喜欢我。”鹤无咎按住空荡荡的胸口,执拗看她的眼神如看不听话的孩子。
他都能杀她飞升,明月夷也能,他身上还有她能毁的。
可明月夷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没有看他眼中的光逐渐涣散出不甘心,只在他额间种下一道必死剑意。
这次该换他看着明月夷飞升了。
界门彻底打开,几束金光落在她的身上,几千年没有降临修真界的飞升渡劫天雷,伴随束束金光落下。
还没彻底落在明月夷身上,那些雷忽被虚空中伸出的一双手抓住,生生扯了出来捏碎。
明月夷抓住了那双手,眼中的泪成了笑。
界门中只剩下金光落在她的身上,映得那双含情眼盈盈,散下的发丝染金,一步步被那双手牵着入金光中,如神登归上界。
那日整个修真界的人亲眼看着这日的飞升大典,所有人都纷纷放下手中事,跪伏在地上拜渡劫成功的神,齐呼‘恭送上神飞升’。
第92章 蛇蛇结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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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飞升进界门中的明月夷,其实过几日很快就出来了。
少年牵着她的手从金光中出来,降落在焚净峰。
明月夷眉眼掩盖不掉的失落,因为上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坨臭烘烘的烂肉。
她落后菩越悯一步,所以刚看见藏在里面的不明物,便全被蛇尾扫干净了。
所以飞升成神只是一场骗局,飞升后的界门里全是等着修士飞升,好汲取灵气的不明之物,那些便是这个世道的天规,天道。
它们选定吃过妖皮拥有道骨的鹤无咎为‘天选之子’,诱导鹤无咎飞升成为它们口中食,以此来壮大自身,没想到上来的却是她,以及它们一直藏在这里害怕被发现的宿敌。
因为世间没有真神,所以明月夷从狼藉的空间中再次回来了。
明月夷压下心底的失落,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他问:“我现在是从主神空间出来了吗?”
“主神空间?”他有些疑惑,沉思着揽腰抱起她,平稳地踏着金阶往下,温声与她解释:“师姐进入的不是什么主神空间,也不是什么另一层世界。”
“那是什么?”她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歪靠在他的肩上,额间的红如点痣的朱砂,清丽面容呈出与往常不一样的柔和。
菩越悯抱着她一步步往下:“不知道是什么,大抵是它们当年吃了我,发现我吃不死,害怕被我找到,所以他们自己挖了个藏身的洞穴?结果被世人误以为是天道。”
明月夷想到已经死去的鹤无咎,忽然明白他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应该是飞升后发现另一层小世界中迎接他的并非是神,而是一群饥渴许久的不名状黑雾,那些东西躲在里面饥饿多年,所以选定凡间最有灵气的道骨,将他当成饲养的牲畜长大了打算吃。
而鹤无咎被选定飞升后在里面饱受折磨,又在机缘巧合下重生了。
有了前世的经历,他知道掌握了杀死那些东西的方法,便打算再打回去寻那些东西报仇,只是他没想到重生的不止是他一人。
思此,明月夷忽然抬眸看向菩越悯,道出藏在心底一直没问的疑惑:“既然你能找到它们,为何还会被困在云镇上?”
方才她飞升小世界里,他二话不说一尾便扫去,那些东西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显然他是早知它们在这里,可既然知道,为何不上来报仇。
“不是困。”菩越悯不喜这个字,轻声纠正道:“是我当人,暂时在里面住过一段时日罢了,没找他们是因他们很弱,不如当人有趣。”
他诞生有意识一来便是妖,当年初出雪山遇上七位人类修士,他们便说能让他成为人,只是没想到竟被人扒皮吃了。
而那些人飞升后成了如今的天道,临走之前留下了几名弟子守着他,那些弟子没经受住先人飞升的诱惑,没过多久就开始为了争夺他而自相残杀,修士鹤无咎更是与其师兄弟一起藏了他的皮,创造了云镇来囚困他。
他那时候不知人类的贪婪当了真,自然也就住进云镇了。
当然这等丢人之事,他自然不会与她说。
“我不喜欢杀人,我是好妖。”
少年说此话时眼神无辜,若非明月夷知他本性,怎会信他的话。
不过他倒有可能真喜欢当人,觉得杀那些东西脏手。
明月夷想了想又问:“你和它们是什么关系?我记得你是从混沌中诞生的,它们呢?也是吗?”
菩越悯垂眸看着她因好奇而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身子往上抬,黑白分明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师姐好可爱。
他盯着,眼珠渐渐竖起。
“你们是什么东西?”明月夷追问,浑然不觉他年少气盛受不住这种眼神。
菩越悯抱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将她放在一旁的石上,抬起她的脸低头吻去。
猝不及防被吻住,明月夷心跳失律,恍神间被他顶开唇齿,舌倏然顶了进来,在里面进出吮舔。
刻意的勾引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手指攥住他腰间布料,心口也肿胀得古怪。
明明两人不止交吻,无数次亲密交合比现在更露骨,她现在却觉得脸颊热得透赤,吞咽都隐约有些生疏,甚至是茫然无措地开始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