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蹲在菩越悯的面前,伸手想探视温度。
还没触及,本在阖眸浅眠的少年蓦然睁眼,偏头躲过他的手。
鹤无咎的手就悬停在原地。
菩越悯似刚醒来,懒散地撑起身,因动作乌缎似的长发从肩上坠逶于地。
他含笑地看着室内的几人,嗓音低哑:“怎么都在呢?”
明月夷睨他尚未褪去潮红,明显还泛春情的脸,镇定自若地接话:“大师兄听说你病发了,担心你便过来了。”
菩越悯闻言看向一侧淡然收回手的青年,很轻地笑了下:“多谢大师兄,师姐帮我后现在已经无事了,很舒服。”
最后一句像是在让鹤无咎放心,又像是别有心意。
鹤无咎凝着少年黑得无害的眼。
师弟虽瞧着脆弱,但不仅天赋极高,待人也好,故而很多人皆愿意帮他,师妹也并非是第一次独自帮师弟,但他隐隐觉得有何处不对,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夏娘不觉氛围古怪,困些些上前捻起鹤无咎肩上的衣料,埋怨道:“无咎道君,好困啊……再不回去,我等下就要撑不住了。”
再不回去,她的人身可就真的坚持不住了,暴露了可别怨她。
鹤无咎听出她的暗示,沉默起身,再次看向明月夷时唇边又如往日挂着温润的兄长溺爱:“师妹身体尚未恢复,下次师弟若是出事了,你可给我传信,我帮师弟。”
别的事鹤无咎是能帮,但今日这事,他还真帮不了。
明月夷眼弯似月牙泉,仰唇将稀少露出的尖锐虎牙笑出:“嗯,我知道了。”
师妹一向很听话。
鹤无咎看着女人压住下唇的犬齿,莫名微妙的情绪荡然无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明月夷蹙眉躲过,埋怨他:“师兄,我刚洗的头,不要摸。”
鹤无咎失笑,连连赔不是:“好好好,师兄的错。”
青年气度温柔,待人和善,如一块经过打磨得没有菱角的玉石,女人则似编织玉石的丝线,天生就相配,应纠缠不休。
夏娘看得暗暗咂舌,撇嘴不想看,转过头看见跪坐在蒲垫上的少年,发觉他很安静。
超出寻常的安静。
他似独自身处缭绕仙雾的清明小世界中,笑容虚假,空于皮囊外,内里则被扑朔迷离的雾笼得看不真切。
如何看都是天性良善的圣人却半垂着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鹤无咎碰过女人头的那只手,眼神中全是嫉妒的阴暗气息,宛如若有一把砍刀在他手上,会笑着将那只手斩断。
无端的,夏娘后背发寒。
那种寒意一直到,她随鹤无咎离去了都还如影随形。
太奇怪了,那少年。
鹤无咎再次与夏娘离开,明月夷后续也没再逗留于此,背着宽剑离开了重日台。
都没了人的打坐室大敞,少年侧卧蒲垫上,乌发长长地铺散过清瘦的脚踝,外面落下的赤红残阳仿佛在他睁着的浓墨眼珠上,飞溅上几点红色的流光。
如此美景自然也落进了另一人的眼中。
清扫重日台的门外弟子会轮流在休沐日清扫重日台。
他今日刚上来,想偷偷享受内门弟子才能拥有的打坐室,却恰好看见焚净峰的明师姐,扶着众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少年往这间打坐室走。
他想要出去已是来不及了,只好用一次机缘巧合下得的隐秘气息的法器,偷偷躲藏在柜门中,祈祷两人尽快走,千万不要发现。
孰料,明师姐没有发现他,他倒是从柜门的缝隙里,将在里面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明师姐趁菩师弟犯病之际,强行对他行狎翫,菩师弟竟也不反抗。
多漂亮的一张脸,还是炉鼎体啊。
想到当时鹤师兄站在门口,明师姐低声与菩师弟讲的话,还趴在床下的门外弟子看着不远处躺在蒲垫上一动不动的美艳少年,眼底浮起贪婪。
若是他得了如此美貌的炉鼎,即便是男子,他也不会嫌弃的。
门外弟子从床底下爬出来,悄悄关上房门,转头看向地上的菩越悯。
神仙似的师弟,对人最好,他也曾受过恩惠。
所以现在再承一次恩惠,师弟也应该不会拒绝罢,师弟是如此善良的人。
门外弟子贪婪地走向他,然而尚未靠近,小腿就似被什么缠上了,一步也迈不开。
他低头看去。
是几条吐着猩红蛇信子的细长黑蛇。
当他顺着黑蛇看去,发现是不远处沉睡的少年头上蔓延的乌黑长发似活过来了,现在缠绕在他的小腿、大腿、腰身,甚至是口鼻眼耳。
门外弟子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惊恐的尖叫,求饶淹没在喉咙深处,整张人皮就被挤压得变形,随后小蛇的尖齿咬住他瘪皱起的皮,往两边玩乐似地撕扯。
人皮活生生被扯开,血飞溅在地上,也降落在少年纯洁无瑕的脸上,薄皮越显得苍白无色。
门外弟子倒在地上,血淋淋的尸身被那些调皮的小蛇当做可玩乐的布,不停在里面蠕动,犹如腐肉上寄生的虫子。
外面的残阳终于在门外弟子被小蛇连肉带骨地吃完,菩越悯才缓缓睁开眼,懒懒地撑着身躯,望着从窗外探进来的一缕清冷月色。
他抬手抚摸越发艳丽的面容,目光恹恹的,又瞥向落在地上的长发,黑得柔软富有光泽。
又是贪婪。
他不想再吃这种恶心的东西了。
想吃师姐……
他再度似无骨头般地软躺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发抖,直到惨白的脸颊再次泛起薄赤,猩红的舌尖控制不住从唇中发出兴奋的‘嘶’。
吃师姐最柔软,最小巧可爱的。
第35章 蛇蛇黏人
自鹤无咎下山带回来一位年轻姑娘养在洞府里,众人一直在猜测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偶尔连带看明月夷的眼神也藏着几分瞧见爱恨情仇的晦涩。
这些年焚净峰的弟子皆默认,大师兄与三师姐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尽管两人都修无情道,但以无情道破境成神的从从古至今也仅有一两人罢了,堪称极低,故而众人皆以为两人日后必定会结契成为道侣,未曾料想到中途忽然冒出个女子夺走了大师兄。
那女子被大师兄养在洞府中,甚至宝贝得众人只在第一日两人归山门才见过一面,自那以后没见过的同门好奇想要见上一面都难。
所以现在同门师弟妹们凡是见明月夷背剑过来,口中的话分外默契地霎时咽下,但待她走后嘴里止不住地感叹,无一不是可惜。
“三师姐终究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呐。”
明月夷偶尔听见余音拂入耳的话,眉头都没蹙过,该做什么依旧做着。
一开始还会去重日台练剑,后来用可怜眼神注视她的人越多,令她无奈至极。
虽然她没众人所想的情绪低落,但也经受不住众人探究的眼神,再加之菩越悯近日越发似一段漂亮的影子般跟在她身边,外间众人开始编排出更为恨海情天的传闻。
随着四人的桃色传闻愈传愈烈,明月夷斟酌后没再去重日台练剑。
但在洞府中打坐巩固修为,也不见得是很好的选择。
她在洞府待得越久,夜间越是会闻见古怪的冷香,身体会不受控制地陷入沉睡,再次醒来无一例外,全是在去菩越悯洞府的路上。
为了查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明月夷夜间甚少睡,但总如此便再是修士也难以抵抗。
大抵她憔悴得紧,菩越悯发现了。
虽然明月夷有意避他,但他还是每日都出现在她的洞府外,不是陪她练剑,便是一起打坐修炼。
因为他不仅是炉鼎体质,天赋又高得离谱,凡在何处打坐,那些灵力便聚集在他的周身,明月夷的修为也顺道能提高一些。
所以她一直未曾驱赶他,现在也是他最先发现她面色不对。
今日。
少年如常般出现在她的门口,长发坠在门槛上,随着红袍拖曳一地如倚枝的红梅。
明月夷刚起身,还未换衣,身着夜间休息的寝袍。
临近初夏,夜里热,她穿的寝袍的布料甚少,隐隐透出白腻雪肌,双峰勾勒出成熟的丰腴,被人裹在贪婪的视线中却浑然不觉。
“师姐。”
明月夷懒懒靠在床头,撩起眼皮困些些地乜了眼复而又垂着眸子,眼底是一片青乌色:“师弟,今日不修炼。”
菩越悯从外拾步入内,止步于她的面前微俯下身。
明月夷闻见从他领口中散出的冷香,听着他温和的腔调缠绵耳畔。
“师姐,近日都没休息好吗?瞧着好憔悴。”他抬着手指,冰凉的指尖怜惜地划过她眼皮:“眼底都青乌了,但仍旧好看。”
师姐美丽,可爱,他如何都看不够。
明月夷因他动作亲昵的冰凉冻得抖了瞬,随后回神后往后仰了一寸:“没事,大概是入夏了,所以夜里总是睡得不好。”
实在惭愧,她不好说是每夜都想去捆他,所以才没睡好。
菩越悯被避开的手指蜷缩,好似不在意地笑道:“近日的确很热,我夜里也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闻此言,明月夷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两指搭在脉搏上。
她只是单纯的听他说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热,以为是体内的狐妖毒浸入了身体,想要将灵力渗进脉搏查看,未曾多想别的。
而被她握住手腕的菩越悯微顿,目光落在她的白得泛粉的指尖上,喉结轻滚,生出一股慾痒的渴来。
好想舔。
他漆黑的瞳珠覆上一层贪慾,猩红的舌尖从唇中伸出微末的一点,俯下的身子往下一寸。
披在身后的鸦黑长发坠在明月夷的手上,她抬首,与少年鼻尖相对。
唇瓣擦过湿软的东西,她才发觉两人的距离近得,能互相闻见对方身上的气息。
“师姐……”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下眼睑晕开淡淡的红痕,与她对视的眼神轻轻地颤着,无言地诉说着渴望。
明月夷险些深陷他那双纯黑的眼中,回神后松开他的手腕,再将他往后推了些。
“夜里狐妖毒可有发作过?”
菩越悯退后一步,红发带上小金铃铛很轻地发出清脆的晃声,将方才升起的暧昧热度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