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
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哑然道:“奶奶是想…撮合于渊哥哥和姐姐?”
老太太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个,哈哈笑了几声拉了个小凳子坐下,乐不可支地说:“那你觉得,于渊哥哥怎么样?”
“他待你姐姐好吗?”
平心而论,春草与宣于渊虽是不熟,心里甚至还有一种本能的警惕,但是宣于渊对玉青时那种无声自明的关切,却是但凡长了眼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他对玉青时的确是尽了心的。
这种尽心指的不是在某一方面,而是事关玉青时的所有。
可是…
春草迟疑再三,忍不住说:“可是姐姐不是说过,她不想嫁人吗?”
老太太被她这天真的话逗乐了,笑着说:“不想嫁是一回事儿,可也不能真的就一直耽搁着不嫁啊。”
“迟迟性子独,又冷清得很,跟谁都不咸不淡的,让我见了就发愁,唯独在跟于渊相处的时候能有几分孩子气,于渊也愿意尽心让着她,若是能合了缘分,那就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儿。”
她越想越觉得满意,笑声几乎渗到了每一个字里。
“你瞧他俩,站在一起多登对儿。”
春草小小的胸腔里翻涌起极为莫名的情绪,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是不错…”
被说是不错的玉青时出门走了好大一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太太今日一反常态的举止是为了什么。
她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却没打算让老太太如意。
正琢磨着要不换个方向去河的下游时,浑身湿漉漉的宣于渊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远远地看到一道粉色的倩影,宣于渊一时间差点没认出这人就是玉青时。
在他的印象中,玉青时从未穿过这样鲜嫩的颜色。
粉色娇嫩,衬得她眉似弯月,肤白如雪。
还带着水汽的墨色长发被一根青色的布带胡乱在脑后挽了个长束,身形愈发娇俏灵巧。
看清她的眉眼时,宣于渊在定北侯府书房中看到的画像上的人仿佛刹那间活了过来,撞入眼中的瞬间,让他的呼吸顿时全都凝在了嗓子眼里。
他强自屏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玉青时的跟前,手很欠地拨弄着玉青时滴水的长发,皱眉道:“头发都没擦干怎么就出来了?”
“万一吹风受凉了怎么办?”
他脱口而出的话声过分熟稔,听起来就像是说了千遍百遍似的极为自然。
玉青时在这种突兀的自然中愣了愣神,一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慢吞吞道:“天儿热,吹一会儿就干了,不打紧。”
宣于渊赶在她察觉到不对之前收回了手,低头看到她怀里抱着的木盆,直接伸手把盆接了过去。
“要去洗衣裳?”
“唔。”
“对。”
“那走吧。”
“嗯?”
玉青时带着狐疑伸手想把被他抱走的木盆端回来,咬唇道:“我去洗衣裳,你要去哪儿?”
宣于渊答得极为顺畅,连个盹都没打:“跟你一起去啊。”
“洗完了好早点回去。”
像是不满玉青时的迟疑,他大手一伸推着她的肩膀就往前走,嘀嘀咕咕地说:“赶紧弄完早些回去,我早就饿了。”
“再不回去吃饭,明儿个你就算是给我一顿吃八个鸡蛋,我也爬不起来给你干活儿了。”
玉青时闻声失笑:“八个鸡蛋?”
“你是饭桶么?”
宣于渊想也不想的反唇相讥:“呵。”
“你见过这么俊的饭桶?”
“不是,你好好走,别推我!”
“我这不是见你走得慢吗?”
宣于渊缩回被打了一巴掌的手满脸悻悻,小声嘟囔:“推一下怎么了?”
“你要是不服气,也可以推我啊!”
他往前蹦了一步走在玉青时的跟前,抱着个装了脏衣裳的木盆挡住她的去路,左摇右晃地来回转,说:“推推推!”
“你放心大胆地推,我保证不还手!”
眼前多了个晃来晃去的人,玉青时左右迈步都没跨过去,忍无可忍地伸出两根手指拧住他后背上紧实的皮肉,用力朝着一个方向转了一圈。
“嗷嗷嗷!”
“迟迟你怎么这样啊!”
“赶紧给我让开好好走!”
“知道了知道了,松开松开,再不松开我就要被你掐死了…”
“闭嘴不许嗷!”
第199章
玉青时洗完衣裳回到家时,老太太和春草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宣于渊端着装了湿衣裳的木盆跟在她后头走进门,只是瞧着好像不太高兴,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
等玉青时一转头,他就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
满脸悻悻。
该说不说,玉青时掐人还是很疼的。
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大概率已经青了…晚饭是老太太念叨了好几日的青菜焖饭。
切得碎碎的菜丁混上香脆的油渣,大米粒粒分明,佐着秦老太亲自腌的酸萝卜干,香得连素来吃不了多少的玉青时都多吃了半碗。
等饭桌上的笑声停下,迟来的暮色也缓缓笼罩在了整个夜空之上。
玉青时被宣于渊追着叨叨了一整日,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地作响,生怕晚了一步就会再受荼毒,索性早早地就回了屋。
春草跟元宝不一样,她生来就藏在骨子里的本能警惕让她不敢单独与宣于渊说话,更不可能会有胆量去缠着宣于渊讲各种稀奇古怪的话本故事。
她跟着玉青时前后脚进了屋就不出来。
老太太也去歇着了。
宣于渊左右看看找不到一个赏脸的听客,啧了一声慢悠悠地转到玉青时的房门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迟迟?”
屋子里,玉青时正在折衣裳,闻声动作微顿,头也不抬地说:“什么?”
宣于渊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仰头望着天上闪烁的星宿,笑道:“今晚月色不错,你想去看看么?”
玉青时冷冷淡淡地说:“不想。”
被直截了当地拒了,宣于渊却一点儿也察觉不出生气,话中的笑意听起来甚至比之前更浓了几分。
他轻声说:“你不去,我可自己去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玉青时难忍嫌弃地朝上翻了个隐蔽的白眼,没好气道:“去去去。”
“你爱上哪儿上哪儿。”
听着宣于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玉青时迟疑片刻,走到门前把门板拉开。
宣于渊像是背后生耳似的,在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转过了头,在如水的月光下笑吟吟地看着玉青时的双眼,挑眉道:“改主意了?”
“并没有。”
玉青时对着大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淡声说:“什么时候回来?”
宣于渊刻意曲解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这是…”
“不是。”
他话分明才说了个头,可玉青时像是能猜到尾似的直接打断他连篇的废话,蹙眉道:“给不给你留门?”
宣于渊意兴阑珊的摸了摸下巴,抻长了胳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晃晃悠悠地说:“留。”
“我出去随便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了。”
“也行。”
玉青时点点头,干脆利落地把门重新又关上了。
宣于渊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板,少顷胸腔震动,喉咙里缓缓地流出了几声低沉的轻笑。
他带着满脸的笑出了门,没走多远,脸上的笑就一点一点地散了个干净。
本就是农忙的时节,村子里的人白日里忙活得累了,到了晚间多是早早地就歇下。
这时候出门,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和路边草丛中蛐蛐的高鸣外,什么也听不到。
宣于渊沿着路慢悠悠地往前走,身形一闪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不一会儿就在不远处的小树林深处站住了脚。
树林里,早就在此等候的唐林躬身而立。
等他背着手走近时,立马单膝跪地行礼。
“三爷。”
“嗯哼。”
宣于渊随手扯了片叶子在指尖把玩,笑道:“让你办的事儿都办好了?”
“俱已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