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家元宝叫出来!”
…
玉青时往门前站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前前后后就来了三个要说法的。
而且各自的手里还都牵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娃娃。
其中以胡大壮最惨,因为他比别人多掉了一颗牙。
眼前几人张嘴闭合间怒吼斥责不断,还有娃娃悲痛欲绝的痛哭响起。
诸多声响掺杂在一起,玉青时甚至很难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玉青时艰难的缓缓呼出一口气,努力挤出个笑,缓声说:“几位婶子别着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她伸手比划了一个到自己腰的高度,苦笑道:“都说是元宝昨晚上打的,可元宝就这么高点儿,他一个人打这么几个孩子,这事儿会不会…”
“你们居然还敢来!”
玉青时被身后突然响起的怒吼震得顿了一下忘了言语,惊诧回头就正好看到元宝挥舞着一块昨日钉床剩下的板子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看我不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挥舞着板子而来的元宝威武得像个一去不返的勇士。
一下子没能拦住的宣于渊靠在门板上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脸。
“这傻小子…”
玉青时眼睁睁看着元宝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冲到门前,心头一紧赶紧伸手拽住衣领把人揪了回来。
“秦!元!宝!”
门前看似无厘头的闹剧,因元宝的不打自招得到了证实。
被打的人也因此怒气彻底爆上了顶空。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玉青时赶紧反手一把将元宝扔回了院子里,不假思索地就关上了门。
元宝抱着块板子站在院子里还一脸懵,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他听着门外愈发不堪的骂声,咬紧了腮帮子还想往外冲。
可脚还没动,就被赶上前来的宣于渊一把拎住了衣领。
宣于渊揪着他不让他乱动,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小老弟你还要去哪儿?”
“我要去帮我姐姐!”
元宝喊得声势十足,小米牙咬得嘎吱嘎吱响,仿佛是恨不得冲出去咬人吃肉。
宣于渊头大地摁住了眉心,心累道:“相信我,你姐姐不会有事儿的。”
刚才玉青时说的话宣于渊听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元宝突然冲出去搅局,玉青时说不定三言两语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
这样的小场面,玉青时绝对能应付。
元宝死死地抱着怀里的板子不肯撒手,眼神发虚地看着宣于渊,小声哼唧:“你说真的?”
“比真金都真。”
宣于渊百感交集地啧了一声,心情复杂地看着还在一心为玉青时担心的元宝,幽幽叹气。
“我觉得,比起担心你姐姐,你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因为你姐姐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好生气…”
“小子,你真的要挨打了。”
第27章
半个时辰后。
玉青时面无表情地把拧好的豆汁倒入锅里。
秦老太拿着个小勺子回头看了一眼在墙角站着的元宝,面上闪烁着摸不着头脑的茫然。
她耳朵不好,隔得稍远些本就听不清楚。
进了屋拿起针线再分不出心来听旁的事儿。
故而刚才只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没个消停,但到底是为什么却没听清。
等她听到元宝哭着喊了一嗓子才匆匆出来,看到的就是元宝满脸挂着泪站在墙角反思的情形。
她下意识地看向宣于渊,似是想从宣于渊嘴里知道什么。
可此时的宣于渊全然没了之前的眼力见儿,就像是舌头被吞下去了似的,安分得不行地低着头,一味揪着手里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纱布死命地拧。
一声儿也不吭。
秦老太小心瞟了眼玉青时黑青的面色,再三踌躇忍不住小声说:“迟迟,胡家婶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元宝犯了什么错了?”
提起此事玉青时眉宇间再添一抹黑意,转头看着抽抽搭搭的元宝,没好气道:“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元宝被玉青时的黑脸吓得打了个哆嗦,小脸上还残留着没来得及散的不服气,开口时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心虚。
“我…我其实也没干什么…”
“我就是听不得胡大壮他们说姐姐有疯病,昨晚就去找他们打了一架。”
秦老太最是心疼玉青时,听到疯病两个字立马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不满道:“胡说是该打!”
要不是不方便打别人家孩子,秦老太这架势像是恨不得自己亲自上。
玉青时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同仇敌忾逗乐了,发现元宝眼里迸出亮光顿时拉下了嘴角,冷冷道:“你别光说原因,到底怎么打的,你详细说说?”
元宝两只小手心虚地戳着自己的小肚子,抬头偷偷看玉青时的脸色,发现她似乎没那么生气了,这才小声说:“也没怎么打…”
“他们人多,单打独斗我打不过,我就想了个法子,在树林里挖了个坑,让王富贵把胡大壮和秦小宝他们叫到了林子里,然后…”
“然后…”
瞧他支支吾吾地不说话,秦老太着急道:“然后怎么了?”
“你赶紧说啊!”
“然后他在树林里弄鬼,把这几个孩子分别吓到了坑里,用麻袋套着把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一对一的动手,元宝年岁小个子不大,自然是谁也打不过。
可他先是把人吓唬得软了腿,又用麻袋把人套住,让人反抗不得,索性就一次性打了个痛快。
混乱之下甚至打掉了胡大壮的一颗牙!
胡大壮几人受足了惊吓,又挨了一顿打,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回了家,裹着被子在床上哆哆嗦嗦抖了一夜,今早上才让家里人发现了不对。
玉青时想到不久前的混乱头疼得不行,脸也更黑了几分。
秦老太听了狐疑出声:“不对啊,元宝这么大点儿个儿,昨天就出去了半个时辰,哪儿能又是挖坑又是弄鬼用麻袋套人的?”
“他这么大点儿小人哪儿来这么大本事?”
宣于渊闻言动作猛地一怔,尴尬地把脑袋往下用力地杵,恨不得直接把脑袋杵进眼前的木盆里。
玉青时见状无声冷呵,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微妙道:“这就要问某些人了。”
“要不是有这人出谋划策,元宝怎会想得到这样的法子?”
秦老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瞬间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无奈。
“于渊?”
宣于渊干巴巴地挤出个笑,苍白无力地发出了自己的辩解。
“那什么…”
“我真的没动手…”
他就是帮元宝提供了想法,策划了路线。
帮他在树林里弄出了点儿吓小孩儿的动静,又帮他找了个比较靠谱的坑,顺便帮他把麻袋扣到人脑袋上。
除此外,他真的什么也没做。
秦老太大约是没想到这人看着老实本分,肚子里却藏着跟小娃娃恶作剧的心眼,一时间望着他竟不知说什么好。
玉青时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元宝见彻底败露了,生怕玉青时生气要把宣于渊赶走,立马紧张得不行地说:“跟他没关系,这都是我自己干的!”
“姐姐你要罚就罚我吧!”
玉青时冷着脸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以为这顿罚你能躲得过?”
“不许乱动,好生站着!”
刚振作了一秒的元宝抖了抖小肚子瘪嘴站好,眼巴巴地望着玉青时不敢说话。
秦老太得知他把胡大壮的牙都打掉了,顿时也不想为他求情了。
小娃娃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儿。
可打成这样容易失了邻里间的和气,也会让元宝以为自己打人是对的,这样不好的风气可不能助长。
秦老太努力无视元宝眼中哀求,绷着脸说:“是该罚。”
元宝苦哈哈地喊了声:“奶奶…”
她一眼也没去看,转身自顾自地去忙活。
元宝见谁都不搭理自己,像个打败了的小公鸡似的耷拉着脑袋不吭气儿。
玉青时冷着脸端着个盆进了屋。
宣于渊竭力装作神色自然的样子,把木桶里能绞的豆汁都绞得差不多了,殷勤地拎着木桶要去扔剩下的干渣。
秦老太见状赶紧拦住了他,好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去?”宣于渊指了指桶里的干渣,说:“这都拧干了的,我拿去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