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吧?”另一个人忧心忡忡道:“今天是狗,昨天是小张,明天呢?”
“你们只要不去招惹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男生冷静思考道。
“你说的简单,怎么可能不发生冲突?你还信他们真的守规矩呢?那些都是说给你这些人听的。”
是啊。
这些人在这儿就跟定时炸弹似的,哪有说回避就行了的?
这时,一个不起眼的男生举起了手:“我好像知道解决的办法。”
不止其他人,就连郑秋的眼睛都亮了,“什么方法?”
“你们……”戴着眼镜的男生犹豫不决道:“听说过,南秦北齐吗?”
“那是什么?”别说其他人,就连郑秋都一脸茫然。
“就是……”男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因为这好像不是这个职务该说的,“在古玩界有一个规矩,淮河以南归秦家管,而过了秦岭就是齐家的地界,不管在这个行当遇到什么,都可以找齐家解决。”
“齐家?什么齐家?”同事们一头雾水。
戴着眼镜的男生不得不继续解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他说什么其他人都得听,他们行内的人都管这类人叫话事人。”
“那去哪儿能找到他?”一个同事问道。
男生扶着眼镜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朋友听他爷爷说的,现在齐家的当家人好像已经不干这行了,话语权大不如前,加上这边地广人稀,齐家人知不知道这么个地都不知道呢。郑老师,你要是有门道的话,可以让人找找,这,瘦死的骆驼怎么也比马大。”
郑秋似乎听进去了。
点了点头。
其他人见有解决的法子,也稍微松了口气。眼瞅到上班的时间了,大家纷纷离开回宿舍洗漱了。
宋迟玉看着旁边的编织袋,于心不忍拖到工作站外面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她被折腾出一身大汗,简单冲洗了一下,正好赶上上班的时间。
她对同事说的齐家耿耿于怀。
应该就是齐砚舟他们那个家族中的一支,难怪他说齐家做不出这么小气的事,敢情他们祖上在这边还真阔过。
她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和齐砚舟问问,可这不就把她自己暴露了吗?以黎丽对她关心的程度,听到这么危险,当天就得坐飞机过来让她辞职。
“你这女娃不干活看什么咧?”老师傅冷不丁在她身后问道。
宋迟玉被吓了一跳,“我……”
“今天的事额听说了,你去埋那个狗,额也看着咧,额(我)跟你讲,你莫去掺合他们那个事情,那些人都不是一般的人,你个女娃掺合不起。”
宋迟玉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已经基本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愣了一下问:“叔,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老师傅显然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明显也不想沾这趟浑水。
“你莫管额知道什么,反正你别去沾这个事就行了。你也莫把这些话给他们说,莫给额找事。”
宋迟玉顿时这个老师傅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从他修东西的手法就知道他不是那种做博物院修复的,小心翼翼凑近他:“那叔,你知道他们说的齐家话事人是谁吗?”
“谁?还能是谁?”老师傅顿了顿,“但是你莫管,这不是你一个女娃该管的。”
“我不管,我好奇。”
“你好奇个啥?”
“因为我老公姓齐。”
“咋地?你老公姓齐就是齐家的人咧?”老师傅嗤之以鼻道:“所以,额就不稀罕和你们外行聊。”
“万一,他就真有这方面的门道咧?”宋迟玉的口音也不知不觉被他带偏了。
老师傅脸上的嫌弃越发明显:“算了算了,额难得和你这个女娃讲,额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迟玉知道老先生也是为他好,郑重其事和他道了声谢,奈何对方打定主意不搭理她,她也只能作罢。
她寻思着如何和齐砚舟开口时,郑秋已经有了眉目,当天晚上就眉飞色舞告诉他们,他已经找到了齐家的话事人,过两天就来帮他们解决这件事。
“这齐家的话事人这么好找吗?”有人提出疑惑道。
“我们找他不好找,但是上面的人找他容易啊。”郑秋扬眉吐气的叉着腰道:“放心吧,人过两天就到。”
众人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多问。
过了两天,真的来了两辆黑色的越野车,光是看上面的标志就知道价值不菲,众人纷纷走到院子里围观。
驾驶座的人率先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
然而坐在后座的青年并没有下车,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几乎溶于夜色,斜倚在椅背的双腿自然交叠,他握着皮质的狗绳,冷冷打量着面前的郑秋:“就是你托的人?”
郑秋点头,热情的伸出手,“你好,我是这个工作站的领队,郑秋。”
青年并没有接,抬手示意他往后退了退,才牵着一只黑色的罗威纳犬从车上走了下来。郑秋没被他吓到,但是被他身后的狗吓得连退了三步。
狗嘴上戴着嘴套,一直发出低吼的声音。
青年也没有任何和他们解释的意思,“那些人都在哪儿?”
宋迟玉混在人群中,也不知觉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女同事在她耳边小声念叨:“这齐家的话事人派头好足啊,不过是不是看着太年轻了?”
青年听到她说话,冷冷看了她一眼。
脚边的罗威纳立刻对着这边吠了一声,小姑娘被吓得不轻,险些摔倒在地。宋迟玉一把扶住了她。
一旁的司机好心提醒:“小姑娘,小心点儿说话,咱齐爷看着小,这来头可一点儿都不小。”
“不好意思,齐爷,”郑秋挡在小姑娘站得方位前,“小姑娘是夸你年轻有气派。那伙人我们找不着,只有他找我们的?”
“这么拽?”青年低头点燃一只烟,罗威纳又对着他吠了几声,他仿若未闻道:“黑子。”
“怎么了?爷儿。”司机立马应道。
“上车,找人。”青年将狗拽上车,便关上车门离开了。
宋迟玉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们将车灯开到最大,在遗址附近的戈壁滩上肆意行驶,隔得这么远都能听到他们欢呼的声音。
“这齐爷,有点儿东西啊。”一个男同事道。
“恩。”其他人附和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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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没有住在工作站里,而是在附近搭了营,两车人跟来旅游似的,带着几个姑娘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第三天,之前那伙人终于出现了,郑秋连忙找人把那位齐爷找了过来。
红发青年等人刚刚从面包车上来,还没来得及找茬儿,就被齐爷的两辆越野车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司机打开门,下车直接抓住了红发青年的衣领。
红发青年鲜有的露出惧色,“你们谁啊?”
“谁?”司机冷笑道:“你们敢来西北找事,不知道我们是谁?呐,你们身后那位就是我们齐爷。”
齐爷没有露面。
站在车门边的罗威纳率先发出低吼。
“我靠——”红发青年脸色惨白,真的是那位的狗,立马解释道:“齐爷,不是我们想找事,是他们坏了规矩在先。”
“齐爷过来是听你解释的?”司机笑道。
“齐爷,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洪爷的意思。”
“洪爷?”司机光是重复了一遍,红发青年就知道自己说错
话了,在自己脸色狠狠拍了一巴掌:“洪叔。”
“那回去告诉你们这位洪叔,这里的人,齐爷罩的。让他识趣点儿,滚远点儿。”司机猛的甩开红发青年的领口,红发青年立刻另外三个忙不迭的逃到面包车离开了。
一路黄沙飞尘,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宋迟玉周围的同事纷纷咂舌,对着最开始提出这个建议的眼镜男生说:“你不是说齐家的话语权大不如前了吗?我看这也挺好使的啊。”
好使是好使。
可他总觉得这个齐爷有点儿不太对劲。
“但是这个齐爷和我听到的那个齐爷不太一样。”眼镜男生皱着眉头道。
他听说的那位齐爷低调的很,连带着大部分的齐家人都开始消声觅迹,除了一些大型捐赠仪式基本从不露面,上一次出来都还是在七年前,受国家文物局所托,帮忙追一个从这边走私出境的青铜器。
然而现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听他说话。
他也只能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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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秋没想到困扰自己这么久的事,居然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喜出望外的邀请对方留下来吃饭。不曾想对方的司机却勾了勾手:“老登,你就只是口头感谢吗?”
郑秋一愣。
他冲着郑秋搓了搓手指。
郑秋立刻反应过来,把自己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
司机冷笑一声:“就这点儿?我们这一趟可都不止这点钱。”
“我卡里还有,我马上就去……”
“黑子,”车上的齐爷冷冷打断道:“行了,走了,爷儿我差这点钱?”
“这,就走了?”黑子颇为不服道。
“老子亏待过你这点钱?”齐爷扫过其他人:“都上车,走了。”
越野车开走,工作站的其他人忍不住嘟囔道:“这齐爷人挺好的,他下面的人怎么那样啊?”
“人家这么大老远来一趟,要点钱不也正常?”和宋迟玉一起来的男生道。
正常是正常。
就是这吃相太难看了,吹得那么神,结果还是凡夫俗子,显得特别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