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老费往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出来哪个是举报人。
大堂经理赶紧说道:“那家伙刚才来洗澡,因为人多,服务员递拖鞋递慢了一点,他就生气了。一直嚷嚷着让快一点,真递给他了又说服务态度不好,依我看他就是找茬,备不住还想讹点钱。”
“服务员也是年轻,不懂事,跟他争了几句,那家伙就报警了,非说咱这儿有什么色/情服务。”
“天老爷啊,我可冤死了,这么多老顾客,谁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楼大堂内外有不少来洗澡的或准备离开的顾客,有很多人确实是常来的,闻言也纷纷帮经理说话。
老费向周围张望了一下,说了半天,到底哪个是举报人
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经理又道:“那小子在休息室呢,刚才他要走,可是他都报警了,我能让他走吗?”
老费心想经理这么做不太妥当,多少有点算是限制人身自由了。不过事出有因,他这边也不能让举报人离开的。
他转头点了两个同事,让他们去找举报人,并且看住他,暂时不能让他离开。
他自己则带着几个人要去各个房间检查,举报都接了,人也来了,不管他们怎么想的,这个检查还是要做的。
“小陈,你去女浴看看吧,那边一般没什么事,你走一趟就成。”
所里只有陈染一个女警,要检查女浴当然只有派她去了。
陈染答应了,先在一楼看了看,再是二楼。一楼是更衣室和淋浴区,二楼有大的浴池,也有淋浴,有些人在池子里泡着水。
挨个房间看了一遍,陈染并未发现什么蹊跷的地方。可那些洗浴的人看到她身上的警服,都不敢洗澡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坏人混进来了?”
陈染连忙安抚这些人:“不是,没坏人,只是例行检查。查完了就出去,你们照常洗澡,不用担心。”
就算浴池内真有不法行为,也不干这些普通人的事。所以陈染尽力安抚她们,确认没什么可查的了,就重新回到了一楼。
老费一行人比她早回来两分钟,他们去的是男浴,是有可能出事的地方,所以这些人查得很细,不过他们人多,并不比陈染慢。
因为有金辉KTV的前车之鉴,他们也考虑到了房中房的可能。但最终这么多人都没发现什么隐藏的空间。
更没有发现疑似进行色/情服务的女性出没,所以,老费等人从楼上下来时,已经得出了结论,他们都被那举报人给耍了。
那个人就是故意要报假警,主要就是因为对浴池不满,要么想报复,要么想索取点好处。
“举报人呢?把他带过来,问他几句话。”老费压着火,让人去休息室把举报人给带到了大堂。
围观的人仍然不少,这时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举报人就是在恶意报复,报了假警。
这么多人被他玩得团团转,谁能不气?
尤其是这些警察,到下班时间了还得兴师动众地往这儿跑一趟,换谁谁不恼?
那人很快被两位民警带了过来,过来时他手上还提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洗浴筐,里面放着洗发精、香皂等洗浴用品。
“干嘛?我自己会走,别拉着我。”此人满脸不耐烦。
等他走近,老费不客气地问他:“来来,你说,浴池里哪个地方有你说的色/情服务?”
“你把位置报给我,我去看看?”
“我…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自己没看着。”那人语气开始变弱,估计是看到了老费不满的脸,有点怕了。
“听别人说的?也就是说你没证据,就报了警是吧?”老费的问话直指重点,看着面前那人的方块脸,越看越烦。
此时陈染从人群后挤进来,眼神落在那人的脸上。这个脸型,确实是方块脸不错。
更加让陈染意外的是,那人两颊下有好几处抓挠过的痕迹,以右脸颊为重,位置跟她奶奶描述的居然差不多。
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她一直想找的抢劫犯!
就算她现在没证据证明这人犯有抢劫罪,但只要她现在知道这个人,拿到他的指纹等个人信息,就有望把这人做过的其他事挖出来,迂回地让他得到处理。
老费又问了举报人几句,确认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家浴池里到底有没有不法的事,就是因为心情不爽存心报复。
这种案子很简单,就是出于打击报复的心理报假警。
老费瞥了那人一眼,随即让人把他带走。
“哎哎,我不就是说错了两句话吗?我认错还不行?你们抓我干嘛啊?”
见他不情不愿,老费吼了一句:“你还委屈上了?你报假警是在浪费警力,万一这时候有人需要警察尽快去救援,又找不到人该怎么办?”
“别以为说两句话认错就完了,想得怎么这么美呢?”
“等着拘留吧,还得罚款,回头我们得通知家属把罚款交了。”
老费带人要走,方块脸想挣扎,无奈他在这里已像是过街老鼠,到了人人喊打一样的地步,自是走不了。
看到老费要把人带走,陈染叫住老费:“这个人可能跟我家属的案子有关系,回头对他进行讯问的时候,我也去旁听吧。”
第19章 刑警考察期 小偷的鄙视链
天色渐晚, 老费和一位同事带着报假警的方块脸往讯问室的方向走,经过办事大厅时,碰上了一个光头。
陈染瞥了一眼, 感觉此人眼熟,再一看就认了出来,白天他们见过, 曹向阳的接风宴上这个光头也在。
她有点奇怪, 不清楚这光头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挺晚了,所里已不接待来办事的人。这光头又是自己来的,神态也安逸得很, 怎么看都不像犯了事。
两伙人错身而过,光头往他们这边瞄了一眼,视线从方块脸身上滑过时,微不可察地“呵”了一声。
陈染确信自己没看错,她觉得这光头有可能认识他们刚带回来的方块脸,而且他还挺看不上这方块脸的。
为什么?
带着问号, 陈染和老费把人带进了二号讯问室。
“我就报了个假警, 别的什么都没干, 不信你们去查啊!”无论怎么问, 方块脸翻来覆去就这一句,别的什么都不说。
此人叫沙玉鸥,身量不高,体型一般,并不健硕。但他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 进入讯问室后,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担心害怕。
这种表现,很难让人相信他以前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查找以前的纪录, 此人倒是因赌博和打架被治安处罚过,可陈染当然不相信他身上就这点事。
讯问暂时没什么进展,陈染和老费从讯问室里出来,她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我最近把辖区内近几年的入室盗窃案和重大抢劫案的案卷都看了,没找到沙玉鸥跟那些案件相关联的线索。”
蔡剑休假回家了,袁组长又去了国道工地值班,目前这个案子还是由老费主管。
做为负责人,他想了想,说:“沙玉鸥并不健壮,就是个身体素质很一般的男性。我琢磨着,入室盗窃的话,除非他会开锁,不然以他这身体条件,偏难了点。咱们可能得从别的方向找。”
陈染也是这么想的,这人看着就没多大劲,既不轻灵又不强壮,他这种人无论是爬水管翻窗入室,还是撬门入户,都挺费劲。要是再不会开锁,那入室盗窃对他来说就是个高难度的事。
对此,她在刚才审讯时就有了个想法:“抢我奶奶耳环的抢劫犯就长他这样,我奶奶今年75岁。我想着,这个人会不会专门在大街上找身体条件不太好的人下手,比如老人和妇女。因为身体强壮的他打不过。”
对她的猜想,老费表示赞同:“有道理,他有可能会把目标锁定在弱势人群。做案地点的话,像医院门口、火车站、商业街、偏僻的巷子里都有可能。”
两人又聊了几句,把这个人大致的做案对象和地点给分析了一下。当然,在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个猜想是否正确。
陈染打算重新翻翻以前的案卷,重点就放在他们俩推测出来的方向上。
不过她这边还未开始行动,小路就拿着一个档案袋和几页纸兴冲冲地过来找她和老费。
“我找着指纹了!你们看,这有个案子。凶手的指纹跟沙玉鸥的基本吻合。”
说话间他已打开档案袋:“这是两年半前东兴医院抢劫案,一位患者家属在院门口被抢,做手术用的八千块钱丢了。”
“再看看受害者皮包上留下的凶手指纹……”
他找出案卷里的指纹图片,给陈染和老费看了看:“刚才我用电脑比对出来的,这一枚跟沙玉鸥左手中指指纹基本一致。”
“拿来我看看。”老费伸手从小路手上接过案卷,凑到陈染身边,两人快速将这案卷看了一遍。
“被抢的人为女性,45岁,体弱消瘦,对上了!”
陈染也道:“情况确实对上了,跟咱们之前分析的差不多。”
“被害人在笔录上说的凶手样貌与沙玉鸥也基本相符,同样是方块脸,小眼睛,唯一不同是他脸上当时还没有伤痕。”
“整理下时间线的话,那时候我奶奶还没被抢,所以沙玉鸥当时脸上没伤。”
老费挺高兴,沙玉鸥报假警,让所里的人白跑了一趟,着实可恨。但他这一折腾,倒把他自己折腾进来了。
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就算沙玉鸥咬死了不承认自己干过别的坏事,可现在事实俱在,指纹和目击者证据都有,他想抵赖也没用。
老费收起案卷,又道:“像这种人,身上肯定不是一个两个案子,咱们再找找,找不到的话,也可以把指纹和体貌特征传到兄弟单位,请他们帮忙协查下。”
“案子多了,保准这小子能在里边多蹲几年。”
几个人在走廊上说着话,准备再去查查相关案卷。
走到半路时,又碰到了刚才的光头。他正从一个办公室往外走。只不过这次他身边还有位警察。
“行,明天下午我过来。”光头跟那警察握了握手,看样子要走。
陈染疑惑地看过去,老费则直接问道:“怎么,这是有啥事?”
那位警察笑着说:“他叫张巍,是孟所找来的。明天他要过来给咱们所里的人培训开锁技能,你们要是想来的话,明天也可以过来看看。下午三点开始,谁有空谁过来呗。”
老费瞧了那光头一眼,开玩笑道:“这么说,张巍是开锁的老手了?”
他们所里也有会开锁的警察,但他们的开锁水平肯定比不上专门开锁入户盗窃的小偷。
那些人到底是专业的,的确有资格来所里做培训。
张巍神色坦然,他想着不管过去他怎么样,那也都是过去了。
现在他已经算是被招安了,连警察都得向他请教。就好比妓子从了良,他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面对老费的问题,他客气了一下:“还行,以前在咱们容城圈子里有一点名气吧。”
“哦,那也算是专家了,明天你来上课,我也过来看看。”
光头连道客气了,他看起来不着急走了,扭头往讯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你们带进去的小子招了没?”
“你认识他?”陈染疑惑地问道。
光头冷笑一声:“呵,这种人我还不愿意认识他呢。”
这光头刚碰到沙玉鸥时,就显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当时陈染一度以为是错觉,现在瞧着倒未必。
老费也道:“怎么,你看不上他啊?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