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点点头。
当然确定了。
钟晏指腹扫过她嘴角,试图先教她:“尝一点点就好,不要太多了……小宝,大概像吃冰淇淋那样。”
冰淇淋拿到要从上面开始尝,任何孩子都是这样,天气热就怕化掉了于是要舔,但总不能吃得太着急,没有谁吃冰淇淋一开始就一大口咬下去,牙齿和口腔都会受伤。
“不一样。”尽欢认真说,“冰淇淋是冷的。”
现在还辩驳这个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尽欢偶尔就是这样容易较真,较真到实在可爱。
钟晏到现在也这么认为,他的妻子总是可爱得过分,像一只五颜六色的金鱼,扬着漂亮的尾巴在鱼缸里游,哪怕只是看着,也给他平淡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
尽欢的意思是,冰火两重天。
是两个极端。
尽欢看起来反应慢,但她学习能力很强,这点毋庸置疑,学习能力不强的人是读不到博士的,更别说她需要长期待在实验室,不仅学习能力强,动手能力更强。
有人手把手教,也会自己探索。
哪怕狰狞的野兽就在她眼前,猖狂得好像一口能把她吞掉,她也能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脸上是很坚定的神色,心里告诉自己,这也没什么好怕的。
睡前钟晏给她嘴角冰敷,沉着脸跟她说对不起,语气温柔得过分,让她吐出来,让她漱口。
还有那样温柔劝诫的语气,跟她说下次不能这样了……他承认他垂眼时,视线里看到她小巧的鼻尖,一点点白色的下巴,像平常那样低着,她好奇又大胆,探索欲实在旺盛,偶尔抬眼看他一眼,眨眨眼,像小鹿眼睛一样。
尽欢总是这样,有些事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本能,她甚至还能用那样澄澈的目光对他说喜欢。
钟晏轻轻揉她脑袋,低声说她,怎么能这样说。
尽欢呢喃着好奇:“不能说喜欢吗?”
“能。”钟晏声音克制着,已经很哑,“但你到底是喜欢什么呢?”
他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想起一样东西,是吸水的海绵,海绵吸水会一直变大。
“当然是您啊。”尽欢动作慢慢的,声音也慢慢的,“不然您以为是什么?”
“真的吗?”钟晏声音愈沉,已经听不太清楚那样。
现在钟晏又问她,刚刚说“喜欢”是真的吗?
她那会儿喉咙大概被堵住,于是一时没有回答,然后就忘了要回答。
“您知道的啊,我喜欢您,包括您身上的一切。”
尽欢自己拿着冰敷过去,看起来红红的但其实不疼,她眼睛弯起来很温柔,现在才能有机会来说一说自己的感受,是她想了很久的体验:“是和冰淇淋的味道很像,是甜的。”
这下不反驳他了。
钟晏淡淡点头:“嗯,小宝也是甜的。”
“我还很喜欢您那样的表情……很性感。”尽欢回想,他眉眼压得很低,而她能正好看到,她于是能知道,他是喜欢的。
即使这样,钟晏还是说,下次不要了。
“应该是我要讨你喜欢。”钟晏说,“要记得这一点,知道了吗?”
尽欢亲了亲他脸颊,软声道:“知道了。”
.
马上就到元旦,尽欢答应了姑姑要回家,一早她收拾好,和钟晏一起回去。
早上钟晏穿的衣服是她给挑的,一件深灰色的大衣,今年尽欢偏爱上了简约偏深色的衣服,今年秋冬新买的衣服都是灰色棕色,穿起来很显温柔知性。
给钟晏的穿搭是她的同色系。
也可以说是情侣款。
尽欢和他一起站在镜子前,对今天的色系搭配很满意,遂点点头。
“围巾戴上。”钟晏从衣架上拿围巾给她,“今天零下,可能要下雪。”
她不爱穿高领,脖子大喇喇露在外面,风打个旋儿就能钻进去。
尽欢乖乖让他给她戴上。
到姑姑这的时候,方书蕴女士在亲自下厨做吃的。
陈之颂站在客厅里看她忙上忙下。
家里这种节日如果要做饭一般都是他下厨,当年为了追她厨艺也精进不少,毕竟他年龄小一点就要找自己另外的优势,能抓住她的胃也算是他的本事。
现在为了给尽欢做她爱吃的,占了厨房,甚至不让他靠近。
老婆说一就是一,他哪怕敢反驳。
陈之颂无奈笑笑,他问钟晏:“去下棋吗?”
反正待着也无用。
尽欢已经跑去找姑姑,钟晏看着她背影,盯了两秒,点头答应。
钟先生成为他侄女的丈夫,从而成为他的小辈,这件事陈之颂在五年前从来没敢想,毕竟以他的实力,跟他连合作都谈不上。
哪怕过去五年,陈之颂也才将将把这件事消化。
每每他和尽欢一起回来,陈之颂都喜欢喊他下棋。
大概是能跟他下棋也只有钟晏一个了。
陈之颂也很在乎侄女的体面,从不会借着她的关系提什么合作的事,再说他不是功利心强的人,所以两人更多聊一些家常。
或者是关于尽欢的。
尽欢小时候那些事。
陈之颂知道的,从老婆那里听到的,不是太丢他们尽欢面子的事,基本上也聊得差不多。
此时钟晏坐在他对面,不过哪怕是名义上的长辈,他在钟晏面前还是少了一份气场,陈之颂笑笑,问他几句关于最近手上项目的进展,又说起最近元旦,书蕴为了给尽欢做好吃的,已经在厨房研究大半个月了。
“她是个馋鬼。”钟晏笑笑,说起妻子,他语气不自觉更柔和。
“小时候也是那样。”陈之颂说,“我追书蕴的时候,只管给她买好吃的讨好她,让她给我打掩护。”
小时候的事,陈之颂现在说起来还在笑话她,尽欢别看安安静静的,不说话的时候只以为她内向,其实胆子大,性格冷不丁地外放,不然会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自己给自己定主意。
书蕴知道时,已经是这件事板上钉钉,书蕴身为她姑姑,担心是肯定的,和钟晏虽然有往来,但到底对他不是太了解,更何况钟家那样的家庭,也会担心尽欢是不是会受委屈。
总是那样子提心吊胆但到最后只是被轻轻放下。
书蕴说,就算钟晏不喜欢她家尽欢,那以他的性格,也会对她很好,尽欢不是任性的孩子,她要做的事自己心里都有数。
“是,她不是任性的孩子。”钟晏这样应了声,说话间倒比陈之颂更像尽欢的长辈。
五年时间足以看清一个人,尽欢现在过得很开心,每次回家心情都好,也没什么烦心事,她姑姑放心,他也放心。
说到底姑姑只是姑姑,关系再好也不会像父母那样亲,尽欢虽然没说过,但其实她心里一直想要一个家,属于她自己的家。
很感谢钟晏让她有了这样一个家。
“但我一切以她为先,任何事都是。”钟晏缓缓道,“对我来说,她开心就好。”
对长辈来说令人放心的话。
虽然说看一个人不看他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但陈之颂知道,在钟晏这里,说了就代表他会做到,他从来都是这样有信用的人。
这局棋下到这里,局势也逐渐明朗,陈之颂盯着,叹一口气,只说没意思。
每回他来,两人下棋,输的总是他,陈之颂随后朗声笑起来,说算了算了,是他技不如人。
“先生,你快出来。”尽欢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她喊得很高兴,钟晏于是起身,往阳台上走。
尽欢站在庭院里,仰起头看他,指着天空,兴奋道:“快看啊,下雪了。”
第58章 第 58 章 一个结局。
尽欢在雪里撒欢了。
她抬头冲着钟晏笑, 说她等明天早上还要再来雪里玩。
钟晏在阳台上看她,他眼里笑起来,看她开心, 他眼里的喜爱快要满出来。
不过尽欢也没有待太久。
雪才下下来, 灌在脖子里,一贴到皮肤就融化掉, 于是尽欢直打哆嗦,她接了几片雪花,开心地又跑回来。
这顿饭吃得很其乐融融。
跨年的烟花每年都有, 今年有雪又有烟花, 难以想象这样的景色, 于是尽欢站在阳台往外看时,感受到流水一样变动的心情。
“我还记得第一年和您一起看烟花, 是在除夕夜。”尽欢靠在钟晏身边, 手被他握在手里,外面雪花在飘, 像要变成一个童话世界,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是银白色的。
全世界都变成白色。
一年又一年烟花的场景从眼前闪过, 尽欢一瞬间感叹了时间的流逝。
她过这样的生活已经五年了。
“您知道吗?我刚刚在想,竟然都五年了。”尽欢感慨,“五年好快, 比我之前二十多年还要快。”
”嗯,五年。”钟晏淡淡应她的话,他总是很温和接上,然后询问她,“为什么觉得快?”
尽欢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呢?
她自己认真想这个问题。
“因为很少有烦恼。”尽欢觉得答案可以是这个, 她精神方面被充实得很富足,尽管其他方面的困惑还是有,来自学习的,来自工作的,但整体感觉生活是非常有兴致并且充满希望的。
这是时间流逝飞快的来源。
“您觉得下一个五年我们还是这样吗?”尽欢很憧憬,“还能这样在一起看烟花,能有现在这样的心情,也能像这样……还相爱。”
先不要提什么相不相爱的事,这在钟晏这里不形成一个疑问句,可以忽略的。
钟晏温声反问:“为什么不是五十年?”
他生活里能有她是一件珍贵又幸福的事,昨天晚上睡觉,钟晏少有的做了噩梦,梦见在那个时间节点里尽欢没有走向他,他一个人过得很平常也很孤独,像老人与海里的老人一样,大约很悲惨。
钟晏早就知道他生命里不能没有尽欢,这是一件不允许被改变的事。